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唐一寻

47、小江番外 过去（九）

　　也不知站了多久，江然突然觉得有人从身后牢牢抱住了自己。他大惊，反射性的想躲开，对方却反而收紧了力度。

　　无奈之下他只得以肘击向身后人的身体，趁着那人力度一松立刻挣开，饶是他性格一向温吞也因为对方这突袭升起了恼意：“Pierre！”

　　Pierre显然是喝多了，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眼神浑浊，嘟哝着嚷嚷：“然，你别拒绝我。我……嗝……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面对这么多年的生命里收到的第一份表白，而且还是如此热辣，江然没觉得感动，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行了，我送你上去休息。”

　　“唔……”Pierre倒也没再继续采取攻击，乖乖的任江然扶住他，跌跌撞撞往二楼的房间走。

　　找了个空房间把他推到沙发上，江然转身想走，哪知对方突然又从后头扑了上来，不屈不挠把他抱住往床上带，相比之前的没头没脑，这次的目标位置极为明确。

　　江然不得不再度和他扭打起来。

　　房门还开着，走廊不时有人来往，却只以为是情侣间的情趣，偶尔有人打量一眼，又很快匆匆走过。

　　Pierre的力气出乎寻常的大，江然心知眼下虽是两人制衡，可时间长了自己必然不是对手，更清楚恐怕没法叫来外援，也来不及再想自己今天为了看到一个人跟着对方到这儿来的举动有多愚蠢，只有咬着牙，使了浑身的力，试图把Pierre从自己身上推开。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看到走廊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然心里一跳，也顾不得先前的拒绝了，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叫出声：“落伊克！”

　　落伊克停住了步子，打量了一眼他俩的情状。

　　然后他走了过来。

　　就在江然充满期待的望着他时，他在门口定住，抬手，帮两人关上了门。

　　在那样的声响里，江然一下绝望了，心脏仿佛一瞬从天空坠落谷底，连抵抗的力气都弱了几分，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冲动，只动了动唇，低低又唤了一声：“落伊克……”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第二声的穿透力要胜过第一声，门居然再度被推了开来。落伊克大步走进来，随着江然的力度一起，共同拉开了神志不清的Pierre，把他狠狠推到床上，又拿被子扔到他身上，拉住江然一起离开。

　　直到出了别墅，江然心还在砰砰直跳，前后不过几分钟，却仿佛已天差地别。

　　侧头望向神情又恢复以往的落伊克，江然盯住他，问：“为什么又回来？”

　　落伊克答的坦荡直白：“他应该吃了药，我怕你受不了，会出人命。”

　　绝口未提刚刚关上门那一瞬间，自己脑里莫名涌上的、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恼怒和暴躁。

　　江然万万没料到是这个答案，眼神渐渐黯下去，张了张嘴才低声道：“谢谢。”

　　“下次别再跟着他胡来，他那个人……”落伊克顿了顿，“人不坏，就是贪玩，没个正经。”

　　江然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何止下次，以后都不会来了。

　　落伊克没开车，幸好也没跟他背道而行，江然心知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两人并肩而行，不由格外珍惜，于是脚步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落伊克倒也没催他，好一会儿才突兀出声：“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江然结巴了下：“我不喜欢他。”

　　落伊克转过头看着他，表情有丝奇异。

　　汉语语义博大精深，江然生怕对方理解错误，又赶紧解释：“我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落伊克也不知到底听懂了没有，又接着问：“那你喜欢谁？”

　　江然总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又噎了下：“我……”

　　结果对上对方的眼神他反倒说不出口了。

　　落伊克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又开了口，不是一贯发音生硬的中文，而是圆润了些许的法文：“那你要和我交往吗？”

　　法语的交往和出去是同音，江然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连脸都好像热了几分，赶紧装作不懂，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是要一起出去吗？去哪里？”

　　落伊克看着他的眼神转向深邃，最后又恢复了冰冷的中文发音：“走吧。”

　　江然心一慌，下意识的扬手，牢牢扯住对方的衣袖满脸通红：“落伊克……”

　　落伊克定住，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暗示的动作让他终于勾起了唇角，深刻五官在这样的笑容里出奇的好看。江然一时有些呆怔，对方已经凑近他，在他耳边缓缓开口：“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交往看看。”

　　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温热气息，低沉又温柔。

　　明明心里滚烫，却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江然大为懊恼自己的没用，眼睁睁的看着落伊克慢慢偏过脸，嘴唇缓缓印上他的，带着冬日刚过属于春天傍晚的温暖。

　　江然只觉得瞬间被雷劈到了一般，脑子嗡了一声一阵空白。街景恍惚，声音消退，一下午备受冲击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唯一的感知，只有唇上的柔软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