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何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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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晶晶在学校旁边的快捷酒店里见到了何妍。
“我的大小姐诶，真服了你们了！平时如胶似漆的，一下就闹成这样……”她关上房门走进来，随便往床边上坐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何妍一声不吭，靠在枕头上一直低着头摆弄手机。
陆晶晶只当她是心烦意乱，便提议道：“要不，咱俩出去走走？现在外面夜市应该还有烧烤……”
她话音未落，何妍却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你看看吧。”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百科词条，陆晶晶莫名其妙，只好一点点往下看，越看越心惊胆战，内心简直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我去，这不是变态么……不是，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何妍没说话，陆晶晶只好自行脑补：“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谭睿被变态给缠上了吧？”
何妍忽然笑了，“对啊。”
“那，那……”陆晶晶张口结舌，“难道他背着你劈腿了？！”
“没有，”何妍眼圈还红着，配上她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怪异，“他把变态赶出去了。”
“啊？那你还跟他吵什——”
十月初秋，室内温度并不低，陆晶晶却生生打了个寒战。
“你……你和谭睿……难怪我说你怎么非要喜欢谭睿！你……”
“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陆晶晶终于缓过劲来了，“搞了半天你们俩竟然是为这事吵架，真够独特的……何妍你……你确定你真的是那什么？不是同情心泛滥？”
何妍勉强笑了笑：“晶晶，我自己知道的。”
“高中的时候，班里女生很流行看言情小说。我发现我最喜欢的几本小说里，男主都是……后来我会主动找这一类小说看。大一时偶然在一个论坛上看到这些，我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别的女孩喜欢骑白马的王子，我喜欢……坐轮椅的王子。”
“但我一开始根本没在意，因为我生活里从来没接触过残疾人。一个也没有。”
“直到谭睿出现。”
何妍第一次见到谭睿，是大三那年夏天。
何妍和母亲刘敏坐在研究院楼下的长椅上，等着父亲下班。虽然已经是傍晚，天气很热，何妍一手刷着微博，一手给自己扇着风，耳边是母亲琐碎的抱怨：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了你爸，我们恋爱的时候他成天忙着做实验写论文，连约会都没空。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读博，我不是在他们学院楼下等他，就是在实验室里等他……”
接下来一定会说到“千万别找理工科的男朋友”。何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打断了母亲的话：“所以，你在结婚纪念日这天专门来这儿等，是为了重、温、旧、梦？”
母亲愣了一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什么哪！”
何妍偷笑。父亲下午打电话说临时开个短会，晚一点下班，让她们母女先去饭店，母亲却偏要带着她到父亲工作的制药公司来，她还奇怪，大热天的，公司又在三环外的科技园区，何必跑这么一趟？刚才听了母亲的话，才忽然觉得有点明白了——这算是文科女的浪漫吗？
母女俩正闲聊着，就看见几个人从楼里出来，边走边说着什么，其中就有何妍的父亲何国华。何妍站起来，喊了一声“爸爸”，忽然留意到何父身后有一个高个的年轻男子，左手扶着肘拐，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僵硬。
她迅速把目光移开了。
何国华和同事又说了两句，便匆匆向妻女走来，“不是让你们去饭店的吗？怎么过来了？我马上去开车。”
他才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喊道：“小谭，小谭！”
那个腿脚不便的年轻人应了一声：“院长？还有事吗？”
“你不是住在经纬路？稍微等下，我们也去那边，可以顺路载你。”
小谭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等车就行”。
刘敏笑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是顺路。这边公交车少，等一班还要好长时间。”
他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父亲把车开到公司门口，母亲坐在副驾，何妍坐后排，看着小谭在她旁边坐下，把拐杖放在地上。
她心里有点慌，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不要盯着他的腿看。
他大概感觉出她的不自然，很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何妍不知怎么，脱口说了一句：“那个……我叫何妍。女字旁的妍。”
他愣了一下笑起来：“我叫谭睿。言字旁的谭，睿智的睿。”
路上父亲和谭睿说到工作的事情，药物设计，分子合成，专利申请，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只是想，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那时她二十岁，大三。
他二十六岁，刚拿到硕士学位，工作还在试用期。
“后来你也知道，我保了本校的研，大四都没什么事干，我妈就给我联系了去一家公司实习，那个地方正好也在科技园里，中午我就到我爸他们单位食堂吃饭……再然后……”
“再然后，一切就无法挽回了。”陆晶晶长叹一声，“言情小说害死人！”
“我知道小说和现实不是一回事。可是……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想接近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陆晶晶看着女友憔悴的脸。她们初中就认识，关系一直很好，她却从不知道好友心里埋藏着这样沉重的秘密。
“你就因为这个……就喜欢他了吗？”
“也不是，一开始只是想接近他……慢慢熟悉了才喜欢的。我要的是坐轮椅的王子，又不是乞丐。”
“好吧……”陆晶晶果断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于是，今天晚上是他发现了？”
“不是，”何妍苦笑，“我跟他坦白了。”
陆晶晶张大了嘴，就差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你傻呀！你这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要么一开始说清楚，要么一辈子不提这事儿，现在你这么说出来……到底是图的啥？！”
话说到这里，何妍反而放松了很多，抬起脸来看着天花板，“他说等我毕业了，就去征求我父母同意……他都准备买房子了，这件事我不能再瞒着他。他不能接受，我也只有认了。”她伸手擦掉了眼泪，“睡吧，不想了。反正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算了吧，”陆晶晶冷笑，“你和他谈也谈了睡也睡了，哪里对不起他了？他一下子接受不了可以理解，他要是敢甩你，那就是没良心——”她皱了皱眉，自顾自地小声说，“唉，或者干脆分了也好，我看你爸妈也不会喜欢他的。到时候又是个麻烦事。”
何妍讲述的一切对她冲击太大，一向自诩冷静理智的理科女陆晶晶一时也有些接受不能。如果她是个路人，一定会觉得何妍是个变态谭睿真是倒霉。但何妍毕竟是她的好朋友……
她理清混乱的思路，试探着提议：“嗯，我觉得你们还是分开？你们这感情……不正常，对谭睿也挺不公平的。以后你们相处起来多尴尬呀！我看长痛不如短痛，你不是要毕业了？正好可以换个环境，谈一场正常的恋爱试试？有人能陪你爬山陪你打羽毛球，不是更好？”
何妍沉默片刻，拉着被子躺下，闭上了眼睛。
陆晶晶关掉了灯，忽然问：“何妍，你爱他，是不是？”
她没有等到何妍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何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