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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反将 ...

  •   真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口气,直到看到有人从他的办公室里头出来的时候。

      我站在门外,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多年前的场景一下子跃上心头,我忽然失了神地推门进去,走到里头后,才发现我底气全无。

      邱至诚抬头看我,蹙眉。

      我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连忙说:“你要是不方便说话的话,我先出去。”

      “没关系,你坐。”听上去根本不像是刚刚发了脾气的人。

      可气氛生冷,因为他似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而我不知道他到底找我何事。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他回答,仍然将自己陷入沉思之中。

      我耐着性子让自己等下去,许久,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音。

      我实在弄不清楚这个人有什么想法,说:“我相信你叫我来,不会和我进行一场挤牙膏的对话。”

      “什么?”他终于不再“梦游”,恢复了往常说话的神态。

      我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像是刚刚作了一项重大决定般释然,说:“流浪狗的案子,你不用做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总得告诉我原因。”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做行政诉讼案件吗?”他转而问我。

      “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

      “流浪狗的案件现在由我全权负责,现在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案子去办。”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才问:“哦,什么案子?”

      “马律师手上有几个案子要到期了,你替他接手,把收尾工作做好。”

      “马律师?”不是刚刚那个被他骂出办公室的那个人吗?

      “对。”

      “为什么要让我接手他的案子?”

      “他不再是我们律所的成员。”

      我吓了一大跳:“他辞职了?他为什么要辞职?”

      “严格上说,他是被动辞职。你还有什么事吗?”他问,要下逐客令。

      “为什么会是被动?”

      “理由你不需要知道。”

      我感到不快:“我不知道我怎么有心情接手他的案子。”

      “这是工作!”

      “即便是工作,我也有知情权,否则我有权拒绝。”

      他看了看我,眼神有些缥缈地说:“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我干嘛要接手他的案子?”

      “如果你真的要知道,”他顿了一下,轻叹,“他是犯了行贿罪被开除的。”

      “又是行贿罪?”我潜意识地嘟囔了一声。

      “什么‘又是’?”

      “没有没有。”我急忙收住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出门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低地从我身后传来:“如果你心情不好,你会怎么办?”

      我趔趄了一下,不敢回头,只是稳住自己的心智说:“我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怎么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呢,我的心情,从邹月跳下楼的那一刻,从来就没有好过,既然没有“好过”,怎会有好与不好之分。

      “那好,你出去吧……麻烦带上门。”

      我打开房门,往外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问他:“邱律师,你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都去宠物店吗?”

      他惊讶地看着我,像是从我的表情中获取什么,脸上毅然写着“你怎么知道”的字眼。

      我想了想,笑着说:“其实很多事情,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要怎么做。”

      他坐正了身子,轻笑:“邹律师,既然你觉得你知道我会怎么做,那你有没想过,我想邀请你陪我渡过一个情绪不佳的下午?”

      他说得这样直白,我一时怔住,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直直地盯到我的心里去,几乎要把我百孔千疮的心再盯出几个洞。

      我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悬空的东西,自己的心恍惚地飘着,脑中却完全一片空白,这是爱情来的前奏吗?

      我不知道,我站在原地,艰难地咽下口水。

      他走到我旁边,语带轻佻地问我:“被吓坏了?”

      我松了一口气。

      “下回,想要安慰人的时候,你的心理层面无论如何都要比别人强大。”他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客走人的手势。

      我走出几步,听见后面关门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像是隔着一层纱布,可我分明能够感觉到纱布背后那双灼灼的眼睛。

      逛了一个晚上的街,仍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买到,回到家的时候,发觉自己真的累到不行,只能趴在床上,可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面一直想着今天邱至诚在最后说的那些话。

      如果我足够强大,如果我答应陪他渡过一个下午,那又如何?

      如果我的心里真的足够强大,强大到刀枪不入、百毒不侵,那这个下午,于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其实他早就看透了我会拒绝,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来为自己找台阶?

      不要再想了,邹雨,难道你还想经历一次软弱无比的爱情吗?这现实根本不是闹剧,只是该死的生活,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醒来,精神抖擞地去律所,跟马律师办理交接手续,他是个资历比我老的律师,在我刚进这家律所的时候,给了我诸多建议和帮助,就这样走了,我不免有些难过。

      这种难过持续到中午,走到茶水间泡咖啡,有人提醒我:“邹律师,你的咖啡怎么能够用冷水冲呢?”

      我恍惚了一下,原来是前台小妹。

      “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呢,工作太累了?”

      “是有点。”我讪讪地说。

      “那你就把部分工作留给邱律师嘛,别什么工作都摊在自己身上,我听所里其他律师说,因为有了你这个得力干将,他每天都可以提前下班,提前去外头潇洒。”

      我呵呵地笑:“哪里来的八卦?”

      “先前我也不信,可现在看你都恍惚成这样了,我倒是有些相信了。”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还有什么吗?”

      “邹律师,你知不知道,邱律师其实——”她的欲言又止,让我好奇心大起。

      “说啊。”

      “其实你真的不用那么拼命的,邱律师有一个开宠物店的女朋友,他们都说他做流浪狗案子就是为了讨好他女朋友的,所以……”

      我还是听不明白:“所以什么?”

      “你不伤心啊?”

      我睁大眼睛:“我伤心什么?”

      “他是借你过桥。”

      这都传成什么了?

      回到办公桌,想想也觉得好笑,这些不明情况的人,不知道背地里到底有多少种版本流传着,可我早就不介意。流言从来不会伤害人,能够伤害到人的,只怪自己没有一颗坚强的心。

      下了班,因为没有什么消遣应酬,想着回到家中也是一个人过,在外头吃了饭过后,便沿路慢慢走回去。

      路过一排居民区,风吹得有点冷,我抬头,看到别人阳台上晒的衣服,我的眼睛忽然迷糊了。

      这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及时阻止了我的思绪。

      我想也没想地接了电话,没想到是高展旗。

      “我害怕你不接我的电话,特意用固定电话打给你的呢。”

      我没注意到,问他:“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你知道我为了找到你的电话号码,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物力吗?”

      “那我需要感恩戴德甚至要为你戴孝三年吗?”

      “邹雨,你真是太令我伤心了,你怎么能够如此不解人意?”

      我不再与他嬉笑:“快说,找我有什么事?”

      “就说上次啊,我不是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吗?”

      我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又要离了?”

      “没一句正经话!”他在那头严肃起来,“我告诉你啊邹雨,我这段婚姻再失败的话,你就必须要嫁给我啊。”

      “那不行,你都离两次婚了,我就离了一次,不公平!”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我们像是同时达成了某种默契,闭口不言。

      半晌,高展旗闷闷地说:“我打算婚前带我老婆过你那边去住一阵子。”

      “不行!”我严厉地拒绝。当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避开一切人,现在生活即将归入正轨,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插足于我的生活?

      “你可千万要听我说啊,我这任老婆听说了我离婚的原因,就一口咬定你的出走是跟我有关系,她还扬言说如果你不走,那现在她的位置就是你的,我为了表明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于是像她夸海口说,即便我跟你同住三个月,我都不可能和你产生任何感情,然后她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然后你竟然答应了?”我苦笑不得,“高展旗啊高展旗,想你平时在法庭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人,怎么在女人跟前,就根本直不起腰板来?”

      “邹雨,你要是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处境,你就一定体谅我的难处,更何况,她是我认真想要讨回来的老婆,看在你从来不把我当做情人的份上,不管怎样,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期限,你总得答应我的要求吧!”

      “我不答应!”合上电话,我匆忙地往家的方向奔走。

      任何人,任何过往,休想在我准备修建好的城堡中再敲出一点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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