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你嘴角的玛德琳》AnneSherry

5、005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但纸上得来终觉浅。
　　撑着雨伞走在去“卡夫卡”的路上，慕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算是对古人古语有了切身的体会。Allen急事请假，搭班也无法及时赶回，只得让他这个住得近的店长代班，对此，他表示异常不爽，尤其是赶上了这样的天气。

　　算算这场雨，正好赶在下班时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带雨伞……
　　慕屿的脑海不自觉划过这么个想法，清醒过来便觉得可笑。毕竟看不见管不着，想这么多也是白搭。
　　不过，他真是好久没有再见到她了，电影院、健身房、卡夫卡，哪里都没有。可能是真的很忙吧？毕竟时间差不多在期中了，考试前后老师一定挺忙。也有可能是前段时间见到了太多次，现在回归平常反而不适应了。
　　这么发散思维，慕屿的思绪越飘越远。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奇妙，他正想着她，她便即刻出现了。
　　又或者……是幻觉？
　　当一个女孩儿急匆匆从身边跑过的时候，只一眼，慕屿有一秒的惊愕，一秒的迟疑，然后，身体便先于头脑行动了。

　　他伸手拉住了她，把伞罩了过去。

　　###

　　今天这雨一天都是要下不下，时不时滴个两三滴，连地还没沾湿就又停了下来，也正因为此，秦暖才大意地没有带伞出了校门，谁知道……现在，她只能一边护着电脑在路上狂奔，一边暗自恼怒，电脑里一堆没写完的试卷分析报告，还赶上没有雨伞的瓢泼大雨。屋漏偏逢连雨夜，船迟又遇大头风，用来形容此刻，不能更合适。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秦暖想着找个地方先躲躲，无奈能站人的房檐下已经再没有空位。秦暖有点绝望，薄衣服实在没法完全包住电脑，望眼欲穿地想着再有一段路就要到“海边的卡夫卡”了，不行就去那里吧！打定主意后，秦暖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恰在这时，她被人拉住了。
　　三分莫名其妙，七分恼羞成怒，在这个时候拦人去路，实在是没眼色到极致！脸色无法抑制地沉下来，她回头想要骂人，却突然发现头顶的雨停了。
　　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撑着雨伞的大手，指节因为用力挣微微泛白；仰头，她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以及和她不差多少的错愕表情。雨水给周围的世界覆上一层透明的膜，伞内伞外好似两个世界。
　　微妙的气氛在伞下蔓延开来。秦暖不认得慕屿，因此无话可说。慕屿认得秦暖，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才算恰如其分。就这样，两人沉默了一阵，直到慕屿突然意识到一般松开了拉住她的那只手，尴尬地蹭过裤沿插进裤兜里，“咳，不好意思。我正好要去卡夫卡，一起吧。”
　　“诶？”
　　“到那里后可以把伞给你用。”
　　秦暖愣了一下，对现在的状况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她会抓关键词，当她了解这人愿意让她避雨的重点后，便再没犹豫的点了头，“好。”末了，她才想起，“谢谢。”
　　慕屿的脚步顿了一下，把伞倾向了秦暖那边，“没什么。”
　　一路上，秦暖眼看男子的伞大部分都偏向自己这边，心里说不过去，又怕开口推脱会显得不识抬举，只得小心翼翼往里一靠再靠。而慕屿感觉到秦暖的靠近，以为她还是被淋到，于是雨伞一倾再倾。五分钟的路程，慕屿走得格外紧张，秦暖走得甚是惶恐。

　　当Miya看到同行而来的两人时，眼珠简直都要蹦出来了。瞧这亲密的姿势，几天没见进度条猛涨，已经get到“同撑一把伞”的成就，这还是那个前不久被她吐槽活该单身的店长吗？！Miya心里牢骚着，却不忘很有眼力架儿地递上两条毛巾，也不插话，只是不停地用“这里有内情”的八卦眼神扫射慕屿。可惜，完全被无视。
　　慕屿接过毛巾转手递给秦暖，谁知道秦暖竟拿着毛巾一本正经地擦起电脑来。惊愕之余又觉可笑，“这人果然工作狂”的想法一闪而过，慕屿他手把另一条毛巾也搭在了秦暖的头上。
　　“诶？啊……谢谢。”
　　秦暖反应不及，呆愣在原地。慕屿无言只笑，不过这笑容秦暖可看不见。

　　要知道，想在慕屿这个面瘫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实在罕见，可见今天老天开眼，让Miya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Miya内心震惊又郁卒，心想老尼果真是修为不够，还是找机会遁了吧。恰好这时请假的Allen急匆匆跑过来，“店长你来了！真是抱歉！我一定忙完就回来！”
　　“去吧。”慕屿随意随意地拍了拍Allen的肩膀，让他不要在意，“Miya，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店里面。

　　一小时后。
　　秦暖终于打包把文件全部发送，心满意足。她的肩膀上还披着刚才的毛巾，顺手拿起茶杯往嘴里灌，还是热的。辣辣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姜茶？回过味儿来，秦暖慢慢地把脑袋从电脑前挪开，看着小烛台式的炉子上还在加热的茶水，以及鼠标边上触手可及的小蛋糕，再看看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半晌才意识到，嘿！这可不是自己家，她还在店里坐着呢！
　　本就是陌生人好意借伞给她，现在还要人家赠送空位茶水和甜点，如此蹭吃蹭喝，天理不容啊。话说，那人好像是店长吧？听谁这么叫来着……这可是她一直想见却没见着的人呢！现在不但见着了，还说了话了，可是长什么样来着？刚才心急只顾着忙工作，现在完全记不起啊。如此这般，秦暖尴尬了，不适应了，无话可说了！无语望苍天，窗外雨还在下，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秦暖想了想，给家里去了电话。

　　Miya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偷偷观察秦暖了，店长对她爱搭不理，她只得转念从漂亮小姐姐下手。想来也是和美女见过好几面的人了，无奈Miya来来回回在秦暖桌边绕了几圈，人家愣是没从电脑前抬起过头，这专注力也没谁了。内心的小人已经忍不住快要泪奔的时候，秦暖的视线和Miya碰上了。
　　只见秦暖冲Miya招了招手，Miya即刻露出职业笑容，一路小跑过去，显得迫不及待，“您好，我是Miya，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被Miya如此的热情吓了一跳，秦暖更是不好意思，“呃，您好，能把晚餐的菜单给我一份吗？”工作忙完，她才发觉有些饿了。
　　“当然。”说着，Miya把手里的菜单递过去，“要先在点单吗？”
　　“嗯，”秦暖接过菜单草草翻了一下，“一份菲力牛排，七分熟，黑椒。”
　　“沙拉？”
　　“时蔬。”
　　“煎蛋要——”
　　“单面。”
　　“OK，这就为您下单。”
　　秦暖点点头，把菜单还给Miya，随即说道：“麻烦把这茶水和甜点也算进单子，谢谢。”
　　“诶？”没有料到秦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Miya为难起来，“这茶水是店长让送来的，其实您不用……”
　　“不，还是让我来结吧。”
　　秦暖坚持如此，Miya一时无法转圜，只得沉默着应下来。
　　“不过，今天不是玛德琳呢。”
　　转身之际，Miya听到秦暖小声的嘀咕，笑了起来。
　　“因为店长今天是和您一起来的嘛，自然赶不上现烤咯！”
　　“哈。”
　　果然，那人是店长啊。

　　“店长，人家姑娘不领你情，要自己结算茶水和蛋糕钱，”虽是应承下来，Miya又怎么会傻到胳膊肘朝外拐，这不，刚从秦暖那边走开，她就直奔店长方向，“怎么办？”
　　彼时慕屿刚刚得闲，听了Miya这个吃瓜群众的发言，抬头向秦暖所在的桌子望过去，恰好，秦暖也正朝这边望过来，两人对视着，她腼腆地笑笑，点头示意。
　　片刻，他颔首，“听她的。”
　　“哈？”
　　这撩妹的第一步不就是吃喝玩乐我付钱吗？难道追到手就开始AA制了？不像啊！店长这是搞得哪一出啊？另外，妹子你到底有没有被追的自觉啊？还是说这就是高手过招里的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也不像啊？！
　　无奈基友Allen不在，也没有好心人肯为自己解答。好吧，你们的世界Miya 不懂。顶着一脑袋问号，Miya无语凝噎，去敲单。

　　牛排是慕屿端来的，可惜秦暖没注意到，因为她在等餐的时候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下周的工作计划来了。好在慕屿也不刻意打扰，就这么随意在秦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歪头看她的眼睛里的那个白色方框闪过一排一排小字，那速度，嗖嗖的，猛然让他想起电影里的某个桥段，那严肃的小表情，类似于黑客与黑客之间的巅峰对决，很是有趣。直到牛排不能再放，他才锵锵地敲了敲桌子，“工作固然要紧，还是先吃饭比较好。”
　　“哦。”正在黑客帝国的秦暖随口答应一声，条件反射向声源方向扫了一眼就又看回屏幕，脑子根本没转圈。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打完这一句，还有下一句，打完下一句，还有下下句。
　　一会儿，耳边兹啦兹啦的声音响起来。唔，是黑椒酱汁淋上牛排的声音。紧接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飘进鼻腔，嗯……牛排的味道。真好啊～牛排。真羡慕啊～牛排。……嗯……牛排？！
　　终于彻底回神，秦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对面慕屿哭笑不得的表情。

　　刚收好电脑就见对方把牛排推到自己面前，这让秦暖异常窘迫。
　　“谢谢。”扯了下嘴角，秦暖不动声色端着刀叉思量，对面的男子还穿着店里的工作服，一副工作中抽闲过来的模样。可是又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坐着，完全看不出着急的样子。
　　店长一本正经地坐在对面看她吃牛排什么的，不要更尴尬好吗……眼看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秦暖终于坐不住了，“忙完了？”
　　“嗯，”慕屿当然能看出秦暖在想什么，一直不说只是因为他觉得对方尴尬又无奈的模样……唔，怎么说来着？很可爱。
　　“Allen已经回来了，我只是临时代班。”
　　“哦，”不是很明白，秦暖还是顺势点了头，“看你衣服没换回来，还以为你在忙。”
　　“衣服没干，所以只有工作服。”
　　秦暖听了对方的回答，想起同行时不断偏向自己的雨伞，不觉为自己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汗颜，“哦，真是不好意思，太抱歉了！对了，你不吃点东西吗？我请客！”
　　“嗯，你请客？”
　　“呃——”
　　在人家的店里请人家吃饭，秦暖你脑子一定被猪撞了。
　　这会儿，慕屿终于绷不住笑起来，他对秦暖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在你敲键盘像打算盘的时候。”
　　看着慕屿意有所指的瞟向她手边的电脑，秦暖讪笑，“啊哈哈哈。”
　　“这么勤劳刻苦，”慕屿手肘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秦暖红扑扑的脸蛋，嘴边的笑容就一直没停过，“你如果是我的员工我一定会给你加薪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哈，就别讽刺我了，最近实在是忙得过头了，让你见笑了。”

　　饭桌上，两人你来我往，对话不曾中断，对接流畅且自然，完全不像是见面不到五小时的两个人会发生的对谈。一餐下来，秦暖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几分亲近。干净朗利的短发，直挺的鼻梁，略显老套的黑框眼镜下面是有神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线条明朗的下巴，再配上这一身执事风格的工作服，气质立显。虽辨不出具体年龄，秦暖也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谈话举止中包含的成熟稳重，以及幽默风趣。视线触及桌上的空盘，秦暖又想起了他的玛德琳和花茶。唔，实力派呀！
　　几次期盼今天终于得以实现，两人这样认识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吧。她突然觉得幸运，嘴角便不加掩饰地上扬起来。

　　“你好，我是秦暖，很高兴认识你。”
　　“慕屿，我也是。”

　　嗯，笑起来，真好看。

　　不用怀疑，他就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