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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千重变 二 ...
天地万物好似突然之间没有了声音,一切都静止住了,在那道袅娜的身影映入众生视域中时——白婉烟一身火红的衣装,身上挂着层叠璎珞,赤足伫立在一座被人抬出的高台上。高台上亦燃着火,火焰如舞,却不及她艳丽的身姿。
她的脸上依然蒙了面纱,同样火红的面纱长及膝部,上面缀满黄金珠片。今日盛装打扮的白婉烟,虽然依旧难窥其容貌,但她即便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风姿便已倾倒了众生。
高台后面,跟着一组奏乐的队伍,领头的年轻男子抱着一架体曲而长的竖箜篌。那架箜篌有二十二根弦,男子双手十指,擘在两侧弦上。他的身后亦全都是男子,或拿铃鼓扁鼓、或抱琵琶阮咸、或执横笛、或操胡琴,还有一些是我不认识的乐器,显然那些乐器来自波斯,平时难以一见。
乐音是突然而起的,一连串击鼓的声音,激昂蓬勃。白婉烟在乐音中以令人惊叹的姿态舞蹈起来。她跳舞时,其他胡人们神态恭敬的仰望,惟有刚才从祆祠里唱经而出的那群成年男人,随着乐声飞快的旋转。
他们是原地旋转,白色的袍子转成圆形,好像一面面鼓。
接着又是绵长而悠远的啸音,发自怀抱箜篌的年轻男子之口,急促宛如漫天雷电的鼓声停歇下来,停顿了一刻,乐音再起,似一匹华丽的波斯织花长毯……呼喊声,惊赞声,此起彼伏,白婉烟将自己化作了一丛燃烧的火焰,璎珞振动,发出金玉之音,惊艳了在场每一个人。此时此刻,天地间所有的光与色,似乎都聚集在她一人身上。她翩若惊鸿、婉若柔丝、矫如游龙、疾如飘风的舞蹈着,艳到极致,魅到极致,却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丑陋的亵渎欲念。每一张仰望着白婉烟的面孔,眼睛都放着膜拜的亮光,她让人由衷相信,这样的一个人,她就是神的使者,能够沟通天地,向人们传达神的旨意。
我悄声的问照夜。“她要跳到什么时候?”
“通宵达旦,一直到日出。”
“这么久?”我跑到西市来,可不是为了看白婉烟跳舞的。
“已经算短了。”照夜道,“以前波斯帝国强盛的时候,这样歌舞敬神的仪式,是要举行许多天的。据说心意与情感到了极虔诚的深处,歌舞便能通神,祭司便与他们供奉的神合而一体,向信徒们传递神旨,接受信徒们的供奉,了解他们的疾苦,给予神助。”
“这倒颇似上古时期,巫觋歌舞通神,祭祀并用以占卜先祖的旨意,如同做法。”我想了一下道,“由此可见,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有许多古老的东西,都是一脉相承,互相通连的。”
照夜点了点头。
我又问:“怎样算到通神?”
“通神时,负责祭祀的祭司长会显露神通,就像……看!”
就在这时,我看到高台之上舞蹈的白婉烟忽然缓缓升空,悬浮在了半空!
空中宛如有一条看不见的带子,带着她飞升。她依旧舞着,腰肢袅娜,手臂宛如花枝,雪白的赤足,脚尖竖立,宛如踩着看不见的东西,如同那夜在法门寺佛塔上端飘舞的飞天!
那夜的飞天,便是白婉烟吗?
昨日那猝死的和尚袭击她,便是这个原因吗?
若真的是白婉烟,她身为拜火教祭司长,深夜在佛院内装神弄鬼,她意欲如何?还有那夜半时分在佛殿顶上吹乐的人,以及那个骑着白马而来的模糊人影,又是什么人?
我惊疑困惑的看着半空中姿态诡美的盛装女子,照夜接着道:“这个,便叫做降神。祭司在举行祭祀活动时,要进行迎神、降神、祈神和娱神的仪式表演。祆教信奉的神,名叫阿胡拉马兹达,代表着光明、生命与创造,也是天则、秩序和真理的化身,亦被称之为灵魂的救赎者。他们唱的是祆教圣典《创世纪》。白婉烟跳的舞,叫做火之舞,也叫做光明之舞。在祆教典籍里,是马兹达创造了火,即无限的光明,代表着太阳,这也是祆教又被称作拜火教的原因。”
我不由赞叹:“照夜公子知道的可真多啊。”
照夜笑了笑。
韩湘仰头啧啧有声:“还真是一朵奇葩。”又忽然摇头叹息,“只是可惜……”
他后面的话我没听到,被洪涛般的呼喝声淹没。胡人们疯了一般狂热起来,骁悍的叫着,纷纷开始起舞。
“好一个迷惑人心的妖孽!”忽然之间,有道声音清晰的响在半空。
歌舞欢声鼎沸,那声音就像冰水浇进火堆,一下子激起胡人的怒变。奏乐的声音顿了一顿,弹奏着竖箜篌的年轻男子倏然站了起来,冷冷扫视着人群。
“邪魔外道,假托神力,故弄玄虚,迷惑人心,今日,我便要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一道细光从人群里疾速射过,快若流星一般朝着高台而去。高台的上面,白婉烟正悬浮半空,身体如折柳般呈现一个匪夷所思的弯曲姿态。那道细光自她上方掠过,擦着她的腰肢,“铮”地一声过罢,她猝然自空中坠落。
人群发出惊呼声,白婉烟在快要狠狠砸下台面时,软腰一翻一扭,硬生生在坠落途中翻转,落到高台上时,一只手撑地,总算不是狼狈的摔倒在地。
她慢慢站起身,冲着底下冷声道:“我火祆自北魏孝明帝起传入中土,灵太后时已入祀典,受到尊重与认可。数百年来,朝廷官府都是承认的,而我教亦严格恪守中土法规,不向汉人传教译经,谨身慎行,只教化信徒善思善言善行。敢问,我祆教究竟做了什么,要被你如此亵渎?阁下躲在暗处偷袭,这样不光明正大的卑鄙手段,说明什么?”
“好一张厉害的鸟嘴啊。看来昨日那和尚,吃亏就吃亏在一张嘴上。”人群里响起一道讥讽地笑声,紧接着,一个黑影一跃而起。我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发现,祆祠高耸的金色圆顶上面,笔直的立着一个人,全身都被一件宽大的斗篷罩住,连头上都扣着兜帽,火光映照下,只隐约瞧见下颌。
白婉烟看着那人冷冷一哼:“阁下既然是来揭穿的,自己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道:“祭司长不也蒙着脸吗。”
白婉烟冷问:“阁下一而在的挑衅,究竟为了什么?”
那人语音里带着笑道:“不为什么,就是你们说,世界是你们的神创造的,光明是你们的神创造的,生命也是你们的神创造的,风火雷电、金木水火、都是你们的神创造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既然什么都是你们的神创造的,怎么你们的国家灭亡了,你们不去找你们万能的神,却反而跑到我们大唐呢?”
那人一席话说罢,原本只是围观看热闹的汉人们,顿时有人跟着起哄。“对呀,波斯亡国了,你们的胡天呢?怎么不管你们呀?”
哄笑声四起,胡人对自己的信仰最是虔诚,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纷纷拔出随身佩戴的弯刀,恨不得将站在祆祠顶上那人千刀万剐了。有的胡人红着眼,跃跃欲试要跟起哄的汉人打。
白婉烟也动怒了,声音冷厉:“若你再在此出言不逊,玷污我教,亵渎我教神灵,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却嘿嘿一笑:“我就怕你对我客气。”
“阁下今日是一定要与我教为难了?”
“不是为难,是讨教。我听说拜火教新任的祭司长,天人之姿,且神通广大,有上天入地的能耐,我眼红的不得了。”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两声,“所以,我专程来此向祭司长大人讨教,也来开开眼。”
“你想怎样讨教?”
“简单,你不是有神通吗,在下别无所长,惟有一些小技傍身,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我听了此人说话,发现此人刁钻。说白婉烟有神通,要与人家比试,却只说自己惟有一些小技傍身,表面上是谦虚,实际上却是贬损,如此一来,白婉烟便不得不跟他比试了。
果然,白婉烟蒙了面纱的脸虽看不到神色,但自她身上释放而出的气息,宛如凝结了一层冰霜,熊熊燃烧的火焰都化不去的冷。
白婉烟答应了,“如此,既然是阁下来挑战,那当由阁下先请。”
“好!就我先来!给我让开点地方!”
胡人们怒目瞠视,握着刀柄不肯让开,白婉烟轻轻一挥手,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腾出一片空地。
伫立在祆祠顶上的那人,又是嘿嘿一笑,手朝下面地上一指,念了一声“开”,地面上赫然现出一道裂缝。只见那人从斗篷里伸出另一只手,虚空中做了一个放东西的动作,手隔空朝那道裂缝一抹,地面恢复如初。
他捏一个手印,开始喃喃的念诵,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片刻后,刚才裂开一道缝隙的地面处,倏然长出一颗小苗来!
小苗自地底钻出,以肉眼可观的速度状态,顷刻之间长成一颗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树,树越长越大,越长越粗,枝叶伸展而出,老干呈圆柱形,新枝扁平,绿色,呈叶状,朝四面延展生长而去,亭亭如伞。当长到几乎与祆祠圆顶同高时,树停止了生长。那人手印变化,口中仍不住喃喃念诵,又过了须臾,开始有青色的花苞从枝叶间生长出来,花苞浑圆饱满,宛如结出硕大的珍珠宝玉。
珠玉般的花苞越长越大,从开始的青色,渐渐变为青白,而后又成纯白,每一个都足有人手掌般大,然后由正中间开始炸裂,层层叠叠的展开。
花开的声音,似乎来自人的心底,那样轻微的声音,却震得人魂灵一颤。
天地失声,万物失色,在那一树繁华盛开的时候。
“这是……这这这是……”我内心激荡无法平息,情不自禁的朝那花树走去,身畔众生亦都宛如失了魂魄一般,只呆怔的望着。
“这是什么植物?我怎么从没见过?”一直沉默,金口难开的哈迪向我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用颤抖的手,指着那树宛若千堆雪的花朵道:“优昙婆罗。”
“优昙婆罗。”哈迪重复了一遍,又问:“这是大唐才有的花吗?”
我摇头:“优昙婆罗,此为祥瑞灵异之天花。世间无此花。”
哈迪有些似懂非懂的,但却没有再问什么。
照夜笑对我道:“你知道的也不少嘛。”
眼前的优昙婆罗树上,花苞已然尽开。硕大的白色优昙婆罗花,挤挤挨挨,犹如千堆雪。整棵树都被硕大花朵占据了,只从一些间隙里露出花叶来。盛开的优昙婆罗花,花形浑圆,犹如满月,绽开的花心中,有细长柔软的花蕊,好似招展的丝绦,映着火光,仿佛一簇一簇细密的金线。花瓣好似冰雪雕琢,玉色流光。
优昙婆罗,天界极品之花,三千年一开,如同如来降生,开则金轮王现。
“祭司长大人,在下这雕虫小技,还能入得了大人法眼吧?”那人一边说道,一边伸手折下一朵婆罗花,放在鼻下轻嗅着,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所有的人,无论胡人还是汉人,都像被下了禁忌,被眼前奇异景象震撼。
那人笑起来:“若是祭司长大人现在认输的话……”
“阁下确实好本领,下面该我了。”白婉烟冷冷地打断他。
“好。”那人将手中花掷出去,月轮似的花朵,莲台一般旋转着飘飞向高台处,在快及至白婉烟面前时,花朵倏然化作一蓬粉片,细碎的雪花一般,飘飘扬扬,兜头洒落。
白婉烟单手一扬,一条细长的银光倏现,是一条细长的银色链子。
“这便是拜火教传说中的神物——七曜星锁链吧?”那人问。
那条细长的,闪烁着银光的链子,在白婉烟手中仿佛具有生命,在半空一番飞舞,数道纵横闪灭的光痕过罢,竟将那一蓬婆罗花化作的粉片尽数湮灭。
“正是。”七曜星锁链自行缠绕在白婉烟身上,星星点点,粼粼闪耀。
“果然不是凡品!”那人喝了一声彩,一只手扯着斗篷一角,向一树堆雪般的优昙婆罗“唰”地一挥而过。
宛如风雪扑面,万千粉白碎屑迎面而来。我眨了一下眼,场地上顷刻之间已空空如也。
繁花霎那湮灭,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人的梦境,或者传说中的海市蜃楼,须臾消散,只余下心头一阵迷惘的怅然。
这时,只听白婉烟淡声道:“我儿时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本朝玄宗皇帝陛下。故事说,玄宗陛下曾经夜游月宫,遇仙女,传仙乐。儿时的我,为这个故事深深着迷,想象那该是怎样的画面,可即便穷尽所有的想象,恐怕也不及真实仙境之万一。”她的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忽然将手中的七曜星锁链抛向半空。
链子笔直的竖立在半空处,白婉烟飘然的一纵,直有丈高,然后她的脚尖轻轻地一点链子,便又往上蹿了一蹿。接着,她便犹如踩着陡峭阶梯般,直直地不断往上。我高高地仰起头观望,白婉烟如同飞升的仙人,逸态绝世,踏着闪烁着星光的细长锁链,似在沿着凡夫俗子们看不见的天路,走入那高邃无极的苍穹深处。
“今日正好,关于仙境,不如大家同览。”
这句话是从高空处传来的,白婉烟话音一落,人忽然不见了影踪。
夜空深邃而宽广,此时宛若巨大幕布,上面缓缓浮现出亭台楼阁的景象,似在众生的眼前,缓缓展开一卷工笔精妙的画卷!
楼台嵯峨,栋宇巧丽,鳞次栉比。
天上现出了一座城,飞甍俊宇,缥缈于霄汉。那些雕金错彩的殿堂与楼阁,流光幻紫。祥云萱草,缭绕无边。我昂首瞻仰仙宫景象,浑然不知身在何方,无思无想,只觉内心澎湃激荡至极,反而宛如虚空般安寂。
忽然有笛声自我身畔响起,我寻音而睇,是我身边的韩湘。
韩湘手中拿着一管竹笛,横在唇间。笛音清越,荡涤飘扬,悠悠直上九重天上。
猝然间,天空中不知从何处游来一条怒目狰狞的黑龙,隐隐可见漆黑的鳞甲明灭闪烁。黑龙庞大身躯在仙宫里穿行,游动不止,仙宫如同水中倒影,泛出涟漪波痕,渐渐散去。
众生发出憾声,韩湘的笛声也停了,他握着笛子一副玩味神情。“嘿、越来越好玩了啊,真有意思!”
半空中,黑龙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可见。面目狞厉,身躯狷狰,似乎要从空中游下人间。有人开始恐惧惊叫,便是在这时,又从天边飞来一群华美的大鸟,形似凤凰,火烧云一般艳丽,金色双翼上如同淬了火!
金翅鸟!以龙为食的迦楼罗!
这般玄幻神奇景观,看得我眼睛都舍不得眨,却不由困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天空城里出现了黑龙,又出现了金翅鸟迦楼罗?”
“这是那人在跟白婉烟斗法呢。”照夜回答。
庞大黑龙在金翅鸟一顿猛烈攻击下,如同烟雾一般溃散了。伫立在祆祠金色圆顶上的那人,慢慢松开手印,整个人都缩在宽大的暗色斗篷里。
看样子,斗法似乎是结束了,我觉得两个人都本事了得,难分高下。
“阁下可还要比试?”白婉烟再度出现,飘舞着轻盈落在先前跳舞的高台上。七曜星锁链灵物一般缠绕在她曼妙的身躯上。
那人一言不发,头低垂了,兜帽下连下颌都看不见,好似一道黑影。
白婉烟又问了他一次,他还是不应,这场面便有些怪异了。
“如此,那便得罪了。你先前亵渎冒犯我教神明,本祭司长要向你讨个公道!”白婉烟飞纵而起。
就像受到了惊吓,圆顶上那人猝然一阵颤抖,随着他身体剧烈的抖动,他头上罩着的兜帽倏然滑落,露出戴着混元巾的脑袋。
这个一直隐藏在斗篷之下的——竟然是个道士!
那道士似乎极其痛苦,从斗篷下伸出如爪的手,抓心挠肝一般在自己胸前撕扯。“好……卑鄙!”话音刚落,他人突然“砰”一声闷响,身体炸开,四分五裂!
“不好!”照夜低叫一声。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猝然的令人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与反应。我惊愕万分,一个好端端地人,怎么突然之间就会自行炸开呢?
白婉烟在那道士突然炸开之时,已经飞身扑到了他跟前,她只来得及用手护住面部,阻挡崩裂的人体碎肢。
“杀人啦!火祆杀人啦!火祆的胡蛮用妖法杀人啦!”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高声叫喊。这一叫喊便了不得了,原本来看热闹的汉人们顿时大乱,纷纷叫喊着胡蛮杀人啦,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今日的西市挤满了人,这样一乱,场面便难以控制。人挤着人,相互推搡,互相踩踏。顿时只听叫喊声、哭骂声响彻偌大的集市。亦有汉人与胡人打了起来,一群一群的互殴。场面完全失控了,即便是祆教里的众位祭司,也无法再约束住教徒们。顷刻间,祭祀变成了血搏,鲜血比火焰更刺眼。
我与照夜等人置身在胡人群中,混乱里,胡人们一见是汉人便要打,他们原本便彪悍,今日又喝了许多的酒,此时个个宛如凶神,令我心惊胆战,不知该要怎么办。
“阿肆、你护着段公子。要时刻不离段公子!”我听到照夜沉声说道。随即,我的后脖领子一紧。
“是,公子。”
阿肆一手拎着我,一手挥舞着那扇沉重的大伞,宛若大力金刚一般,银灰色的伞面在我身边形成坚固的保护屏障。那些胡人被激怒了,纷纷拔出腰间佩刀,弯刀砍在伞面上发出铿锵之声,照夜的伞竟不知是什么做的,能够抵御兵器,难怪那么沉!
“照夜、你做什么去?”我高声大喊。
照夜与哈迪赤手空拳的与胡人们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往祆祠大门方向而去。两个人裹在成群骁悍的胡人中,出手如电,那么多失控的胡人竟然完全挡不住他们二人!可他们俩去祆祠做什么?
“喂、你跟我打个赌吧。”
阿肆手持大伞,扫、扇、挡、挥,我身周三步之内无人能近。于是韩湘便赖在我身边寻求庇护,嬉皮笑脸地问我。我不解地看他,问他赌什么,他嘻嘻一笑。
“就赌今晚是汉人被揍的惨,还是胡人被揍的惨。”
这次归来,先为新作品预热一下,也让更多读者知道和了解法门寺密码,下一部即将在晋江首发的小说,与这部书风格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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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千重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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