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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年少争旗鼓 老大慵作戏 ...

  •   大抵人类历史上所有战争都秉承着一个传统,成者为王败者寇,可是近百年前的那场杀戳之争在其后的远东国际法庭上却被战败方冠以这是一位兄长在教育不成才的弟弟,这样一个朴素而又温情满满的理由,当这样的辞句被锩刻入历史,不知是该赞扬民主的博大还是哀叹文明越来越堂而皇之地成为恶行的遮羞布。
      溥仪北上,成为伪满洲国的皇帝,原是为着一个幼椎的梦想,期待有朝一日可以重归皇城。可是当他被迫穿起日本和服,与妻子携手立于日式洋伞下,想必听到了梦想破碎的声音,亦感受到了曾经的那段靖康之耻。异邦挟着数百年的军国主义,百余年的维新思想,虎视眈眈地挥师而来,怎会如此善良的为了薄纸一张的帝制,无亲无故的兄弟情?
      七月七日,卢沟桥一声枪响,早已按捺不住的侵略之意如洪水般从咽喉之地利刃般插入,气势汹汹地直扑中原腹地而来。中原早已是草木皆兵,各方人马为了抵挡之异族的虎狼之心,已是该舍弃的都已舍弃,连冰火亦相融到了一处。两周后,举凡大江南北的地方势力与那蒋氏的黄埔嫡系国民革命军数百大将齐集南京,匆匆两日后,成立十大战区,任命十大将帅为战区长官,并草拟了《告全体将士书》,内中有一句话,颇有些破釜沉舟之意味:和平既然绝望,只有抗战到底。
      纪衍儒被任命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以十大战区之部署,他的战区在最南边,于三江口待命,以广州,南宁为双岭,梧州为峡,形成抗战的最后的一道波形防线。会议之上,他一言不发,这看似最保守的位置让别人不免心有羡慕之意,他却双眸中凝着挥不去的沉郁。次日,他亲笔致函最高军事委员会,请求北上,称三江口有白承乾的军队足以应对,自己生是晋人,唯愿于生死存亡之际回归故土,拼死守护那一方土地。驻扎在梧州城郊的晋军数十个集团军更是荷枪实弹,随时准备急行军。
      军部闻悉一片哗然。日军已战领北平,天津,现在正以惊人的速度取道石家庄,直扑晋冀鲁豫,前线已与傅守义的集团军交火,晋地很快就会成为刀锋雪亮,杀气腾腾之战场。而纪少态度极为坚决,一日三函致电军事委员会。观他行事,颇为义无返顾,纵是从前对他颇有微辞之人也禁不住赞他有种军人的孤胆之勇,只是纪三这小狐狸于危难之际居然化身为虎倒是让他们感到有些意外。
      傅守义是纪老帅旧部,得知消息,面上微露暖意,“终于是要回来了。”又敛眉叹道,“只可惜,竟是在这样的当口。”
      隔日,军事委员会通过了纪少的提议,准他带军北上太原,与太原守军傅守义部汇合,集合长江以北的军队约三十万人,共同部署太原会战,力求把日军阻在秦淮以南。
      军令下达,晋军立即开拔,不眠不休地直向已陷入战火中的故土奔去。

      与此同时,上海亦陷入了战火的洗礼之中。日军借海空之力,取道闸北的滩头之地,日夜抢滩,与驻守上海的陈城部展开了几尽贴身肉搏的寸土之争。
      孔家一门三婿占尽陆海空高官之位,此时均有授命,陈维阳被任命为第三十三集团军司令长官,带兵于租界以北一字排开,背靠苏州河,防御日军。其时日方与上海租界的关系还处于暧昧期,所以不曾对租界动武,陈维阳的三十三军便不需与日军交火。
      几万人的部队,门神一般地守着一个花花世界,而近在须眉之间,自己的同胞战友正在用生命拼夺一马平川上的几个阵地,个中滋味,非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以忍耐,可是军令如山,更有孔夫人委派孔瑜亲到阵前,向他晓以厉害,说租界之影响力对于此时的中华是何等的重要。陈维阳无奈,只得从命。
      几天后的下午,他从参谋处得知纪少孤身返晋的消息,听得人呆立在外白渡桥上,旁人喊他,他只是不语。那一日有残阳如血,他浴在残阳中,听着数里外隆隆的炮声,恍然若失。
      当晚,正逢孔夫人与妹妹带着孔昭君和孔小婵来慰问前方将士。
      陈维阳引着几位贵戚到军部里,与师以上长官聚齐言欢。中有一位师长,行武出身,平日哪有机会见到这两位民国夫人,便借此机会大拍马屁,说:“谢谢两位夫人对我第三十三集团军的厚爱,我能在陈总司令手下带兵真是天大的福分。”话虽说得隐晦,但心思细密的人都能听出个中滋味。
      孔夫人尴尬一笑,九一八事变后,她思虑的全是自家的人的安危,便想安设法地把大女婿调到了海南,二女婿调到金陵做军需,三女婿名气过大,又是一方军政长官,所以身份不能低于集团军司令,着实让她头痛了一阵,幸好想到了依托着租界的力量给予庇护。她这样煞费苦心,自然听得出那师长的话里有话,只是不好做答。
      陈维阳听着,便垂了头,走出军部去。
      小婵从不曾见他这样颓废,便追出来。
      他扭头凝望她,眼中满是寂寥之意,却是一言不发。
      小婵也漠然,两人立在晚风中,相视无言。
      短短的两周时间过去了,孔小婵却是度日如年,每天都如坐针毡。翻开日间晨报,那一条条新闻与她学习过的那些历史都是似是而非的。
      她不知为何分兵布阵后,本该驻于南疆,与刘湘龙云部镇守大后方的纪少竟挥军北上,成为了最先试日军锋芒之人。
      太原会战,结局是一败涂地。败军之将里却不应有他。
      还有,这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三十三集团军,怎么竟会到了陈维阳手中呢?
      历史已发生了变化,因而她无法再感知未来,这使她觉得无限恐惧。若因她之故,抗战亦有了无数的变数,或好或坏,都非正途。
      这份历史的罪,她担不起。
      只是,已经穿越过来的她,面对突如其来的未来,又能做什么呢?

      ***

      九月初,太原会战的枪声最先于晋东北的天镇打响。日军以板垣部为主将,气势汹汹地穿过张家口沿铁路急行,自河北以西直入“表里山河,称为完固”的山西境内。这山西晋地内山岭峪谷,纵横交错,多为东西走向的山梁隔出的一个个珠状小盆地,自古以来,为军事上易守难攻的宝地。奈何此时的日本军队有虎之嚣张,狼之孤绝,以侵略与占有为最高目标,所以如此守地,亦难逃被攻陷的命运。
      入得晋地,天镇这样一个小小的土城便裸露在了敌方前行的路上,成为最先一枚必须被踢开的石子。其时傅守义以第四路集团军,万余人镇守天镇,这第四军是晋军的嫡系部队,在纪老帅中原称雄之时已是叱咤风云的王牌军,军长余四海是纪少亲信参谋长余容长之父,是赫赫有名的晋中之虎,虽年岁以高,但威风不减当年。傅守义令他驻守天镇,度以他的兵力无法阻住十数万武器精良,并派有坦克师,炮兵旅的日军,便命他在天镇阻截板垣部,拖住板垣的部队两日,给纪少北上的部队以充足的时间。
      余军长领命而去,在天镇与板垣部迎头碰上,所辖部队200团与敌方开路的重炮团交火,于是雪亮白光,密织火力瞬间耀起,闪亮了一方的天际,自此对日正面抗战正式开始。余军长在那天镇城防的最高点遥望远处密密麻麻进行的日军,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心底升起不安,但为将之人于那战场之上,拼的不过是生死二字,他带领着守军依靠着两人夹一沟的天险,硬生生地把这一路集团军阻住,令他们寸步难行。
      那一块小小的土地上,杀声震天,天镇亦是小小的天镇,四周城乡亦是片片低矮的城乡,双方军队近身胶斗,直斗得日影西斜,乌月上弦。次日,日军改变了战术,动用飞机,坦克,装甲车,并步骑兵千余人,先把城镇炸成平地再用坦克和装甲车开道,一寸寸地推进而来。
      那200团全力抵抗,直斗得弹尽粮绝,全团悉数战死在死守的那条战线上。余四海得知消息,双目喷火,下属将士也痛得肝胆俱裂,于是又有两个团拼了到了最前线上,可怜那肉身如何斗得过钢筋铁骨,半日里就死伤大半。下午余四海派了一个团的敢死队,散兵状扑上去,不惜自己的性命炸摊了四辆坦克车,敌方的攻势被阻,双方又开始相持,但见子弹飞来射去,竟象下了一场极惨烈的火雨一般。
      第三日,日军不甘自己的圣战竟被在这小小的一个城镇被阻三日,进攻中,除了飞机不停地轰炸外,更使用了毒气弹,可怜那土城内外,很快就尸横遍野,阵前遗尸无数。在守军拼死抵抗之下,日军绕道,以最快的速度取下了阳高镇,可怜老将余四海,带着一干骁勇的士兵,将那日军在天镇拦截了三日,终于是不负军令,可三日后便被日军重重包围,守军万余人,除少量突围外,悉数战死在飞机,大炮和毒气和攻势之下。

      纪少带军北上,一入晋地就得知了余老将军拼死沙场的消息。余军长,傅守义等人是他的叔辈,一路看他长大,他私下都依旧理尊为亚父。于是命令全军将士手臂皆缚白带,自己更是和余容长一同身披麻衣。进入太原后已是午后,他先在司令部里与傅守义相见,然后便下令布置简易灵堂,全军祭奠余军长。
      傅守义八年未见纪少,虽是兵临城下之时,看见这壮年英发的少帅,心里也不免欣慰,又见他身披麻衣,一脸的凛然,那分明是一份示死如归的气概,心中又是别样滋味。
      下午,灵堂之上,纪少带领晋军高官百余人长跪堂前,一碗黄酒徐徐淋下,冷然说:“军长,我已回到故乡,您却已经不在。我和帐下百员将官在此立誓,必要杀退倭人,慰您在天之灵。清风有讯,火烛为凭,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众人听他立下誓言,都无言响应,碗碗黄酒,入土化无。
      拜灵之后,纪少立即召开军事会议,话语不多,执起铅笔,笔尖狠狠地扎在地形图上的两处:沂口。娘子关。
      原来这沂口和娘子关是从河北至太原的北向和西向的两处必经之地,而沂口恰在日军主力的行进路线上,正是天镇之后更大的一处守城之地,右托五台山,左倚云中山,地势险要,是晋北通向太原的门户。而那娘子官,则是晋东通向太原的战略要地。
      依军事委员会的部署,太原会战以太原为中央,以阻日军南进,并起到牵制青岛,沪上日军主力的作用。若想要守太原,则守住沂口,防住娘子关即可。此时日军的板垣部以得天镇,阳高之后,疯狂南下,直向沂口而来,亦有少量日军,自东入晋,直扑娘子官。
      纪少权衡利害,决定由傅守义带领两个集团军,驻守太原,自己带领北上的晋军少壮精锐部队直上沂口,与日军主力正面对抗。而原驻晋地的中央军黄征原部则西进至娘子关。这黄征原带领着中央军的一个军,三个师,本是蒋氏布在晋地以防晋军起事的正规军,抗战之后,编入了傅守义的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黄征原年过五旬,也是军阀出身,跟过许多主人,极会见风使舵。
      会议之后,纪少握了黄征原的手,说:“黄司令,烦你行军劳顿了,娘子关,请务必守住。”
      黄征原自是连声承诺。他手握重兵,阻截日军的散师团当然是不在话下,若其它将官,被纪少这样调派,必会疑他小看自己,这黄征原却是游斗沙场数十年,早过了争一时之勇的年纪。
      当下,两方队伍星夜起程,分至沂口和娘子关。第二日晨已布防完毕,只等大战来时。
      几日后,日方板垣部过平型关,雁门关,行至五台山下。纪少令八个集团军为主力,正面防御,另有两个军侧翼相辅,而许青山的特种精备部队更是埋伏在沂县内。白日浮躁,月夜森森,满山满谷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十二日,日军飞行大队直扑沂口,把数以吨计的炸弹倾泄到了这片山势险要的土地上。板垣指挥5万日军向忻口进攻,集中飞机30余架、重炮40余门、战车百余辆掩护步兵进攻。只闻炮声隆隆,弹片呼啸,战场之上,血肉横飞。
      双方在这小小的战场,短兵相接,苦斗了五日五夜,晋军据险扼守,士气旺盛,忻口岭连日鏖战,南怀化阵地几失几得,战况惨烈。晋军亦是将士奋勇当先,仅五日内,就有两位师长,一位独立团团长,数位营长阵亡,而纪少的前方指挥所更是两度被炸弹炸塌。
      与此同时,黄征原的军队亦坐阵娘子关,日军一个师来攻,黄老人家派部队与之对垒,不防日军又有一个团绕道娘子关后侧的侧鱼镇,从后边捅了他一刀,黄征原阵脚大乱,日军又增加了一个师辅攻,黄部见远处尘土阵阵,以为大兵来袭,可怜堂堂的五万之众竟被不过一万人的日军吓退,当日全线撤退。
      纪少得知消息,眉骨上的旧创迸裂,鲜红的血液从破裂的血管中涌出,他呆呆立在指挥所中,气得讲不出话来。
      日军已调转主力,自西行进,直奔太原。他只得率领部队有组织地后退,以极快的速度回守太原,在日军到达前在近郊连设三道防御,并连夜至电军事委员会。
      委员会很快就回函,免去黄征原的集团军司令之职,调回南京,半个月后,在战事最酣之时被施以军法,以身祭旗,可怜黄老人家,机关算尽,偷得一时终行不得一世。
      而那“天王三京,九边重镇”的龙城太原,此时已因为黄征原的临阵脱逃陷入了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年少争旗鼓 老大慵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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