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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地上的图已是初见雏形。展昭拍了拍手,垂眸道:“原来你不过是迷了路,我还以为是着了谁的道儿。”白玉堂跳脚道:“你这是什么话!”展昭瞧了他一眼,道:“我与你那姐夫也没什么话好说,从早干等到晚。若早知如此,岂不是可以免去那一日煎熬。”白玉堂忍不住拧了他一下,道:“你、你为何迷路便不担心。”展昭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林子里寻常毒虫猛兽便有也伤你不得,我自然放心。”白玉堂哼了一声,道:“你未免放心得有点早。”
      “染丹的脚伤得不重,只是他自己不好着力,这才耽在了那里。我给他把踝骨掰了回去,又将随身干粮分了他些——自然是抓药时一起买的,季云那手艺,我早厌了。他看见药包,拿过去嗅了嗅,神色当下便有些不自然。
      “林子里虽暗,我也看得出已是正午了;若是还不回去,翠柳便没得药吃,还不知季云要怎么罗唣。可这个染丹说他主家便在不远处,央我送他一程。我扶他起来时顺手摸了脉门,觉他并不识武功,身子又小,脚还伤了,恐怕独个儿是难走,便答应了。——你笑什么?”
      展昭直起身,揉了揉腰,道:“你想是陷在他那主家了?”白玉堂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陷?只不过是多坐了些时候。”展昭道:“为何?”
      白玉堂突然脸上绯红,神情也变得扭捏起来。展昭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你怎么了?”白玉堂道:“你……你好歹也长我几岁,怎不明白?”展昭道:“我明白什么?”白玉堂眼珠四下乱转,道:“他那主家虽然不算远,可山路曲折,他又走不快,差不多有个把时辰才到。还没进门,我就闻见了一阵浓郁的脂粉香,熏得我难受。我本待立即辞去,可出来两个姑娘,不由分说就将我架进去了。”
      展昭呆了一呆,随即大笑,直笑得白玉堂恼起来才停下,喘着气道:“这两个姑娘手上功夫很厉害么?你竟至挣脱不得?”白玉堂道:“若真要挣脱倒也不难。但这深山老林,怎会有这么个地方,我好奇心起,想进去瞧瞧,才由她们去了。”展昭道:“你由她们,去到何处了?”
      这话听来有些意味深长。白玉堂心下一颤,急忙撇清道:“我什么也没做!”声音又低下去,“所以才难得出来。”展昭扬起眉毛,道:“你只要说身上没钱,别人自然放你走。是当真难得出来么?”
      他本无心咄咄逼人,可不知怎的,偏生忍不住。明明方才还在取笑,两句话下来,全化作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话甫出口便觉不妥,想要赔个不是,却不知从何赔起,只得闭紧了嘴,略微忐忑地等待白玉堂翻脸。
      谁知白玉堂不仅没有翻脸,解释得倒更急了,像是反怕他又怪罪自己语焉不详:“我倒真这般说来!可恨那染丹说我救了他,算送我的。那两个姑娘本来已经放手,一听这话,又跟蛇一样缠上身来。染丹当下掩了门出去,任我喊他也只当没听见。”
      “他不过是个不受主家待见的仆役,哪里会有这等地位?”展昭收敛了心思,正色道,“若不是他骗你,便是这地方本就不为求财。”
      白玉堂叹了口气,道:“我是后来把药交给季云时才忽然想到这些儿的。当时不曾多想,一手一个推开了。她两个疼得在地上打滚,我虽觉有些抱歉,可实在不想呆在那间房里,因为那里面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本想四下里再探探,可我一出门就看见了一个人,赶紧又缩了回去。”
      他终于还是将话转了个弯说。只不过相识以来,这般直接已属难得,展昭自然不为已甚,十分配合:“什么人?”白玉堂看了林子一眼,道:“夜莺。”
      展昭说不上来自己有没有预料到答案,总之也并不如何意外,道:“她便是那主家?”白玉堂摇头道:“我瞧不是。她只进到院子里,找了块石头坐着,一点不似回家的模样。那天在张龙家里,她为救翠柳,把墙打了个稀巴烂;虽说全是灰尘,我却不知她是否能认出我。因此她在外面,我便没出去。回头一看,也不知道染丹从哪儿进来,让那两个姑娘下去了,问我是否不满意,他还有好的。我看他那架势,可别给我弄一排姑娘站着,连忙扯了个由头,说我本是来和情人幽会的,第二天就要见面,怎好先在这里放纵。他看了我半天,总算是饶过了我,但又说感念我分他干粮,定要我留下来用晚饭。”
      一时沉默。展昭看着地上的图,拿树枝补了几笔,淡淡道:“后来呢?”白玉堂耸了耸肩,道:“等到饭后,夜莺早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路,好容易找到季云那里,他却跟我说你走了。还有什么后来?”
      “我觉得,”展昭眼光移到白玉堂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中间定是有什么古怪。”

      日渐西山,残垣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白玉堂瞥了眼展昭画的图,似乎颇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自走到废墟里边去。展昭却像是若有所思,来回打量了好一阵子,手上仍在不停地勾勾画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忽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展昭立即望过去,叫道:“怎么了?”白玉堂苦着脸弯下腰去,迟迟未能站起,只将手举起来有气无力地招了招。
      展昭赶到面前,连声问道:“怎么了?”白玉堂面容有些扭曲,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道:“没事,就脚趾撞了。”展昭奇道:“这地方也没多少石头,你怎地撞成这样。”白玉堂歪歪扭扭地站起来,道:“谁说我是踢上了石头。”
      两人都低头看去,只见白玉堂腿边瞧来是个土堆,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地露出几点绛色。展昭伸手拍了两下,讶道:“这、这好像是个棺材。”
      “啊?”白玉堂单脚跳了两下,龇牙咧嘴地抓住展昭胳膊,“谁会把抓来的人和棺材关在一起?终不成是活人陪葬?”展昭道:“那不可能。这棺材可有年头了,哪有这么久之后才陪葬的道理。”
      棺材上方压着的碎石是石屋崩塌时新落,倒不难清理;但大半个棺材都埋在黄土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早已板结得浑如一体。展白二人出了一身汗,也不过是堪堪能看清楚轮廓而已。白玉堂喘了两声,有些泄气,道:“不如天亮再说。”
      展昭本是陪他来的,见他疲累,自然不会催促,只道:“山中露重,只怕容易受寒。”白玉堂嗤笑道:“我又不是妇孺,哪有这么容易。”展昭道:“你这些日子担心三哥,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还与季公子生了一场气。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有些乏了。”白玉堂扁了扁嘴,道:“你放心好了,我自来便这么着。师父骂过我几次,可那老和尚护着我,他争执不过,只得随我去了。长到这么大,早已惯了。”说着就反身掠上最近的一棵树窝了下来。展昭无奈地笑笑,跟着在他身边拣了个大些的枝桠。
      饶是两人有内功护体,毕竟才刚入夏,山中仍有丝丝凉意。白玉堂蜷着身子翻来覆去,总不安稳。展昭顾自闭目,动静入耳,也不甚在意。到得后半夜,总算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似乎立即就亮了。一颗晨露晃晃悠悠,从叶尖滴下,恰好落在白玉堂眼皮上。白玉堂不耐烦地拿手背去擦,放下手时,却不小心打到了树枝。树枝弹回去,啪一声拍到展昭腿上。
      两人都惊醒了,弄得这棵树好大一阵晃动。睡眼惺忪地对视了半晌,又都笑出声来。白玉堂跃下地去,摇头道:“奇怪,怎么自从识得了你,便半分警醒也没了。”展昭道:“比上次好一点,至少你没打我。”
      白玉堂知他说的是那次在大觉寺中自己给了他一掌的事,暗暗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这么记仇。”眼珠一转,忽失声叫了起来。
      展昭刚刚落地,顺着他的手指几步就到了近前。此时天光,两人看得分明:黄土下方露出的那副棺材,竟是大红漆就。
      “有……有鬼……”白玉堂一把揪住展昭,惊得声音都变了。展昭拍了拍他,道:“瞎说什么。昨晚上不是好好的?再说,谁说了红棺是有鬼。”白玉堂平复了片刻,道:“老和尚说的。”展昭侧目瞧他,道:“你好像对那位大师比对师父还敬服。”白玉堂道:“那也不是。”
      他已完全镇定下来,走到棺材近前,伸指敲了敲。听声音,必定不是空棺。展昭沉吟道:“看这做工还算讲究,只怕里边有随葬物。”白玉堂半蹲着看了许久,道:“有是有,但这人大约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展昭道:“你怎知道?”白玉堂道:“大凡富贵人家,除修建墓室之外,还要陪葬许多金器书画之类。可你看这孤零零一口棺材,周边啥也没有。”展昭道:“说不定本来有的,只是被这石屋的主人拿走了。”
      白玉堂瞪着他,突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叫道:“不错。我原本就奇怪这石屋怎生筑成,现下我明白了!这里原来是一座大墓,不知怎的,过了许多年,墓道和墓室都从地下露了出来,被人发现。那人于是依着原有的墓道,加了石顶,凿了石门,这才成了那屋子。”他愈说愈大声,仿佛这就是真相,“这红棺所在的主墓室因故坍塌。外边的陪葬品被人拿走,这棺材他却移不动,只得留在这里。”
      展昭微微蹙眉,忽也跳起身来,冲向前日自己在地上绘的图。经白玉堂一提,再细细看去,果然瞧出了端倪。虽则年深日久,总有偏移弯曲之处,但大体上确然犹如小型庭院,隐隐有天圆地方之架构。
      猛听得白玉堂又在身后叫了一声。展昭忙赶过去,只见白玉堂已撬松了一小块黄土,露出棺材正上方的一个凹洞来。
      这凹洞自然不曾凿穿棺盖,只是被人着意雕刻,用以盛物。那业已失踪的物事正好便嵌入其中。这形状说也奇怪,看上去像极了公孙策用茶水草草绘就的那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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