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送君十里

29、出击

　　楚沁月微微一笑：“那便多谢曹妈妈了。”

　　曹妈妈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只是……三小姐能不能让奴婢先回家一趟，奴婢想……”

　　“曹妈妈想回家，找了机会回去便是，想必经过今日这件事，何姨娘那边也不会再拦着你出府了。”楚沁月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她知道曹妈妈现在对自己定然是感激万分的，但这份感激究竟能让她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楚沁月想通过这次的事情大概确定一下。

　　曹妈妈心里虽然十分纠结，但在楚沁月面前却藏得很好：“多谢三小姐。”

　　“曹妈妈愿意帮我，应该我感谢曹妈妈才是。”楚沁月继续淡然地笑。

　　曹妈妈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行礼回到厨房去了。

　　有的时候把一个人逼得太急确实不好，楚沁月其实也觉得有点自责，但是她现在的处境实在太糟糕，虽然有很多小伙伴们愿意帮她，但她身边却还是缺少可用之人。

　　就这一次，之后她会尽量善待曹妈妈的，楚沁月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第二日，曹妈妈又出了一趟府，在家中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离开，楚沁月从小伙伴的口中得知，曹妈妈在离开家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又过了一日，二小姐楚沁玉在临睡前突然腹中绞痛，还呕吐不止，弄得整个院子乱成一团，随后连楚开和何姨娘都被惊动了。

　　何姨娘忙叫下人去请了大夫，又亲自去了楚沁玉房中：“玉儿，你这是怎的了？可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楚沁玉此时简直痛苦极了，听到何姨娘的询问，刚要开口，却又是一阵干呕，脸色愈发显得惨白了，何姨娘心疼不已，只能一面安抚楚沁玉，一面叫下人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约莫一刻钟之后，大夫终于匆匆赶来，仔细帮楚沁玉诊了脉，然后缕着胡须道：“依老朽看，二小姐这是吃错了东西，才会如此。”

　　“果然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却不知是哪方面的？”因为大夫已是年迈，何姨娘便也没避讳那么多，当场问道。

　　老大夫看了何姨娘一眼，轻声道：“只怕不是寻常的吃错东西，而是有人故意在二小姐的吃食中放了什么不改放的东西。”

　　听闻此言，何姨娘顿时脸色一变，如今她在府中虽还只是个姨娘，但因为没有女主人在，她便等同于是府上的女主人，她的两个女儿受到的待遇便也等同于嫡女，究竟是谁竟如此大胆，敢往玉儿的饭食里下毒？

　　下毒？想到这里，何姨娘又忙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玉儿她这是中毒了？”

　　“倒也说不上是中毒，只不过那食物有些毒性罢了，老朽为二小姐开两副药，吃了便没事了。”大夫如此道。

　　何姨娘这才松了口气，等大夫开了药方，专门封了个红包给他，又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门。

　　等把大夫送出了门，何姨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往椅子上一坐，直接命令道：“你们都给我跪下！”

　　楚沁玉屋子里的下人便都齐齐跪了下来，面露忐忑之色，主子吃错了东西，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免不了责罚。

　　“今日服侍玉儿用饭的是谁？”何姨娘冷声问道。

　　忆回跪着往前动了动，声音低微地道：“今日是奴婢去厨房为小姐取的饭食，也是奴婢服侍小姐用饭的。”

　　“把这贱婢拉出去关进柴房里，明日直接……”何姨娘刚要下令，就见楚沁玉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姨娘，这不关忆回的事，那饭食里的脏东西不是她放的，她又不懂药理，分辨不出也实属正常，还请姨娘莫要责罚她。”短短几句话，楚沁玉却是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完，此刻她虽然已经不再不停呕吐，但也着实虚弱。

　　何姨娘心疼地看着楚沁玉，柔声斥道：“你这丫头，便是太心善了些，你出了这样的事，分明是这丫头服侍得不尽心……”

　　“姨娘……”楚沁玉拖长了语调唤了何姨娘一声，语含暗示地道，“姨娘才是真的心善，所以姨娘定然不会处罚忆回的吧？”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顿时让何姨娘醒悟过来，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又不禁有些后怕，若非玉儿提醒，她真是险些便做了错事了！

　　何姨娘只是楚开的一个妾室，但却一直很得楚开宠爱，这可不是因为楚开是什么痴情之人，而是因为何姨娘在楚开面前一向表现得非常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就算是对着下人，也是从来不摆架子。

　　便是这样一日日的积累，才会让楚开愈发觉得何姨娘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贤惠懂事，让他觉得舒心。

　　何姨娘都多年如一日地做到这一点，自然也是个懂得隐忍的，只是最近楚沁月的母亲刚刚去世，整个成国公府的内宅，一下子成了何姨娘一个人的天下，府里的下人对她也是愈发恭敬，甚至已经有人偷偷称呼她一句“夫人”了。

　　也正因此，她才会变得有些飘飘然，甚至连自己多年来的伪装都险些卸下了。

　　如果她真的成了成国公夫人，那这种伪装卸了便也卸了，毕竟一家主母和一房妾室是完全不同的，前者要掌管整个成国公府的内宅中馈，管理府里所有的下人，而后者却只需……

　　何姨娘做了十几年的后者，如今终于有机会变成前者了，心态产生巨变也实属正常，但偏偏她现在还没成为前者，若是这时候突然改变了做事的态度，那岂不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之前的温柔体贴贤惠都是装出来的？

　　幸好，幸好在她有所表露的时候，玉儿提醒了自己，何姨娘松了口气的同时，对楚沁玉这个女儿也是越发满意了。

　　“既然玉儿为你求情，我自然不好不顾，只是这件事到底有你的过错在里头，轻罚还是免不了了，便扣你一个月的月钱当是惩罚了。”何姨娘重新调整语气，如此道。

　　忆回终于松了口气，连忙磕头道谢，何姨娘又嘴上说了几个婢女几句，便把她们都遣了出去，坐到床畔对楚沁玉道：“玉儿，这次多亏有你提醒姨娘，否则姨娘只怕真要犯大错了。”

　　“姨娘说笑了，玉儿不过随口一提罢了。”楚沁玉虚弱但乖巧地笑着。

　　何姨娘又夸了她几句，随后又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玉儿，就算不能直接惩治那些恶仆，但今日之事决不能就此算了，姨娘定要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的你。”

　　楚沁玉的目光微微一闪，柔声劝道：“女儿的身子不要紧，眼下正是对母亲来说，最为要紧的时候，千万莫要因为女儿而乱了分寸。”

　　这一声“女儿”和“母亲”直把何姨娘的心都喊软了，这么多年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要叫旁人“母亲”，叫自己只能是“姨娘”，何姨娘的心里又何尝不觉得煎熬？

　　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要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不明不白地遭人算计？

　　“玉儿，你放心，这件事娘一定会思虑周全，娘决不能让你白白遭了这样的罪。”何姨娘也把自居从“姨娘”改成了“娘”。

　　楚沁玉抿了抿唇，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何姨娘已经站起了身：“玉儿，你且好生歇着，这件事姨娘知道该怎么处置，你不必担心。”

　　听何姨娘话已至此，楚沁玉也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道：“姨娘放心，我没事的。”

　　两人正要道别，这时候却见楚沁兰终于出现在楚沁玉的屋中，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姨娘，你怎么在这里呀？我方才听二妹妹这边着实有些吵闹，所以起来看看。”

　　一听她这样说，何姨娘便有些不悦了，小女儿如此聪慧懂事，可为何大女儿就……但凡她对自己的妹妹有一丝一毫的关心，便不可能听到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还如此姗姗来迟了。

　　想起上次楚沁兰一个人胡闹的时候，楚沁玉还曾专门遣人过去找自己，何姨娘便愈发觉得这个大女儿不懂事，当下开口的时候，语气便也不是太好：“你妹妹身子不适，方才已经请了大夫。”

　　“哦，原来是二妹妹身子不适啊，那怎么还惊动了姨娘呢？二妹妹也真是的，这大半夜的，还要这样折腾姨娘，实在是……”楚沁兰心里也正不高兴呢，她刚刚睡下，就被这边给吵醒了，本来她也不想理会的，谁知后来听下人说姨娘过来了，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了。

　　何姨娘被这话气得不行，自己的妹妹身子不适，她非但没有一句关心的话，竟然还反过来教训起妹妹来了，这还真是自己的大女儿能做出来的事啊！

　　楚沁玉看出何姨娘已经有些动怒，忙主动开口道：“大姐姐教训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大姐姐快回去歇息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姨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楚沁兰最看不惯楚沁玉这副故作娇弱的模样，当下也没客气，和何姨娘打了声招呼后，便当真直接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何姨娘看着楚沁兰的背影消失，又是气愤，又是失望：“你看看她，她哪里有半分把你我放在眼里？到底是亲姐妹，她怎么就……”

　　“姨娘别气，大姐姐的性子一向直爽，你也是知道的，又何必因此动气呢？只要在外人面前，大姐姐不这样便是了。”楚沁玉此时已经累极了，但还是努力去安慰何姨娘。

　　何姨娘回头看了小女儿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她能稍微懂事一些，罢了，不说这些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若是身子再有不适，只管让下人过去找我。”

　　“姨娘不必担心我，如今最要紧的是要照顾好父亲才是。”楚沁玉又是一句提醒。

　　何姨娘也知晓如今抓住楚开才是最重要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楚沁玉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之后便离开了。

　　等何姨娘走后，楚沁玉却是靠在床头慢慢皱起眉头，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儿，但又想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不禁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