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篇】少年身前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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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无名时代的无名部落，有一个小小的无名少年和他谁也不知道的传说故事，最终被夕阳西下的黄昏吸入——
燃烧消失殆尽。
银发，红眸，就是那个孩子的特征，从一生下来开始就一直这样。
村里，附近的村里，稍远一点的村里，出现这样的孩子还是头一次。
他的母亲黑发黑眼，产下他耗尽了最后的生命。明明那是个意外年轻的人。
“那真是不祥的小孩。”
他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嘛，本来那个母亲也是村子的外来人，说是原本所在的村子被水淹了，然后大家四处逃散，而她逃到了这边。可能父亲早就死了，也有可能父亲抛弃了母亲离开了。而事实是什么样没有人知道。
“那真是不祥的小孩。”
大家只是可怜母亲，轮流着抚养那个孩子。虽然因为那孩子的特异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大家的态度总有种隐隐约约的避让和小心翼翼。
然后某一天，那孩子半夜醒来，猩红色的瞳孔经月光的照映显得特别妖异的景象，把某个男人吓到了。
“鬼、鬼啊啊！！”
据说但是的这个喊叫声惊动了全村。
说是个男人，其实那家伙只是个胆小鬼而已。明明连上山打猎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站到前面，也从没有因为追赶什么东西而落在后面。
就是这么个畏首畏尾的家伙——
“那简直是恶鬼的小孩啊。”
大家都开始这么说。于是那个孩子被抛弃在母亲曾经挣扎着死去的小屋。
孩子不会打猎，不会种地，没有辨别野草野果的能力，没有人施舍什么东西给他。虽然以这孩子的性格，大概也不屑于人家扔给他的东西。
附近打响了战争，离村子很近，好几次都有炮弹之类的东西落在村子边上。不远，只是所幸没有波及村子。
孩子在食尽小屋附近的腐肉和野果后百般无奈才独自一人来到还残存了余热的战场。在尸体身上找点染了血的馒头或者饭团，大概是小孩子为了活下去能做的唯一的事了吧。
“那简直是恶鬼的小孩啊。”
大家都这么说。
还算吃饱有点余力的时候，孩子会看着村子里的其他小孩。
被大人骂了，然后哭了，但是接着却被抱起来安慰了。
——之类的类似的事情。
有时候小孩会盯着他一头银发和一双红眸。
“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还没有开口，那个小孩就已经被捂住眼睛带到别处。
“别看他，别看。”大人轻轻地说着。
对，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他想长成这个样子他才长成这样的。
孩子就抓抓自己的一头银发，然后转身。
“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还是想这么说。孩子学着那些人平时说话的样子动了动嘴。
发不出声啊……
经常有稍大一点的小孩对着他扔石头。
说着：“妈妈说你是鬼的小孩，所以快出去！”
然后就是几颗小石子落到他的身上。
“出去啊怪物！”
“恶魔的小孩！”
喂喂喂，之前的那个怪物也就算了，但是跟恶魔一点关系也没有吧？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好吗？
在心底有这样的一股情绪，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像那些人一样表达也只好作罢。
说实话，这些家伙扔的意外的准。
要不这样，你们赶紧去学习弓箭或者发射大炮之类的来保护你们的妈妈桑吧？
孩子很想这样回一两句，但当他感觉好像可以说出来，好像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小孩子们已经被眼神里带着害怕和一部分蔑视的大人们叫走了。
“别去惹他，那可是恶鬼的小孩。”
喂，已经惹到了好吗。
可是还是发不出声音。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就这么莫名的化掉了。
“呜……”
发出的奇怪的呜咽，那可不能算的人类的语言。
他果然还是和那些人不一样吗？真的是恶鬼的小孩吗？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那真是不祥的小孩。”
“那简直是恶鬼的小孩。”
在这样的私语声中，小孩变成了少年。
银发的少年能独自打猎一些小动物了。
红眸的少年很快能很好地辨认能吃或不能吃的野果了。
因此银发红眸的少年再也不去还未结束战争的战场上了。
虽然知道就算这样也不能改变村里人对他的称呼。
“那真是不祥的小孩。”
“那简直是恶鬼的小孩。”
而被称作恶鬼的少年在某一天的黄昏，遇见了说是同样不祥的另一个少年。
然后就是那个黄昏，黑发蓝眼的少年拉起了他的手。
少年原本有想过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可以放弃的。明明连一个美好结局的梦都做不了，明明连美好的梦最后都会变成漫天的石子和不断的谩骂，明明连只有黄昏的梦都会莫名出现人们从未厌倦过的发泄一般的暴力和轻蔑的眼神。
明明这些东西在白天都是从未间断的，为什么梦里还要反复演绎？搞不懂啊。
今天出去也是这些东西啊。
话说你们，真的不累吗？要承受这些都累啊。
每日每日都有各种想说出口的冲动，但是果然还是开不了口。一旦开口就会感觉到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事实。
不敢开口。
然后就是那个黄昏，黑发蓝眼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
小孩子还在对少年扔石头。本来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但是还是忍不住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些小孩才继续走。
感觉今天的小孩子的队伍有点不太一样呢。大家都是黑发的，那边却远远地站着一个有些孤单的少年。
那个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又来了，有什么好看的。话说，不加入到小孩子们之中去吗？
这样持续了几分钟，虽然少年并不理解分钟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从平常大人的话语中，感觉不会很长也不会很短吧。
少年与少年静静地对视了几分钟。大人们来把其他的小孩子叫走去吃晚饭了，只剩下一黑一白两个少年伫立在夕阳中。
黑发的少年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有些略长的黑发被风吹拂着。
等……为什么要过来？不应该回去吃饭吗？
少年跨出两步，停了停。
对，就这样就好，然后赶紧回家去。
但是少年又开始往前走了。
为什么没有停下？
少年走过来拉起他的手。
你要干什么？
少年动了动嘴，他好像要说话了。
不行，不可以的，不可以跟他说话的。
“我好想知道你的名字啊。”
对不起啊。他没有名字，虽然很想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呢？”
“呜……”
对不起啊。他既没有名字也没有人类的声音啊。
银发的少年垂下头。感觉这个时候一旦看了对方的眼睛，自己就会垮掉。
而事实是已经接近垮掉的边缘了。
银发的少年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脸上流下来，不断地不断地，低落在土地上。
啊，不是红色的。居然不是红色的。居然不是眼睛一样的红色。居然是跟那些人一样的透明的颜色。
对方的手也很温暖。一些有着透明颜色的液体低落到手上，然后又滑落。
好温暖。真的真的好温暖。
对方好像没有看到落在两人手上的东西，好像也明白了他想说的话，然后——
“一起回家吧。”
喂，喂喂喂，这可不行啊。他就算有一间破烂的小屋也是到哪里都没有容身之所的啊。
况且那间破烂的小屋还不是他的。
银发少年小小的手第一次感受到比自己的手更温暖的东西，明明是不习惯的他人的手，却因为贪恋这一份感觉而下意识回握住那只同样小小的手。
真的。
这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啊。
真的真的不是梦啊……
但是红眸少年想要挣开这只手。即使温暖到无法自拔也不得不……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停下来啊……
明明被发现就会被杀掉的啊……
“那真是不祥的小孩。”
他可是不祥的小孩啊。
“那简直是恶鬼的小孩。”
他可是恶鬼的小孩啊。
下雨了。两个少年一起来到无人的破旧小屋。
这里跟他所处的地方一样啊。但是少年不想承认眼前的黑发少年跟自己一样。
如此不祥的小孩，一个就够了。
这种恶鬼的小孩，一个就够了。
“你没有名字吗？一头银发的……叫你银时好吗？”
别这样。
“就决定了吧。你叫银时。”
别对他好。
“给我记好了，我叫土方十四郎，不许忘记啊。”
不能对他好的。
“话说你不会说话吗？”
停下来啊……
“我来教你说话吧。”
会被杀掉的啊！
一阵风吹过，门无声地开了。太阳已经沉落西山，人们都回家休息去了。
雨过天青，月光明亮，宁静的夜晚没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已经这么晚了啊……都没有注意到。”
风再次经过这里，吹动小小少年的头发，然后又远去。
“也差不多该回家去了吧。我们以后再一起玩吧。明天我教你说话怎么样。”
为什么听不见啊……
月光明亮，但是隐隐的不安感始终萦绕在少年的脑海。
为什么他会这样做呢？始终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总觉得一旦弄明白这一切就不会再真实了，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吧……
虽然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是还是感觉十分不安。不是对于那个少年，而是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慢慢悠悠地走在从少年的家到少年的家的路上，感觉今夜的月光不再是冰冷的。
就算白天小孩子们打在他身上的石子造成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是已经不要紧了。
“今天的天真好啊。”
这么思考着要不要对自己说一句，又想起之前少年对自己所承诺的，果然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吧。
因为约好了的，那个少年，不是要教他说话吗？
然后身后却传来少年的声音——
“今天的天真好啊。”黑发的少年正站在银发的少年身后，轻轻地说道。
然后他看着少年猩红色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今天的夜晚也很好啊。来玩吧。”
——好。
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是那只本事陌生人的手的温度。
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在山林间追赶着，像是第一次一样感到很开心地笑着。
以前也有过的，这样开心的时候，只是下一秒就被那些大人们无情地掐断。
一白一黑两个少年在山林间追赶着，像是第一次一样能和小伙伴嬉闹着。
本来就是第一次啊，少年平时可是连看都不行的。
银发的少年突然发现了，黑发的少年也是明白的。如同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两句话——
“那真是不祥的小孩。”
“那简直是恶鬼的小孩。”
他们是一样的。
明明看上去都跟普通人一样，除了个别无关紧要的差异之外，都是普通人。
感到有些累了，少年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对方。
黑发的少年笑了笑：“怎么了？”
他摇摇头，那种温暖的东西又流下来。
好像是叫眼泪吧
“土方……”
“嗯？”
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了。
“十四郎……”
不要变，也不会变的。
土方十四郎。
你的名字也好，从今以后的事也好。
“啊，能说出我的名字了也不赖啊，银时。”
风吹过，渐渐地变大了一些，使得树叶不断地互相撞击。
“土方十四郎……”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喂，找到了！那两个家伙在这里啊！”
火光跳动，随着风不断摇摆。
远处传来了声音，大概是有个谁半夜醒来看到了两个少年吧。说实话，偏偏又是那个最胆小的男人。那个使少年陷入无尽的恶魔的男人。
这些先不管，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
完了，怎么办……？
完了，被发现了。
完了，要被杀掉了！
大人们举着火把围到两个少年身边，炙热的火焰让他们无处可逃。
“该处理掉了吧，总是这样让他们活着也不是太好。”
那个胆小的男人搀扶着村里权威的长老，老人摸着自己明明花白却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染黑的胡子说。
“那果然是不祥的小孩啊。”
带来不祥的到底是那边，已经分不清楚了……
“那果然是恶鬼的小孩啊。”
应当被称作是恶鬼的到底是谁想想清楚啊！
大人们带着火把再一次靠近，那个胆小鬼畏缩在长老身后，看向少年的眼神却比普通猎人看他自身的眼神带着更多的鄙夷。
大人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举起斧子。托人数优势的福，少年就算是想飞也会先一步被火星吞噬。
要被杀掉了……
银发的少年感觉身边蓝眼的少年握紧了他的手。
怎么办……
红眸的少年回握身边黑发的少年的手。
那个时候本该松手的吧，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又很庆幸当时没有松手，很庆幸能遇见身边的这个少年，很庆幸至少在生命的一部分中不再是孤单一人。
恶鬼也好，带来不祥也好，明明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这些家伙造成的。
消失了的话就好了。
银发的少年打心底这么想。
消失了的话就好了。
黑发的少年怒视眼前的人。
这个世界上我和你以外的全人类，全部的全部……
全部都去死好了啊！
大家明明消失了就好了！
这样的世界……
去死。
从来没有这样渴望活下去，原来以前所有的那些想着活下去也没意思什么的全都是骗人骗自己的，到头来根本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根本不想离开身边的这个人。
少年听到不锋利的斧头砸到□□上的声音，即使头发乌黑也看似染血。
少年听到火焰在身边燃烧地更旺盛的声音，即使眼眸猩红也看似无光。
火焰的颜色和斧子挥动的幅度让少年想起了今日的夕阳西下。
土方十四郎的名字，银时的名字，曾经紧握的手，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声。
像走马灯一样在少年的眼前快速经过，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份美好的回忆——
不全的残肢散落在雨过天青的树林里。
声音渐渐听不见了，不管是斧头砸到□□上的声音也好，火焰在身边燃烧的声音也好，人们对着少年喊着去死的声音也好，全都化作一条线的耳鸣声，如同逐渐静止的心跳一般。
燃尽的肉块散落在月光明亮的树林里。
后半夜，少年已经听不到了的声音。
“那真是不祥的小孩。”
“那简直是恶鬼的小孩。”
最终，被早晨之前的朝阳，吸入继而燃烧殆尽。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无名时代的无名部落，有一个小小的无名少年和他谁也不知道的传说故事，最终被早晨之前的朝阳吸入——
燃烧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篇】少年身前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