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你嘴角的玛德琳》AnneSherry

16、016

　　今天天气好晴朗，虽然气温已经降了下来，阳光却格外艳丽动人。
　　秦暖在上完午读后便坐在办公室看起了闲书，很是轻松。这会儿，她只等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送孩子走出校门，一天的工作在那时宣告结束，剩下的就只是坐等下班了。
　　今天的秦暖格外地关注时间。因为作为上次向日葵的回礼，晚上她约了慕屿一起去看电影。

　　叮铃铃，下课了。
　　秦暖穿上大衣，从坐位上站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小班长就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暖暖老师，放学啦！”
　　“好的。”
　　她跟着小班长走出去，四班放学的队伍已经站整齐，大家都在安静地等着老师带队放学。虽然是每天司空见惯的场景，可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望眼欲穿的神情，秦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暗暗想着：同学们，其实啊，老师比你们更期待放学呢，等到你们活到我这个年龄你们就知道啦。
　　“跟上三班，出发！”

　　长长的路队走到了集散地点，整齐的队伍在班长的一句“解散”令下一哄而散。
　　“思宇，怎么不跟老师说再见？”
　　“暖暖老师再见！”
　　“明天见哦！”
　　秦暖扬着笑脸送走一位位孩子和家长，正准备转回校园，突然被一个快乐的声音给叫住了，“暖暖老师！”
　　她转身一看，是三班的小班长赵窦宣。这孩子聪明伶俐，在整个年级组里都很讨喜，不知道为什么，跟平日里格外严厉的秦暖也非常亲。
　　见赵窦宣从人群往自己身边挤得困难，秦暖往前迎了几步，扶了一把，“小可爱，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我就是想跟暖暖老师说声再见！”赵窦宣摇摇头，眼睛眨巴着，笑得那叫一个甜，“我还想和暖暖老师说，祝暖暖老师今晚和干爸过得愉快！”
　　秦暖愣住了，“……干爸？”
　　“对呀对呀！”赵窦宣见秦暖一脸迷惑，登时急了，“干爸就是慕叔叔啊，慕叔叔上次来接我的时候你们还见过面，暖暖老师忘啦？”
　　“……唔。”
　　秦暖仔细回忆了一下，隐约有点印象，却怎么想不起这个干爸到底长什么样。可是说到慕叔叔，又提到今天晚上……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赵窦宣，再不过来你爸爸就要等急了哦！”
　　就在秦暖和赵窦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不远处的催促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来啦！”小豆听到叫声后立刻就窜了出去。
　　“唉你慢点。”
　　秦暖担心地跟着看过去，三班班主任司徒佩瑶正站在那里。在她身边还站着两位男士，其中一位与司徒站的相对近些，正拉住跑过去的赵窦宣与司徒道别，想来应该是孩子的父亲。还有一位侧身站在孩子爸爸身边的，因着逆光的位置，秦暖一时并看不清楚，待她走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就是那人，正对着自己笑得开心呢。

　　秦暖缓缓地舒了口气，不知是该惊喜还是该惊讶。她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两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的眼睛中都看出些不言而喻的情绪。
　　“您就是秦老师吧？今天真是巧了，我家小豆经常提起的老师今天都在这了。秦老师您好，我是赵窦宣的爸爸赵深。小豆这孩子皮吧？平常让司徒老师和您多照顾了。”
　　还不等秦暖说些什么，也不等慕屿说些什么，倒是赵窦宣的爸爸开口了。
　　秦暖受宠若惊地接住赵深递过来的手握了握，客气地点点头，“没有没有，孩子很棒，我们都很喜欢。”
　　也不知道赵深到底和司徒说了些什么，司徒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她摸摸小豆的脑袋，“赵窦宣啊，今天你爸爸和你干爸一起来接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瑶瑶老师你说错啦！干爸今天可不是来接我的哦，他是来接暖暖老师哒！”
　　“哦？”
　　“呃。”
　　“咳咳！”
　　“小屁孩儿，大人说话小孩儿别随便插嘴。”
　　此话一出，大杀四方。围成了圈的四个大人表情各异，倒是站在中间的小豆最为自在。
　　“我可不是小屁孩！我懂得可比你们以为的多多啦！”见大家都不说话，这下，小豆的嘴可停不住了，“我知道干爸今天专门找了爸爸来代班就是因为他晚上要和暖暖老师一起去约会！我还知道干爸本来是想着先约暖暖老师的，可谁知道昨天先接到暖暖老师的电话啦！我还知道干爸——唔唔——”
　　“哦～”
　　“……”
　　“咳咳。”
　　“我的小祖宗诶！”赵深不等小豆说完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抱起带走，“时间不早了，我们不要耽误老师下班了，司徒老师，秦老师，下次再见啊！”
　　“唉！瑶瑶老师再见！暖暖老师再见！……爸爸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开玩笑，要是让这小兔崽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赵深估计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慕屿那小子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好吗，奔跑吧您呐！
　　“那个，”目送始作俑者迅速撤离战场，司徒多会察言观色的人，招招手紧跟其后，“我想起我教案还没写完，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啊。”
　　“……”
　　“……”
　　一切看来如此美好，如果司徒不在临走前给她使眼色的话。
　　秦暖无语望苍天，一办公室八卦女就这点不好，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回办公室后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了。

　　“咳咳，”慕屿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如此尴尬的咳嗽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秦暖回头看到慕屿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真真切切的歉意，心情反倒是好了许多。她耸耸肩膀，“没什么啦，又不怪你。”
　　看到对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秦暖突然就觉得有趣，上上下下打量了慕屿一番，“不过啊，”她笑嘻嘻地问道，“赵窦宣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啊？你说什么？”听秦暖拉长了声音问，慕屿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他还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就是你想邀请我却被我抢先的事啊。”
　　“啊……那个啊……呃……”

　　看着慕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耳朵却一点一点烧起来，秦暖觉得很奇妙。
　　他真的和她最初印象里的那个人差的很远。在他们最初认识的日子里，他是个沉稳成熟的男人。那时的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打伞送她回家；会在送来精致茶点的同时，还带上一条温暖的毛毯。可是现在呢，他的头发有一束不听话地翘了起来，茸茸的毛衣搭配利落的长款大衣，害羞地站着说不出话的样子，笑起的瞬间即刻变成了一个干净可爱的大男孩儿。

　　“你的耳朵好红啊。你知道吗？”她问。
　　“你别说出来啊。”他说。

　　“哈哈哈哈哈！”
　　终于，看着慕屿不知所措的害羞表情，秦暖忍不住大笑起来。谁知道，她一笑，他的耳朵更红了，站在一边眼神乱飘，就像一只被关起来的小兔子。
　　最后，慕屿揉揉自己不争气的耳朵，也懒得再挣扎了。他站在秦暖的身边，抬手拍拍她几乎笑得直不起来的脊背，无奈道：“可以了啊。”
　　“哈哈哈哈，好。”秦暖抹抹眼角笑出的眼泪，站直了身子，“可是怎么办？我要到五点才下班啊。四点放学的可是只有孩子哦。”
　　慕屿看看秦暖举到他面前的手表，四点半，“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可是还有半个小时呀，”秦暖摇摇头，“这样吧，我去请个零星假，五分钟就出来。”
　　“诶？不用，不用请假，半小时又不是很长，再说是我擅作主张来的。”
　　“别这么说，你来这里我很高兴啊。虽然今天天气不错，可就这么站着也挺冷的。我们办公室挺乱的，都是女孩子也不方便请你进去坐。你稍等我下，零星假又不扣钱啦。”
　　一句话的功夫，秦暖却已经跨出去挺远。她朝他挥挥手说去去就来，不经意看到他扬起的嘴角，笑容融进傍晚的阳光里。很美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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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啦！久等啦！”
　　说五分钟就五分钟，秦暖背着双肩包一路小跑出来的时候，慕屿的手机屏幕上，表示时间的数字恰好由34变成了35。
　　慕屿等着她站定在自己的面前，“不用跑啊，离电影开始时间还早着呢。”
　　“让你久等多不好啊。我跑几步也暖和嘛。”
　　正如秦暖所说，此刻她的脸颊整个红扑扑的，透出运动过后的红润光泽。而且，她还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一圈一圈绕在她的脖子上，严严实实的，只露出闪着水光的一对大眼睛，特别可爱。
　　慕屿的目光在这条红的围巾上停留许久，带着秦暖看不懂的几缕怀念。
　　他初次遇见她时，她也像现在这样带着这条红的围巾。时间以一种不被人察觉的安静方式向前奔走，从那个冬季开始，转眼已经一年。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会以如此轻盈的步伐走入他的生活。她自然也不知道，有个人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光里，陪伴在身旁，注视了她很久。
　　秦暖仰头看他，“我们走吧？”
　　他点头，“好。”

　　要去的影城距秦暖工作的学校并不远，离电影开场时间也还早，秦暖和慕屿几乎立刻就决定了步行前往。今天不是双休也不是周五，又还没到下班时间，所以路上行人不多。他们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闲散又惬意。

　　“所以说，你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吗？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现在不也认识了吗。”
　　“可是那么长时间里只有你知道，我还傻傻的奇怪着，多不好意思呀。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次在下雨天愿意和我共用一把伞了，原来你是学生家长啊。”
　　“不是哦。”慕屿微微摇头，眼底的笑意狡黠，“我在那之前，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遇见你了。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
　　“诶？什么啊！快告诉我啊，说不定我还有印象呢。”秦暖凑近慕屿，不满又好奇，“快说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到底是什么时候？”
　　慕屿抿嘴笑起来，见秦暖着急的神情，存心逗弄又心有不忍，只得在她的催促下吞吞吐吐给出了几个关键词，“蓝海影城。”
　　“哈？”
　　“中午十二点的场次。”
　　“……”
　　“《血战钢锯岭》。”
　　“……”
　　慕屿观察着秦暖由迷茫变得渐渐恍然大悟的表情，在她彻底变成大红脸之前念出了那个曾经让他喷笑很久的句子。
　　“独享失败，so sad！”
　　“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秦暖成功地被慕屿召唤回了某部分遗忘许久的画面，想起当时场景之尴尬，以及后续发展之微妙，顿觉羞耻到无以复加，“原来那个时候是你啊！我都没敢回头看！太丢人了怎么破啊！”
　　慕屿还在犹豫着，“还有……”
　　“还有？”秦暖已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竟然还有？”
　　“其实我们现在一个健身房，我在健身房见过你几次，只是你一直没发现。”
　　“这么说，你连我被黑心健身房骗了的事也知道了！？老天爷啊！”
　　“呃，也没那么严重吧，就是听教练说了几句。”
　　“苍天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噗！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完全和刚才本末倒置，换成慕屿笑话秦暖了。
　　“……笑吧笑吧，让你一次笑个够。”
　　秦暖倒是不阻止慕屿看笑话，只是一次一次把围巾拉得更高，企图消失在某人的视线。
　　慕屿见此哭笑不得，想把她的脑袋从围巾里拯救出来，却被她躲闪着挡开，“你是想把自己闷死吗？”
　　“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围巾下传出闷闷的声音。
　　“哦，好吧。”慕屿试图沉下嘴笑，笑意却抑制不住地涌上来，“我不笑了，你快出来吧。”
　　“哼！”某人的脑袋悄咪咪转过来，见到身边男子憋笑的表情后，又慢腾腾地把脑袋拧回去，“再等会儿。自愈需要时间。”

　　当秦暖的自愈终于完成，当慕屿终于可以好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已经见过了呀。”
　　“对。”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那么小啊。”
　　“嗯。”
　　她带着水光的眼睛像是闪亮的星星，被围巾暖得发红的脸蛋儿更是说不出的诱人，耀眼的让慕屿挪不开眼睛。
　　他笑着点头，轻声附和。

　　谁说不是呢，我的独享女孩儿。

作者有话说

　　这章回读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