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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无计留春住(五) ...

  •   前路清晰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
      当前鬼柳夫人利用我的方式是拉一张单子,我负责用言灵把上面的东西要来。她有问过我能力的限制,我回忆半天,盖因之前在玛莎家里使用言灵太过散漫,现在想要硬编出个限制一二三是不能够了,短期来看也没有太大意义,只好坦然以告,顶多在物资累积到一定数量时佯作不支而叫停。
      近乎百无禁忌的物资供应,如此暴露的弊端暂时还不得而知,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如今在鬼柳夫人眼里,我不啻于一个大号的活宝贝,需要好好笼络。最直观的体现是我在鬼柳公馆里的权限直线上升,虽然不可避免的受到更加严密的保护/监视,但却可以随意走动了——装作好奇好动的小姑娘东跑跑西看看的“开开眼界”,我对这栋大宅有了初步立体的概念,甚至养成了每天傍晚到花园里散步的好习惯。
      还是那句话,我没想着逃跑,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在条件允许时做些必要的功课。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太他妈是个真理。
      如此一晃,四五天过去了。鬼柳夫人给我拉出的单子越来越长,我用言灵要来的物资已经堆满了一间仓库。这其中除了生活必需的衣食药物,还有大量的武器乃至通讯器材——或许远不止用于自守。
      我当然装作什么也不懂。
      鬼柳夫人热衷于给我洗脑,这几日但凡她不忙的时候,午餐或是晚餐我们总是共进的。她会在饭桌上谈起流莺街日常的工作——妓|女、收养人和孩子、担任其他职能的居民(顺便一提,在我入伙第一天的晚餐时,鬼柳夫人特意邀请了于我有恩的医生出席)、自卫队,四者构成了流莺街的主体。
      就我所知道的,从收养人的名额、到必须送走男婴的规定,乃至鬼柳夫人言语间流露的对内对外的态度,都称得上铁腕。艰难的目标以及强大的对立面产生对强硬领导者和一个声音的需要,这无可厚非。
      为了流星街的女人,她时时这般强调,我每每深感认同的点头。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们各自隔着肚皮。也无所谓了,我将小山一样的物资倾泻在腾空的仓库中时会想,如果我做的这些真的能像鬼柳夫人所描绘的那样,对境遇悲惨的女性同胞有所帮助,那我深感荣幸。即使做不到这一点,那也与我无干。

      应该是在我和库洛洛分开的第五天、为鬼柳夫人办事的第四天,鬼柳夫人在早上差人送来消息,商业联盟那边出了大事,已经影响到流莺街的安稳,她需要过去看看,让我自己好好吃饭。
      我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热武器交战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之前的那一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如今刚放晴没多久,那边就有人干起架来,火气也真是大。
      吃完午饭不久,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女佣小姐告诉我,有客人拜访。略感新奇。
      更新奇的是,客人是莺姬。我现在已经知道,莺姬不是名字,而是只有流莺街最美最红的妓|女才能得到的称号。我原先本着不要惹事的原则想要拒绝,但在脑子里将这个莺姬的事情过了一遍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我在自己的小客厅接待了莺姬。
      女佣摆上茶点之后,自觉的退了出去。我心道,看来鬼柳夫人对我的信任程度还要比原先设想的更高一点。
      对面的女人依旧是一身红裙,艳若流霞,风情万种。
      她看着我,眼神十分奇怪,很久没有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口气和软地先开口道。
      “你为什么没离开?”她蹙眉打量我半天才道,不像是疑惑,倒像是问罪。
      我一怔,这叫什么话?无辜道:“我被抓回来了!”顿了一顿,又若无其事道:“这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男孩呢?丢下你跑了?”她扬眉又道,语气咄咄逼人。
      我又是一怔,什么叫我的男孩?随即意识到她在说库洛洛,这就戳了我的逆鳞。我沉下脸,不再客气地反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皱着眉,盯着她道:“你好像很希望我离开?”
      “我只是可怜你。”她靠向身后的沙发,慵懒道,言语意态中带着些优越的怜悯。
      我冷漠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她自然要解释给我听:“你根本就不知道鬼柳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讥诮地挑起一边嘴角冷笑道,媚眼如丝,倚在沙发里的姿态烟视媚行。
      “你看她现在捧着你,嘴上说的好听,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该安排你接客了。”她的目光游走在我的脸上,令我不适地想要躲开。
      我冷笑,十分讽刺地反驳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用出卖身体,也自有别的用途。”
      “天真的小姑娘。”她啧啧,怜悯而恶意地看着我。“长得这副模样,到时候想要你的人多的是,你说鬼柳是护着你得罪别人呢,还是揉搓你换来更多的好处?除非你有胆子划烂自己的脸,否则……让你屈服的法子多得是,你想都想不出来。”
      我咬住嘴唇,眼神闪烁。
      “……我是好心提醒你。到了那个时候,再哭着说上当可就晚了。”她似乎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收了表情意兴阑珊,淡淡地道。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直勾勾地看着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试探道。
      “商业联盟那边打起来了,你要是想跑,现在是唯一一个鬼柳顾不上你的机会。”她目光斜斜看向一侧,刻意轻描淡写地道。
      “是么。”我淡淡地道,探究地盯着她的脸:“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言下之意就是不信任她。
      她抬眸,目光幽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渐渐放空,艳冶的妆容像是浮在脸上,神色褪去了尖锐的讥诮和敌意,慢慢变得平和沉肃,还有几分掩不住的隐痛。
      “你知道流星街外面的世界吗?”半晌,她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语气飘忽地问我。
      “你是从外面来的?”我问道。
      “十六岁,最好的年纪。”她面无表情地对着沙发前的地毯道,那张比花秾艳的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凭空多了几分苍老,带着腐朽的暮气。
      她撩起眼睛看着我,和她之前的花枝招展、亦或是张牙舞爪截然不同,口气沧桑而淡漠:“小姑娘,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根本没吃过苦头。要是早几年,我最乐意看着你眼睛里的光怎么一点一点灭掉。不过现在么,我倒是情愿,你就一直这样……跟我那时候一样。”
      “落在鬼柳手里,变成像我这样……自己都觉得自己脏。没意思。”她重新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又挂出倨傲而讥诮的神色。
      “算你运气好。”
      我沉默地看着她,慎重地道:“……我却觉得留在这里,或许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玛莎,”我缓缓道,“玛莎之前不就做了收养人么。”
      莺姬的脸色一变,瞪着我,尖锐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识好歹!”
      “我没说你骗我,我只是觉得,事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侧头道,“玛莎……”
      “别给我提玛莎!”她眼中的狰狞一闪而逝,厉声道:“你以为玛莎就有多干净了?那是你没见过她之前的样子!我跟她一起来到流星街,她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她就是个傻子,所以她死了!”她冷冷地看着我,寒声道,“你要是跟她学,宁可信鬼柳也不信我,那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看着她的激动,捂住嘴,低声道:“我不想后悔。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逃出去?”
      她眯起眼睛,略带矜持地顿了一顿,向前倾身,嘴角流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听说你们之前是通过火雉家的水井往外跑的?你可知道,整个流莺街的下水系统都是连在一起的……”
      “你让我从院子里的水井逃出去?”我反问道,深感荒谬。
      我看到她点头,忍不住深深地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郁气吐尽。
      我突然站起来,打断她道:“你等我一会儿。”

      我转身向卧室走去,边走边想,我原来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现在却又觉得,也许我其实挺聪明?
      至少没她们想的那么傻。

      我走到床头桌前,将玛莎的骨灰罐子取下来,抱在怀里走出去,放在莺姬身前的茶几上。
      “这里面是玛莎的骨灰。”我不等她问,径自道。
      “所以呢?”她“哼”了一声,不耐地问道。
      “所以,你告诉我啊。”我直起身子,双眼直视她,一字一顿地用力道:“害死玛莎,你有份吗?”
      我用上了言灵,她对我的声音没有防备,无法控制地说了实话:“有的……你在说什么?!”她回过劲儿来,脸色大变,声音蓦地拔高到尖锐刺耳。
      我本是诈她,如今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略带疲惫地道:“原来还有你啊。”
      玛莎出事的幕后推手。
      我怀疑她,因为之前看着她跑到玛莎家里大闹一场,还撂下狠话,更因为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把唐纳斯推给玛莎的梅朵,之前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唐纳斯原本是莺姬的客人——换言之,梅朵本就是莺姬的手下。
      原来还真的有她。
      逍遥法外的凶手。
      莺姬被踩了尾巴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视着我,脸色难看,带着色厉内荏的心虚。
      我探手摸了摸茶几上玛莎的骨灰罐,在她准备夺路离开时,阴沉地道:“站住。”
      她僵在原地,我又道:“绳子。”
      一卷绳子应声落在我面前。我捡起来,不紧不慢地将眼前的红裙美人推倒在沙发上,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将她的手脚牢牢地捆了起来。
      她对言灵的抵抗很弱。
      “别急着走呀。”现在换我居高临下的俯视斜躺在沙发上的女人,轻声道:“把你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完。”
      “你想干什么?!”她厉声喝道,神色凶狠,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惊恐慌乱。我从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我张了张嘴,就是心里堵得难受,想要发泄。
      “刀。”在她瞳孔骤缩里,我捡起出现在地上的水果刀,抽出来十分顺手地架在了莺姬细腻修长的脖颈上。
      “别叫。”我警告她。
      她的脸色煞白,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心理素质这么差,也敢害人么?我失望地想道。
      我为刀俎,她为鱼肉。我半蹲在沙发边上,低头看着她花容失色的脸,心里半点滋味也没有。
      害死玛莎的凶手就在我的刀下,奇异的是,我心中此时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我只是觉得疲惫,渗透进四肢百骸的疲惫,让我抬不起手臂,似乎连就这么一刀割下去的欲望也没。
      她需要付出代价,我只能这么想着,然后近乎机械地敦促她为自己的恶性付出代价。
      我觉得真烦,这一切都烦透了。
      我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审问她:“你为什么要害玛莎?你都做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吸一口气,生怕刀刃割破她的喉咙。她颤声道:“我什么也没干!你把刀拿开,我什么也没干!”
      “骗人呢。”我哼道,继而毫无耐心地用上言灵命令道:“别抵赖——你干了什么,你怎么想的,快说!”
      “我就是暗示了梅朵,她可以把唐纳斯推给玛莎。”莺姬喃喃道,“对,我就是嫉妒她,就是看不得她好!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偏偏她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玛莎她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小商人的女儿!我可是公爵的女儿!”
      她低声自语,脸上神色偏执:“……要不是被扔到了流星街,她给我提鞋都不配!我不服、我不服……玛莎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过得比我好?!”
      她瞪大眼睛看向我,神色扭曲,像是执着要一个答案,在触到我的眼神之后才惊醒,倏然闭上了嘴巴。
      我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你和玛莎,你们在来流星街之前就认识?你们一起来的?”
      她靠在沙发上喘了两下,长睫忽闪两下,破罐破摔地哼笑一声,竟然挑逗似的睨了我一眼,低哑地笑道:“怎么,有没有兴趣听听我们的故事?”
      我侧头想了想,道:“好,你说。”
      莺姬于是闭上眼睛吐了口气,道:“我和玛莎,我们都是课金国的人。我父亲是富有的大公爵,我那时候才十六岁,每天的生活就是穿漂亮的衣服、做发型、买奢侈品、参加酒会……”她眼神幽远地看着半空,说起那时的回忆,神色清浅又复杂得难以形容。
      “我以为我就会一直过这样的日子,等我位高权重的父亲给我安排个人嫁了……没想到!那群畜生绑架了我!我和玛莎,还有其他的几个女孩,我们是高中同学!”她的脸忽然狰狞起来,咬着牙道:“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我们跟着学校去郊游,那些畜生、那些畜生就那么突然出现,堂而皇之地绑走了我们!然后!哈哈,然后他们就在那边的山里糟蹋了我们!就在那里!就是那天!”
      她嘎哑地惨笑出声,疲惫地合上双眼,脸上没有半点生机:“我当时以为那就是地狱,没想到紧接着,一艘飞艇把我们运到了流星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才是地狱!”
      她霍然睁开眼睛,紧盯着我,语气激动地逼问道:“你说!我不该恨吗?我不该吗?!凭什么我要遇到这样的事?我不甘心!我好恨!”
      “她们都死了……可我偏不死!”她双眼赤红地强调道,“我告诉自己,我一定有一天要活着回到课金,活着回到那座庄园!我要让那个贱妇看看!我回来了!我要让她不得好死!她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要她不得好死!”她停下来,剧烈地喘息着。
      “她是谁?”我问道。
      “公爵夫人。”她闭着眼睛道,嘴角有一丝讥诮而刻毒的笑,“知道吗?我是公爵的私生女。那个女人,端着那么高贵的嘴脸,别以为我看不出她眼底的恶毒!”
      “哈哈,她嫉妒得快疯了吧,高贵的出身有什么用?还不是比不上我那个天生风骚又狐媚的妈妈?”她吃吃的笑道,“哈哈哈,她以为把我扔到流星街就能扔到流星街就能毁了我?她做梦!我骨子里流着和那个女人一样狐媚的血,我在这里一样能活得很好!那些男人都为我疯了!我早晚能走出去,我要亲手杀了她,杀了他们全家!”
      “别说了。”我低声道,倒转匕首,将刀背用力地搁在她的喉咙上,不让她再发泄下去。我对她的悲惨遭遇不感兴趣,她疯癫的样子让我更恶心了。
      “我不想听了。”我强硬地压着她的喉咙,压到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倦怠而快速地说道:“你在拖延时间吗?还是博取同情?算了吧,我试过了,果然还是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清醒,像淬了毒的箭矢。
      “你想我死?”我的嗓子堵得难受,所以稍微扬高了声音,“你想我死。”我肯定道。
      我皱着眉看她,她试图诱惑我逃出去。那口水井,连续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只要下去就会被湍流卷走,我会死不见尸。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们和鬼柳夫人对立,而我现在为鬼柳夫人做事?
      我不太明白她的动机,但是已经不想多问了。她想害死我,有这个事实就够了。何况她还害死了玛莎。
      我站在沙发边上俯视她,眼神越来越阴沉,像看一个死人。我一直在找理由,好想大闹一场,好想将这个女人在这里杀掉……
      我的心中有一只猛兽,就快要冲破笼子了。
      “让你死,未免太便宜了。”我突然对她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很恨她,但真的没有那么激烈的情绪。只是厌烦和恶心,还有几欲决堤的憋屈。
      就这样吧,给她报复,剩下的爱谁谁!
      莉迪亚你疯了!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废话,一边拿起茶几下面的一块抹布径自塞进她的嘴里,一边手起刀落,直接拿着匕首在她的脸颊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利刃割开皮肉的令人作呕的触感,那张美艳的脸上瞬间皮开肉绽,拉扯出一个狰狞的形状,鲜血淋漓。
      她目眦欲裂,反应了一二秒,随即失控地放声尖叫,叫声被堵在了嘴里。
      我稍稍等她平静下来,捏在手中的匕首不断有鲜血滴在地上。
      “你知道吗,”我看着她,更近乎于自言自语地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动不动就毁容的女人太没品,干嘛老跟那张脸过不去。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她被绑住手脚扭曲在沙发上,疯狂的挣扎着,我自顾自的又在她另一侧的脸上划了深可见骨的一刀,漠然地道:“如果这能给你带来最大的痛苦,那正是我想要的。”
      毁掉你的脸,不是因为我恨它,只是因为你在乎。
      何况美丽本身已是一种力量,你为此享受了太多的幸运,而现在我要剥夺它。
      她挣扎得太厉害,挣开了我捆着她手脚的绳索。她蜷缩起身子,双手想去捧自己的脸又不敢,看着我的眼神不断交换着彻骨的怨恨和哀求。
      我懒得再绑她,但也不给她逃跑的时间,直接用言灵道:“不要动。”趁着她定住的时刻,又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那张脸现在形如恶鬼。
      在想划对称的第四刀的时候,我的刀尖点在她的肉上,突然觉得那感觉无比恶心。手一软,匕首掉在地毯上,我踉跄着倒退两步,近乎茫然地看着她满脸的血肉翻裂。
      那刚才还是个艳冠群芳的美人。
      言灵的效果褪去了,莺姬踉跄着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门边,“呜呜”地叫着跑了出去,像是逃离身后的一只恶鬼。
      我站在原地,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满室满鼻的血腥味,我却像不受任何影响。
      我突然干呕起来,几乎把胆汁呕了出来。我栽倒,跪在地上双手陷进地毯里,呕的撕心裂肺,恨不得厥过去。
      尖叫堵在喉咙里,不得释放。
      我一定是疯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无计留春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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