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戴尔工作日志》幽疏桐

8、8

　　毫无疑问，领主再次完败。
　　我特别惆怅地看着领主萧瑟的背影，深深叹息，假如领主对待瑟兰迪尔王有他在战场上一半的杀伐决断，瑞文戴尔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费伦则再次表达了对他家大王无与伦比的崇敬，他家大王就有那个底气把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给搞合理了！
　　我实在没忍住堵了他一句：说白了就是你家大王蛮不讲理呗！
　　费伦眨巴着眼看着我，好一会儿没换气，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林迪尔，你生气了？
　　我承认我之前的确一直在生气，这种事情给谁谁都会生气，可我还是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告诉费伦我没生气，我只是考虑到瑞文戴尔各种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很厌烦而已。
　　费伦的眼睛闪亮亮的，语气很诚恳的邀请我：林迪尔，等吾王身体恢复了，和我们去密林吧，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我红着耳朵拒绝了他，就好像密林的国王护卫队不能没有队长一样，瑞文戴尔不能没有总管。
　　无数的精灵都说过要顺着自己心意做决定，我觉得这句话也许并不适用于我。
　　我的工作千头万绪，并没有留给我太多时间去纠结究竟要顺着自己哪一种心意做决定。
　　重建工作一点不比初建轻松，是的，重建，确切地说是重建半个瑞文戴尔，我路过几乎被毁掉的花园时，格洛芬德尔对这个说法提出了异议，他说林迪尔你应该严谨一点，烧掉的只是酒窖而已。
　　然后旁边好整以暇的精灵王微挑起眉稍稍颔首表示对此的认同，顺便语气平淡地说他可以免费为瑞文戴尔设计酒窖。
　　我揣着一颗崩溃的内心顶着一张努力淡定的脸婉言谢绝了精灵王，费伦在一旁有些遗憾地：说林迪尔你如果见过密林的酒窖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的，吾王绝对会为瑞文戴尔设计出全中土第二棒的酒窖。
　　好吧，我让步了，于是我谦恭地请精灵王原谅我的自大与无礼并希望他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设计好瑞文戴尔被毁掉的部分，不仅仅是酒窖。
　　还包括领主的小花园、阿尔温最喜欢的石亭等等。
　　后来我庆幸那天精灵王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在意我饱含怨念的要求。他让费伦回去取纸笔，然后整个精以他惯常的优雅与高冷姿态倚坐在花藤搭起的吊椅中。我很惊讶，因为那时候是冬天，而美丽芬芳的花朵仿佛对精灵王有着无限的向往，争先恐后朝着他开放着，不得不说那一刻瑟兰迪尔王简直令精窒息。
　　我并不喜欢和心口不一的精灵交流，林迪尔。精灵王抬了抬眼皮，丢出了这样一句话。
　　很好，继怯懦之后，又一顶莫名其妙的帽子扣在了我头上，成功地阻止了我的告辞。
　　我猜我的脸色一定不是特别淡定，不然格洛芬德尔就不会一脸吃坏了肚子的表情看着我。
　　精灵王看着我说：我尝试着给过你机会，我的朋友，但你并没有珍惜，我很遗憾。
　　我内心的诧异已经完全战胜了崩溃，我看着他手边一朵娇嫩小花摇曳，脑海里飞快地过滤着精灵王到来后这一段时间的一切，最终只能苦笑，或许，精灵王的评价并非没有道理。
　　我匆匆告辞，像是逃命一样逃离他的视线，我是一个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精灵，而瑟兰迪尔王的眼神看透了我的一切，这让我惶恐。
　　那天晚上来找我聊天的不是费伦，而是格洛芬德尔，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担忧，问我林迪尔你的魂被瑟兰迪尔吓丟了吗？
　　我敷衍着告诉他我很好，起码不会比花园里那一会儿更糟糕。
　　格洛芬德尔让我别在意瑟兰迪尔的话，说他一向有那个能耐把好好的一句话说得人神共愤。
　　我抬脸看着他问：那你倒是说说那句话换成好话是什么意思？
　　格洛芬德尔想了想，不确定地摇头，谁能琢磨得透瑟兰迪尔的心思？
　　我不得不翻他一个白眼，交友不慎之典范。
　　精灵王真正的意思我好像是知道的，尽管不确定却没挡住我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抱着一摞文书路过小花园时，前一天还生机盎然的藤椅已经开始颓败，费伦站在那里，背影有些忧伤。
　　我纠结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问他怎么了。
　　费伦指着前一天精灵王坐过的地方说他昨天还以为他家大王恢复了，结果今天来看才发现并不是那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借着送文书去问领主，领主说这是好事，证明瑟兰迪尔的确在好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在翻着那些晦涩的书，手边的书桌上几乎被书堆满了，还有一些书堆在旁边的地面上。
　　领主的眉头依旧紧锁，手指不断地摩挲着额头，看得我更加担心他的发际线，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他：既然瑟兰迪尔王在好转，您为什么还如此苦恼？
　　领主苦恼时的习惯动作是摩挲他的发际线，这一习惯在我们都开始为他的发际线忧虑后慢慢改成了摩挲额头，即便如此，这依旧是令我们忧虑的事。
　　领主摩挲着额头放空了一会儿，坦诚地告诉我他的苦恼是源自于不安。然后他给我讲了他预见到的场景以及他在密林经历的事情，听到最后我的表情也快像他一样苦大仇深了。
　　我问他：您不是已经阻止了瑟兰迪尔王吗？
　　领主眉头紧锁，摇着头说预见的场景和现实的场景对不起来，他预见的场面是在战场，精灵王穿着战甲，而现实……我看到领主眼神猛地一跳，似乎陷入了努力的回想当中，现实是精灵王穿着……，好吧，领主总算还记得为精灵王保留一点隐私。
　　现实精灵王究竟穿着什么？
　　我觉得如果我实在好奇得忍不住了去问费伦，费伦一定会告诉我的。
　　所以，领主深深觉得不安，他觉得今后所有有可能成为隐患的问题都应该提醒精灵王去解决，这其中包括了附着在他伤口上的星辰之光熄灭后黑暗和痛苦的反噬。
　　领主是一位正直的精灵，但这也挡不住他吐槽精灵王对此的反应：冷淡得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我呵呵着安慰领主：瑟兰迪尔王对很多事差不多都这个反应，您别难过。
　　领主沉默了好一会儿，继续苦恼，这些书中没有任何关于避免那种反噬的记载。
　　会很痛苦？我忍不住提问。
　　领主叹息着说上一次如果没有小小的精灵王子的存在，瑟兰迪尔王大概就去曼多斯聊人生了。
　　于是我不得不在心里对最近一段时间对精灵王的腹诽表示忏悔，我不应该那样对待一位伟大的王者。可是，我问领主这就是他处处迁就精灵王的原因吗？迁就、纵容到令精崩溃。
　　领主挑着眉非常果断地否定：当然不！难道你以为我是出于同情才这样的？
　　难道不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哦，您别告诉我您爱他爱得深沉！
　　林迪尔你爱上了密林的精灵不要以为所有的精都和你一个品味！
　　领主的语气像极了精灵王，我直接跳了起来，谁谁谁爱爱爱上了密林的精灵！！！
　　领主哼笑着给了我一个“你你你说说说谁谁谁”的眼神，泥煤，简直就像精灵王附体一样是怎么回事？
　　同情是对瑟兰迪尔的侮辱，我的朋友。领主恢复正经的语气，用眼神安抚着我那颗崩溃的心灵。
　　呵呵，我只想呵呵。
　　那是出于对一个相识了几千年的老友的珍惜。领主不仅正经而且深沉起来。
　　好吧，我无法提出任何现实的窘境来反驳他。
　　在我打算离开之前，领主很严肃地问我是否介意和他聊聊我的心事。我认真地想了想告诉他我介意。我还没忘记花园里那糟糕的感觉，只要提起我的心事，我就会被那种感觉笼罩。
　　领主一副头疼的样子，我不由得又直接了一下，我问他这看起来我的心事比瑟兰迪尔王在瑞文戴尔胡作更让您头疼是几个意思？
　　领主比我还直接：瑟兰迪尔早晚得走，林迪尔你可是会一直在我眼前晃。
　　我觉得我最近起床的方式都不对，不然怎么会每个精都来给我添堵？连温厚善良的领主都不例外？
　　领主更加直接地问我在怕什么？为什么总是试图掩饰？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