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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配人 ...

  •   小蛮被打得口角流血,脸歪在一边,但她仍堵着一口气,勉强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春桃。

      “昨儿你给我的这一掌,如今我还给你。”春桃打罢,便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也不在意小蛮仇恨的目光,嘴角含着温和的笑说道,“咱们姐妹一场,总得留个念想。”

      接着,春桃拿出昨日那个被当做赃物的镯子,冷眼看了看,扯过小蛮手臂,从容戴上。

      小蛮扭着身子不让春桃碰她,奈何绑住了手脚,此刻是挣扎不得。她只能不断用眼神表达自己满腔的恨意,就这样直望着春桃。

      “你也莫恨我,这都是命。”春桃嘴角勾着笑,站起身看着小蛮,略带一丝嘲讽说道,“若你真是个烈性的,嫁去死了,也是你命不好,怨不得我。若是你苟且活着,这镯子只当我还了你的情分,你也别怨我恨我,不过是天意罢了。”

      说罢,春桃便回转身,往门口走去。

      走至门前,她竟又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看着小蛮说道:“这世上人与人到底不同,有人注定要高人一等,有人可好,好端端的机会摆在面前,竟也傻傻地自己撇开了去,到头来只能落在尘埃里,生生被人作践。若有来世,你可得长点心罢!”

      说罢,春桃便再也不多话,径直就这样走了……

      等她离开,小蛮脸上泪珠纷纷滚落,被堵住的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她此刻真是想不通也搞不明白,为何这些女子一个个拼了命挤破头非要攀什么高枝儿?做了姨娘做了通房,到头来难道不还是上头男子们的玩物吗?名义上是半个主子,其实大家还不都是心知肚明,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可是……

      可是为何为了这个,就能勾心斗角斗来斗去?什么姐妹情谊统统都是假的!只有一天天的算计才是真的……

      小蛮心里痛得紧!不但是为自己薄命,也悔恨自己错信了奸人……可如今这情势已半点由不得她!

      想起自己即将迎来的下场,小蛮不由得恐惧起来。若是当真嫁给了那种人,她又待如何?恐怕只有一死了……

      死,小蛮不怕……小蛮只怕如今自己动弹不得,被送去给那人折辱了,死了都不见得干净!

      这教小蛮又如何不害怕?

      就这样在恐惧中,小蛮浑浑噩噩,半睡半醒间又过了一日。这日约莫是傍晚时分,竟忽的进来好几个婆子,将小蛮拉起便拖了出去。

      这些人究竟要带自己去哪儿?小蛮猛地惊醒过来,心里头说不出的惊恐难安,使劲挣扎起来。

      身边婆子见了,伸手使狠劲儿在小蛮身上掐了一把,口中骂道:“小贱蹄子现在还不老实!待会儿就要嫁人,还不给我老实点!”

      一旁另一个婆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瞧着小蛮笑道:“再怎么也是新嫁娘,可莫要将她脸蛋儿打坏了,教她家爷们没法取乐。咱们都是经着过的,这新嫁娘……啧啧,招人疼呢!”

      说着,几个婆子便都笑了起来。

      这几个婆子都是府中极低微的下人,其中两人小蛮隐约还记得。此刻见小蛮落了魄,一个个净说些落井下石的话。小蛮平日里未曾和她们多有来往,说不上有什么仇怨。她此刻真不明白,为何她落到如此田地,便总有些不相干的人往下踩呢?

      然而由不得小蛮伤悲,这几个婆子便将小蛮粗暴的扔进一顶小轿,抬了便走。

      被扔进轿子时,小蛮的头撞到了轿壁,顿时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半晌才缓过神。她只感觉到轿子晃晃悠悠抬起,径直不知往哪里去了,仅余下外头的声音还隐隐约约传到她的耳边。

      “这丫头也是胆大,新夫人就要入门,也敢勾引咱少爷……”

      “那可不?这些个丫鬟为了挑高枝儿爬,什么手段都使得!”

      “听说少爷身边那几个丫头都得打发了去,叫她们一个个净在咱们面前甩脸子,如今可好了!”

      “那几个丫头比轿子里头这个更骚!个个都是狐媚子,新夫人哪能容得下?”

      “啧啧,那几个若是出了府,可还不如咱们几个呢……还想着攀高枝儿,不过就是面皮光鲜了几分罢了!”

      “可也别说,我若是年轻几岁有这等狐媚样儿,我也想攀那高枝儿去……”

      “就你?快撒泡尿照照你那老皮子脸罢!”

      ……

      这几个婆子在府中地位极低微,寻常见不着主子面,因此说起话来毫不顾忌,议论起府中闲事口无遮拦。小蛮在轿中听着,只觉得心中说不尽的委屈冤枉,急着要张口反驳。奈何她此刻堵着嘴丝毫发不出声音,也只得急红了一双眼。

      又听外头婆子闲谈了几句便都息了声,想必是轿子抬的久了,已经有几分吃力。时辰似还不算很晚,外头熙熙攘攘,传来了忽远忽近的人声。

      街头有人挑着担子,细听还和着货郎的叫卖吆喝,嗓子有点哑,想是忙碌一天有些乏了。两个孩童嬉笑着从轿子一旁跑过,清亮的童音透过轿帘,教小蛮听得有些恍惚惆怅,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其实要的不多,只想要一个有几分疼爱她的寻常夫君,货郎也好,脚夫也好,手脚爽利、容貌过得去就行……她只想过一个寻常女儿家的寻常日子,整日价柴米油盐酱醋茶,再生几个娃娃,这也就够了……

      可就算这些,对她来说,如今也都成了奢望。小蛮此时不由得怨恨起来,恨春桃歹毒,恨自己轻信,恨四年前卖了自己的亲娘,恨那个抢走了自己所有宠爱的弟弟……

      可恨自己的亲人,也想他们……

      也不知道轿子走了多久,外头的光线已有些暗了下去,人声也渐去渐远。小蛮只觉得自己周身有些发冷,脑子里一忽儿想起爹爹的疼爱,一忽儿想起娘亲的责骂,一忽儿竟又怀念起弟弟小时候那招人喜爱的样子。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轿子突然停了。

      这一落轿,小蛮浑身一颤,脑子里忽的清醒过来。

      那几个婆子骂骂咧咧,伸手撩起轿帘,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小蛮从轿子里头拽了出来。

      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小蛮背后一阵阵发凉,勉强站稳身子,忍着心中惧怕,抬眸看向了四周。

      面前的宅子竟也不算小,高高的门头与院墙,虽与田府那等大户不能比,但比寻常人家却要好了许多。只是这样的宅子却没有个好门面,光秃秃的门脸儿,门户顶上只挂着孤零零一盏幽灯,透着说不出的凄凉和破败。

      是了……那丁管家当初在时,也是田府有头脸的人物,置下一栋宅院不算什么……只是他那儿子这等顽劣,想必已将家中败落得差不多了罢……

      小蛮犹自怔怔想着,身旁的婆子猛地敲开了门,不耐烦的高声喊道:“丁一!丁大郎!时辰到了,还不快出来迎亲?”

      那婆子这一喊,倒把小蛮惊得又是一颤,她想到自己今晚不知会被送给一个怎样凶神恶煞一般的人,不知会被怎样作践糟蹋,心头惊惧又起,喉咙里呜咽一声,脚跟不由自主的发软,竟拼了力气回过身,想要逃开!

      可那四个婆子,又怎能容她逃了?

      当头那个婆子似是恼了,一把将她扯住,伸手便是一掌!其余的婆子也忙凑过来将小蛮摁住,一个个骂骂咧咧的往小蛮身上狠掐了几下。

      那一掌倒也有些力度,竟将小蛮口中布团打了下来。小蛮不顾身上疼痛,一下子哭了出来喊道:“我不嫁!我不嫁!”

      “夫人将你配了人,还容得你不嫁?”那婆子横眉怒目猝了一口,又在小蛮身上掐了几下,掏出自己那块也不知干净与否的帕子,按住了使劲塞到小蛮口中,冷笑着又说道,“配了人有何不好!教你夫君好好地疼你罢!”

      小蛮只顾摇着头,不停流着泪,奈何那些个婆子用力将她按住,教她动弹不得。此刻她泪眼模糊,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

      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身后的黑漆门内转出一个身影。那人拄着拐杖靠着门框,瞧着面前这幅情景,似乎有些愣了。

      听见动静,那几个婆子也停了手中动作。几个婆子拉住小蛮,当头的那个不耐烦问道:“你是丁一丁大郎?”

      那男子瞧着面前情景,略眨了眨眼睛,忽的抿唇笑道:“是啊……”

      “这是咱们少爷夫人许给你的婆娘,你自领进去罢!”那婆子许是听说过丁一的名声,面上露出几分嫌弃,伸手将小蛮往那丁一怀里一推,别过脸用袖掩住口鼻,转头冲其余婆子们使了个眼色,几人抬起轿子,转头就走。

      “喂……你们……”那丁一将小蛮一把搂了个正着,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开口似乎要叫住那几个婆子,可那几个婆子早就恼了,好容易撂下小蛮这个麻烦精,又怎么会回头?

      小蛮被摔在丁一怀里,赶忙起身勉强站住,一味的挣脱要走,谁知挣得狠了,竟险些摔在地上。那丁一眼疾手快,伸手将她一捞一扶,见她身子发抖脚步虚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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