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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四回 宁使建京谋大计,慕王东宫指暗门(下) ...

  •   翌日清晨,我带上玉碗儿和铜盆儿穿过大半个皇宫,来到宫里最大的莲花池子边采莲花。
      铜盆儿问我,“爷,您若是想莲子吃了,我去街上给您买什么样的没有,哪里就值当大清早起来亲自去摘莲蓬?”
      我转过身来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未及开口,玉碗儿便替我教训道,“你个傻盆子!我一早上教你多少遍了,大爷是来采莲花!采莲花!采莲花!不是摘莲蓬!爷是附庸风雅的人,你当是你么……”
      “咳咳”,我低着头转回身,又朝前走了。说来惭愧,活了这些年,似乎确是摘莲蓬的时候比采莲花多些。
      铜盆儿是个老实孩子,被训斥了也不还口,还憨厚地应了两声。
      走了几步,玉碗儿又问我,“不过爷,玉碗儿也有一事不明。您要采莲花几时不能采,怎么偏大清早来。”
      这回铜盆儿高兴了,“你个傻大碗!你当梁国皇宫是你家啊,咱偷人家莲花当然是趁清早人少,难不成等人都起了,围着池子赏莲花时咱再大张旗鼓叫着号子偷?”
      玉碗儿给了铜盆儿一巴掌,“胡说八道!少拿你那猪脑子揣度爷的意思!大爷,您倒是说句话啊,竟由着铜盆儿胡说么?!”
      我苦着脸看玉碗儿,“你教我说什么?说我与铜盆儿那猪脑子所见略同?玉碗儿,我就是冲着早起人少来的……”
      “这……这……”玉碗儿脸色青白,“这”了两声便不说话了。
      铜盆儿倒是高兴得紧,似乎在为自己的猪脑子与我不谋而合感到荣耀。
      我却是……哭笑不得。
      低着头又走了几步,一双穿着黑缎面皂靴的脚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细看了看那皂靴,靴筒上还绣有暗紫色的团龙纹,我心知不好,早起偷花竟撞上一位皇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正要下跪磕头,却听一个中人喊道,“大胆!放肆!哪儿来的野奴才,敢挡王爷的路,还不快滚开!”
      我往后退了两步,给来人让出一条路来,带着玉碗儿和铜盆儿匆匆跪下。
      头顶上传来清亮又飘忽的声音,“你就是丞昭特特地从宁国请来的那个异人?”
      丞昭?我心里又是一颤,在这梁国皇城里敢对太子直呼其名的王爷只有两位。一位是皇帝最宠信的幼弟烁亲王,另一位便是从不把太子放在眼中的慕亲王,偏他二人是相仿的年纪,单凭声音实难辨别。
      “回禀王爷,小人是宁国太子殿下的护卫。误闯此处扰了王爷雅兴,罪该万死。但请王爷顾及几日后小人还需在迎亲宴上表演,姑且饶过这回。”是烁亲王还好些,若真撞上了那传得如阎王一般的慕亲王,我还真有些担心自己这条小命。
      年轻的声音笑了笑,“你倒有趣,起来吧,抬起头来说话。”
      我缓缓抬起头,虽逆着光,却依稀看见一张明艳的脸。晨光照在他高挺的鼻峰上,妖冶的脸半明半暗,让他看着更像是地府中的鬼魅。说不清是因美得不似活人而恐怖,还是因为太过骇人,再美也像鬼。
      我的心头如同敲着马皮大鼓,大约是惊艳,或者惊吓。
      这般人鬼难辨、雌雄难分,大约……是有断袖之癖的烁亲王吧。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鬼鬼祟祟地围着莲花池绕了半圈,是何居心?”
      我又是一拜,“王爷明察,夏日苦热,小人不过是想请几支莲花回去赏玩,消磨这几日的酷暑。”
      两个小中人从不远处抬了一个石墩子来放到烁王身后,另一个中人殷勤地扶着他坐下。“既这样,你只带了两个人,也不好进去。左右我府上的下人要集莲花上的晨露,便帮你一并采了吧。你要多少,自吩咐他们就是。”
      “小人叩谢王爷。早闻露水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取之烹茶可补精益气。今日一见王爷英姿,可见传闻不假。”
      “好一张巧嘴,做个武人竟可惜了。本王并非这样的雅人,凑个热闹罢了。”烁王眯着眼对我笑,却又不像是受人奉承的得意之色。
      我仍旧一门心思溜须拍马,“王爷自谦了,莫说是在大梁,便是在大宁,烁王爷文武双全的名声也是妇孺皆知的。出身高贵又骁勇善战的武人,再没有第二位了。”
      烁亲王一阵朗笑,“有趣,有趣,今日结交实在有趣。你叫什么,现住在这宫中何处?”
      “小人尹子路,暂居在东宫的集芳殿。”
      正说着,烁亲王的中人来禀,“王爷,护卫爷的莲花摘齐了。”
      烁亲王点点头,“嗯,好。”
      铜盆儿过来接了莲花,我也谢了恩,便要告辞。
      烁亲王却问,“尹护卫可是从青岳门出来,沿大路寻到这莲花池的?”
      我答道,“正是。”
      烁亲王似是自言自语般,“这却走了许多冤枉路。”又谓身边的中人道,“去领尹护卫穿小巷子,再到敬事房去支一抬轿辇,不得怠慢。”
      我赶忙作揖婉拒,“如何敢劳动王爷身边的公公,小人是个粗人,断受不起这样的礼遇,王爷折煞小人了。”心里也愈发狐疑,难道烁王知道我与李英相交之事,故而这般礼待于我?
      烁亲王抬起手打断我,“尹护卫还是恭敬不如从命罢,本王也是为你少走弯路。去个人领尹护卫回去吧。”
      我再难推拒,只好千恩万谢地辞别烁王,跟着他的小中人往小巷子走。
      小中人带着我等七扭八拐地过了几扇小门,时候不多便似乎从一扇偏门进了东宫。又走到一扇小门,门内传来一阵练剑打拳声,小中人拉着我等站下,低头不语。
      我不解地望着那小中人,他却朝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心中正忐忑着,却听门内有人说话。听房檐对细作而言就如同上完茅厕擦屁股一般习惯自然,我不禁屏息细听。
      “你怎么来了?”是丞昭的声音。
      “昨儿已近漏液时,宁国太子还在小护卫房里待了一个时辰。奴才怕他们对殿下不利,便匆匆赶了来。”另一人的声音虽极轻,听着却耳熟,一时竟如何都想不起来。
      丞昭笑道,“你倒忠心。”说罢似乎是将兵器扔在了架子上,问,“你莫慌,想来他们从上京到建京一路辛苦劳顿,昨日总算逮着一张宽床,怎能不一夜快活?一个时辰,他们可掌灯了?”
      “掌了,屋里一直亮着。”
      “哼,死兔儿爷,竟不嫌害臊。”
      死兔儿爷?丞昭竟当我是曜日凛的男宠?!若不是玉碗儿和铜盆儿扶着,我险些一屁股摔下去。捂着心口想了想,又好了许多。
      到底我是替子凌来的,太子素来宠爱子凌,两人若走到了那一步也不算稀奇。旁人也便罢了,咱们大宁国的老祖宗却是早就有龙阳的传统,几百年前男风最盛时,封男妃的荒唐事也是有的。
      “曜日凛越是爱那小护卫,殿下越该高兴才是。殿下把小护卫扣在东宫,不就如同捏着曜日凛的脉门一般么。来日殿下要使唤曜日凛,他还敢不从?”
      丞昭又笑,“他若不从,我便将他的小兔儿爷零揪着还回去,只怕还没送回去一半,他自己也不成了。”
      趁丞昭得意的工夫,我急忙后退了几步,打算命那小中人带我等绕路回去。可此时一回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了?我不敢出声,挑眉问玉碗儿。玉碗儿听了门中人的对话已是面无血色,哪里还顾得及那小中人,只咬着嘴唇一味摇头。
      我又何尝不是又惊又怕,来意不明的烁王,歹毒成性的太子,没想到梁国朝局竟比我预想的更为波诡云谲、风起云涌。
      压根儿没听懂门内人说什么的铜盆儿此时倒成了顶梁柱,背着双脚发软的我,扶着浑身颤抖的玉碗儿,绕开了方才那是非之地。
      回到集芳殿,我连灌了三碗酸梅汁压惊,后背上的冷汗还呼呼地冒。玉碗儿一面指挥着铜盆儿张罗热水给我洗澡更衣,一面问,“大爷,那小太监是什么人,他是算计好了……彼时彼处正是细作与梁太子会面之时之处,还是赶巧了让咱撞上了?”玉碗儿的声音越压越低,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烁王与我分别时反复提醒,一则曰少走冤枉路,再则曰少走弯路,明显意有所指,那小中人是他的人错不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烁王如何得知丞昭与细作何时何地接头,又缘何引我去发现呢?是为卖个人情与我,还是故意离间凛和丞昭以趁机谋事?
      热水好了,玉碗儿和铜盆儿就在卧房里拉了个屏风,摆上木桶给我将就着洗洗。玉碗儿脱下我汗津津的里衣,扶我坐进木桶,又道,“梁国人也忒猥琐忒歹毒了,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污您的名声,还要以您性命要挟殿下。亏得被咱发现了,若真留下做了质子,还不知要怎么样呢,想想都要手心出汗!”
      大约今晨真起得早了,身子一泡在热水里,便愈发乏了。我闭着眼睛应了玉碗儿一句,“是啊,将来要怎么样呢。”却迷迷糊糊地,不知到底说出口了没有。
      木桶里极舒服,我只觉浑身都轻飘飘的,脚上如踏着一朵云般,不知怎地就闯入了一片瑶池仙境,四下里皆是琪花玉树,玲珑弥望,偶有雪片沾身,却也无半分寒意。
      我斗胆走了几步,想着若撞上个把仙子仙君该编个什么瞎话糊弄过去。正算计着,便见前方石桥上一位白衣仙君长身玉立,背影却有几分面熟。
      我疾走几步,作了个长揖笑道,“见过这位仙君,小可是凡间宁国人士,误入仙境扰了仙君清修,还望仙君海涵。”
      那仙君却转过身来,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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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四回 宁使建京谋大计,慕王东宫指暗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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