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一 兄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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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晗永远忘不了十二岁那年的暑假。
那天下午他和同学去游泳，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回来路上着凉，当天晚上有点发烧。妈妈在医院值班，爸爸翻了翻抽屉没找到退烧药，哥哥说那我出门买一点吧，二十分钟就回来。
他难受得很，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爸爸叫醒：“小晗，你听着，爸爸现在必须出去一趟，你在家里，谁敲门也别开，知道吗！”
他脑袋还晕晕乎乎地，随口问了一句：“哥哥呢？”
爸爸却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揉揉他的头发：“睡吧，爸爸明天早上就回来。听话。”
后来的两个月他是在奶奶家度过的。偶尔能见到红着眼圈的妈妈，神色疲惫的爸爸。他知道哥哥受伤了，就住在妈妈工作的医院里，可是大人们不让他去探望。有一天，堂姐悄悄告诉他，哥哥被“截肢”了。
“就是，腿没有了……你明白吗？所以他们才不让我们去医院看哥哥。可是、可是，我都要上高中了，又不是小孩子！”女孩既难过又沮丧，忽然留意到弟弟的神情，吓了一跳：“小晗你怎么啦？”
柳晗怔怔地说：“都是因为我……”
直到暑假结束，柳晗被父母接回了家。谭睿已经出院，每天除了必要的康复之外就只会在家里发呆。柳晗在几个月时间里学会了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爸爸妈妈要忙的事情太多，他只能尽量替他们分担一点。
有一天妈妈值夜班，爸爸带晚自习还没回来，柳晗知道哥哥晚上需要热水袋，就去厨房里烧水。水开以后要灌瓶，他个子还没有长起来，只好把保温瓶放在地上，双手提着水壶小心地往里面倒。好不容易灌满了，他提起保温瓶想重新放回桌子上，不知怎么一下子没拿稳——
重物坠地的声音和柳晗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小晗？小晗？你怎么了？”
屋子里传来哥哥焦急的喊声。柳晗面对着一地的碎片和水，突然觉得万分委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等谭睿转着轮椅出来，柳晗已经从大哭转成了抽噎。他一看厨房的情景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赶紧拉过弟弟的手：“烫着没有？疼不疼？”
幸好柳晗穿着长袖长裤，只有手上脸上溅了些水，有点发红。谭睿领着弟弟到洗手间里用冷水冲了冲，又拿牙膏帮他涂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
柳晗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哥哥。”
谭睿伸手擦掉弟弟脸上的水珠，撇了撇嘴：“不用你照顾。”
这个小小的意外之后，谭睿的情况反而有所好转，会和柳晗一起做些家务，辅导弟弟的功课……休学一年后，他又回到了学校，读书、考研、毕业、工作……一切似乎走上了正规，但父母的担忧、弟弟的歉疚，并没有因此减少。
大学暑假期间，趁着时间充裕，柳晗想到A市看看哥哥。他问了哥哥的地址有没有变动，谭睿以为还是家里要给他寄东西，也没有太在意。某天早上两人正在吃早饭，门铃响了。
“可能是快递吧，”谭睿看了何妍一眼，她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衣，“我去开门。”
打开门，哪里有快递员？分明是弟弟站在门外，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哥！”
柳晗觉得哥哥见了自己，不但没有惊喜的表情，反而有些尴尬。
“你……你先别进来。稍等一下。”
谭睿迅速地关上了门，柳晗莫名其妙。他当然不知道谭睿此刻郁闷到极点，家里有个姑娘，真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我弟弟来了，你把衣服换一下。”
何妍“啊”地一声站了起来：“你弟弟？他来看你？之前没告诉你？”
“估计是想给我一个惊喜，”谭睿无奈地笑了笑，“这下可好。”
门外的柳晗觉得自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有别人在？哥哥的朋友？星期天上午九点四十分？刚才开门的时候，哥哥是坐在轮椅上的，没有带假肢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
柳晗打了个哈欠，六点起床赶早班长途车，就为了给哥哥一个惊喜，人明明在家自己还要吃闭门羹！什么世道！
正在忿忿，门再次打开了。
看着哥哥身后高挑美丽的女孩，柳晗眼睛都直了，到嘴边的一句“卧槽”硬是咽了下去。
谭睿咳嗽了一声，“这是我弟，柳晗。这是何妍。”
女孩腼腆地笑了笑算是招呼。柳晗看着她，再看看神色可疑的哥哥，最后实在没忍住：“哥你这是……金屋藏娇啊！”
女孩笑出了声，谭睿瞪了他一眼。
柳晗还愣愣地站在门外：“我要叫嫂子吗？”
谭睿哭笑不得：“别堵在楼道里了，快进来——她比你大，你叫她何妍姐好了。”
进了家门打量下四周，没太大变化，包子咸菜豆浆摆在客厅茶几上，电视开着，好像是体育频道，正在播一场篮球赛。
“你吃饭了吗？正好我们还没吃完，要不要喝牛奶？或者给你煎鸡蛋？”
这个点吃早饭？柳晗印象里哥哥很少睡懒觉，尤其是受伤以后，几乎每天都起得很早。难道是为了迁就女方？
星期天上午。刚才把他关在门外。柳晗已经不想再脑补下去，反正，总比哥哥一个人在厨房灶台旁边吃饭好多了……
“不用，我早上在车上吃过。”稀里糊涂当了电灯泡的柳晗在沙发上坐下，“你们赶紧吃饭吧，我看电视——谁在看篮球？何妍姐你……”
“啊？”何妍忙着咽下嘴里的东西，“谭睿要看的，我只喜欢羽毛球。”
柳晗又看向哥哥，谭睿只是若无其事地对他笑了一下。
谭睿以前是学院篮球队主力，但是在他受伤后，家里的电视再也没看过体育台。
何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在兄弟俩身上打了个来回，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倒是柳晗有些坐不住，问道：“家里还有什么啊？要不我出去买点菜，中午我来做饭吧，让何妍姐尝尝我的手艺。”
“哎呀，怎么能你做饭呢。”何妍连忙阻拦，边说边给谭睿使眼色，“远来是客，让谭睿请你下馆子吧，正好今天休息。”
“不用不用，一家人客气什么，”柳晗连连摇头，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本来我还想在这里住两天呢，既然何妍姐你在这儿……”
“你能在这儿住才好！”何妍赶紧接话，“学校有事我得回去，谭睿前两天有点发烧，刚好一点……”
柳晗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啊？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什么事儿也没有。”谭睿不满地看了弟弟一眼，“别听她说。”
“什么叫别听我说啊？”何妍立即反驳，“你这全是累出来的你知道不知道？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周末还要去加班？”
柳晗紧紧地盯着哥哥，令谭睿十分不自在，只好装着咳嗽一声：“行了行了，现在不是好了吗？都少说两句，吃饭、吃饭——小晗你回家别提这事儿啊。”
“可以，只要你这几天都听我的。”
谭睿差点呛住。
当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柳晗下厨，色香味俱佳，令何妍称赞不已：“你弟弟长得比你帅，做饭也比你做的好吃——柳晗你的手艺跟谁学的啊？回头也教教我？”
柳晗有点不好意思：“没跟谁学，算自己琢磨的吧。那时候就想着哄他高兴……”
“啊，哄女朋友吗？”何妍随口问了一句，又转去吐槽谭睿，“你看看，人家女朋友都比我有福气。”
“那怎么办？要不咱俩分了？”谭睿斜了她一眼，把排骨夹到她碗里。
晚饭后何妍就要回学校，临走时对柳晗嘱咐了又嘱咐，以至于谭睿不得不出言催促：“说完没有啊？”
“这就急着赶我走？”何妍调皮地一笑，给柳晗使了个眼色，看到他识趣地转身走掉，这才俯下身，亲了亲恋人的嘴唇。
“路上小心，到学校给我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一 兄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