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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白玉堂到底对王朝说了什么,展昭并不知道,因为白玉堂定要他去收拾那被自己扯了一地的花瓣。等他回来时,白玉堂已带着王朝在客栈门口恭候了。
      并且还嫌他动作慢。
      王朝看上去恢复得还不错,不知与此时日已中天有无关系。他身手虽算得上矫捷,比之轻功毕竟相去甚远。展昭和白玉堂已耽搁了许多时候,这会儿到底想起来须得快些,故此只向王朝打了个招呼,便一边一个架起,展开身形,径往城北而去。时隔多日,王朝再次体会到那腾云驾雾之感,仍不免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又觉相比展昭,白玉堂更像是拽着他胳膊,颇不舒服,却又怎敢抱怨半个字。
      那宝掌寺坐落在仙华山东侧宝掌峡谷之中。相传有位宝掌禅师,乃是前朝贞观年间自天竺来此,见山水可心,遂驻锡修行,至今算来已有四百来岁。宝掌寺也正是因此得名。王朝自小听着这位禅师的故事长大,其间不乏怪力乱神之事,内心颇为敬畏。听闻展白二人要去宝掌寺,原本连连推辞,生怕惊扰了仙师,只愿远远指个方向;但真真儿到了山中,又实在好奇,迟迟不提将自己放下。
      三人各怀心事,却也不觉被眼前美景吸引。只见奇石森植,幽石密布,更有甘泉四处涌出。白玉堂忍不住慢下脚步,俯身去掬了一捧。若非展昭时刻注意着他,及时停步相扶,争些儿将王朝扯成两半。饶是如此,也已牵得他胳膊一阵生疼。王朝龇牙咧嘴地漏出几声抱怨,却见白玉堂伸手到他唇边,笑道:“对不住。”王朝瞧着他,鬼使神差般接着饮了,自觉有些赧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般歇了片刻,重又上路时,速度已慢了不少。一来谷中道路曲折难行,有时甚至无路可走,需要攀岩上下;二来身处这如画风景之中,若是急行,多少有些唐突。不一时转过不知第几个山坳,总算望见远处水雾里,隐约有楼台掩映其中。三人精神为之一振,加快了步伐。
      到得近前,果见是一座寺院,山门匾额上确是“宝掌禅寺”四字。门外地上有几处落叶,门扇虚掩,泄出内里一丝香火气。以展昭和白玉堂的耳力,未曾听到寺中人声,想必便有僧众,也不会太多。
      “我们……要敲门吗?”展昭停在门前,仰头端详着匾额。白玉堂非常惊讶地啊了一声,似是奇怪他竟会问出这种问题。展昭耸耸肩,道:“王朝兄弟说,此处禅师年高德劭,你我纵然不礼佛,总也该尊重几分。”白玉堂冷笑道:“他若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和尚,我还算他年高德劭。他说自己四百来岁,岂非是个骗子。”
      展昭知他心结尚未打开,只得笑了笑,不予争辩。王朝却大为不满,道:“佛门净地,你怎可口出妄语,有辱仙师清名。”白玉堂道:“他若真是仙师,怎不护佑你与马汉,叫你们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这话太过直白,刺得王朝一下子呆在原地,面如金纸。白玉堂冲口而出,自己也知有些过分,却拉不下脸道歉,一时间僵在当地。展昭叹了口气,拍拍王朝肩膀,温言道:“王朝兄弟,这宝掌寺是不是仙刹,展某不知。但我与白兄来到这里,并非慕其美名,而是另有诡异之处。因此寺内,或者甚为凶险,也未可知。你身上尚有蛊毒,还是不要进去,就在此地歇息的好。”
      王朝原不知他二人为何来此,虽有心探问,却怕冒冒失失,冲撞了恩人。此刻听展昭坦诚相告,不禁热血上头,道:“展少侠数次救我,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一同去便是了。”展昭蹙眉道:“你原与此事无关……”
      “怎么无关?”白玉堂尽管还有些别扭,还是开口打断,“你忘了在严述府上,正是他听到的‘木夫人’。”
      王朝一听“木夫人”三字,差点跳了起来,叫道:“你们知道那是何人?”白玉堂道:“岂止知道,还坐一起吃了顿饭。马汉和我三哥先后落入她手,虽然性命无忧,却也吃了不少苦头。”王朝大喜道:“你们见过马汉了?他现在如何?在哪里?”
      这说起来也太长,况且许多事情,也不欲给他知道。白玉堂张了张口,顾左右而言他道:“待此间事了,我们带你去见他。”展昭接口道:“不错,我们陪你去,谅吴天禄派多少人,也再伤不了你分毫。”
      他既如此说了,王朝自然也不好再提出异议。三人又闲聊几句,眼见着气氛总算缓和了,方互相看了几眼,举步往山门走去。

      宝掌寺与别的寺庙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一般的四大天王,一般的大雄宝殿,殿前香炉里一般的插着几柱残香。若实在要说出什么特别之处,恐怕也只能是天井中趴着一只龟。这龟瞧来年纪很大了,懒懒的一动不动。要不是脖颈处在极缓地摆动,简直看不出来还活着。龟身四周散落着许多铜钱,多半是前来进香的客人供奉的。龟首上顶着一枚石刻的莲花,随着龟颈摇动,像是嵌入了肉里,竟不掉下。
      三人不欲横生枝节,遂绕过了主殿,一心去寻那玉佛殿。奇怪的是,在这小小宝掌寺绕一圈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绕了三四圈,连藏经阁都寻到了,偏就寻不见一处玉佛殿。
      莫非是白玉堂记错了数字,以致对金佛像的解读出现了偏差?又或者是他们找错了地方,此处并非宝掌寺?还是那写下两卷绢的人、那制作金佛像的人,原本就和世人开了个大玩笑?
      “我快热死了。”白玉堂背上早出了一层汗,耐心也渐渐消失,靠在廊下不愿再动。此处原是他提议要来,又本就与展昭没什么关系,因此上虽嘀咕了这么一句,还是勉力撑着身子,不欲显得过于懈怠。王朝重重喘了口气,亦附和道:“确是很热。往年不似这样。”
      他一边呼呼给自己扇着风,一边随意转动着脑袋四下打量。只见长廊顶部刻着许多画,每幅尺许见方,弯弯绕绕的连在一起,像是在讲述一个个故事。王朝歪着脑袋走到长廊入口,一幅幅细细看去,不觉看入了神。他虽不信佛,但因着宝掌禅师在当地的传说年深日久,一些浅显易懂的佛经故事,还是听过不少。这般看着,已隐隐辨认出诸如“割肉饲鹰”“菩提证道”等若干个经典来。余下那些未能认出的,也似蕴含着无上佛理,引他去深思细究。这般看了不知多久,终于感到脖子已然僵硬,遂转了转头,手也按上了后颈。
      猛然间一阵风过,王朝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禁大吃一惊。面前站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手里拿着一杆枪,正指着他喝道:“兀那汉子,作甚扰我清静?”
      王朝吓得连退几步,颤声道:“我、我……弟子只是在这里看画,不敢惊扰上仙。”夜叉怒道:“看画?什么画?”王朝手指抖索,道:“就是上面那——”他试图指给夜叉,哪知头顶一片虚空,莫说画了,连长廊顶也不可见。这下愈发惊恐,顺手抱住了头。那夜叉却不放过他,逼近了又叱道:“众生皆苦,何以你如此悠闲?”王朝惊道:“我、我没……”夜叉道:“你没什么?”王朝嘶嘶作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夜叉犹在步步紧逼,咧开血盆大口,道:“我瞧你鼻头圆润,不知有没有三两,可以切作臊子。”
      这话钻入耳中,王朝猛地一个激灵,握紧了拳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污了佛门净地!”也不管夜叉是何反应,直直一拳就打了出去。这拳当然打了个空,带得他整个人都一个趔趄,一头撞上了廊柱。
      这一撞委实有些重,疼得王朝眼前直冒金星。他手舞足蹈了一阵子,这才渐渐听见似有兵戈之声。定睛一看,竟是展昭正在同一人打斗,白玉堂抱臂站在一旁,面上还带着一丝讥讽。
      王朝揉揉撞疼了的脑袋,拖着步子走到白玉堂身边,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白玉堂瞥见他来了,也不说话,只简单点了点头,又重新看向那两人。
      在王朝看来,这场打斗实在是无聊至极。展昭持剑,出招又慢又重,就跟剑上缠了蛛丝一样;对方持枪,也是软弱无力,好似搅在一池水里。王朝的头都没有疼了,他两个才只过了三四招。王朝觉得,倘若当时武科如此这般,没准自己还能争个武秀才回来。可与此同时,王朝又非常明白,展昭的武功绝非他可望及项背。然则眼下这局面又该作何解释?于是忍不住朝白玉堂靠了靠,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堂却只耸了耸肩,道:“打完再说。”
      无奈,王朝只得又重新去看。这一看倒是看出了点端倪。原来两人动作既慢,面容身段便不免被人看得十分清楚。那人脸上罩了一层黑布,看不见口鼻,眉眼却有些眼熟;再看身形,亦是似曾相识。王朝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是否在何处见过此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突见展昭挽了个剑花,朝王朝这个方向一侧。那人抖了抖枪尖,直挺挺地跟着刺了过来。这形象和方才的夜叉仿佛重叠在了一起,王朝的耳边炸响夜叉的最后四个字。
      “切作臊子”。
      他大喊了一声,惹得白玉堂不悦地瞟了过来。那人不由自主地也看了他一眼,双手一震,枪身停了一停。便在这一停顿间,展昭倏然抢进,一剑将枪劈落。那人脚步一顿,脖子上已横了剑,动也动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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