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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祭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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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些回忆中,楚沁月大概了解到这里的一些规矩,例如一个人去世后,要先停尸三日,由亲友上门祭拜,而后入棺七日,方能下葬。
如果楚沁月所获得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具身体的母亲才去世了两天啊,为什么现在就已经入棺了?
何姨娘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哀伤:“是老爷心里难受,怕夫人走得不安,所以才提前入棺了,三小姐也别难过,只要三小姐好好的,夫人定然能走得安心。”
听了这话,楚沁月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一团火,母亲她都已经死了,他们怎么还能这样对待母亲?
“半晴,去把我的孝服拿来,我要去见母亲!”楚沁月大呼出声,不再理会何姨娘的阻拦,直接拿起摆在床前梳妆台上的一个平安符,径直往外冲去。
穿上早就备好的孝服,楚沁月由半晴引路直奔灵堂,何姨娘拦不住,只能跟着。
只是还没走到灵堂,楚沁月便被一个穿着丧服的婆子拦住了:“三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楚沁月从记忆中把这人找了出来,这人是李妈妈,是跟在何姨娘身边的得力之人,此人性子蛮横,从前便不把楚沁月及其母亲放在眼里,如今母亲去世,她便愈发嚣张起来了。
“我要去见我娘!”楚沁月答得斩钉截铁。
然李妈妈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声音尖锐地道:“三小姐都把夫人害死了,难道还想让夫人走的不安稳吗?”
“你让开,我必须去见我娘最后一面!”此时楚沁月心中悲怒交加,声音已是哽咽。
李妈妈却仍拦着路,不依不饶地瞪着楚沁月:“奴婢实在不愿看到夫人死不瞑目,三小姐还是快回去吧。”
“李妈妈,不得对三小姐无礼!”何姨娘走上前来,先是训斥了李妈妈两句,接着又转头看向楚沁月,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三小姐,这里人来人往,嘈杂得很,三小姐之前才受过惊吓,此时确实不适合呆在这里,不如三小姐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还有你父亲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这话说得真是好听,可仔细想来却是包藏祸心,如果母亲的死已经让大家对自己心生不满,甚至是怨恨,若是自己再连母亲的灵堂都不曾露面,那估计真要被旁人给骂死了。
楚沁月瞪视着何姨娘,语气仍然坚定:“何姨娘,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才这样说的,但是如果不去见母亲一面,我实在是不安心。”
“三小姐……”何姨娘面露难色,只是她才开口,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安心?当时你母亲为了救你而失了性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不安心?这两日你闭门不出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安心?”粗重严厉的声音从何姨娘身后传来,越来越近。
楚沁月一抬头,便对上一张写满怒意的男人脸庞,楚沁月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这人就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成国公府的主人楚开吧?
在记忆中,楚沁月与父亲的接触并不多,且几乎每一次都是单方面的训斥,所以之前的楚沁月是十分惧怕这个父亲的。
不仅如此,楚开对待自己的正妻,也就是楚沁月的母亲似乎也一直都是十分严厉苛责的,几乎不曾带笑。
似乎只有当面对一个人时,楚开才会表现出温柔与包容,那个人便是何姨娘。
“老爷,您怎么来了?”何姨娘先是面露惊喜,接着又担忧起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楚沁月。
楚开对何姨娘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移回到楚沁月的身上:“你怎么舍得出来了?我还道你要一辈子呆在自己屋里呢!”
楚沁月手上更用力,掌心几乎要被刺破了,她不喜欢这个人,非常不喜欢,她甚至觉得这个人根本没有资格做楚沁月的父亲,更没有资格做母亲的丈夫。那么……自己现在要怎么做?是据理力争地和这人摆道理,还是先感情用事一下?
“怎么不说话了!”楚开不悦地大声质问。
楚沁月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若是她在这个时候大闹起来,只会让场面愈发糟糕,她甚至都不可能去灵堂看母亲最后一面了。
这么想着,楚倾妍攥着拳头一下子跪了下来,泪水更是瞬间涌了出来:“女儿知道错了,母亲去了,女儿竟然因为伤心而闭门不出,甚至想要轻生,女儿实在是不孝,女儿愧对母亲!”
这一举动实在出乎意料,使得楚开与何姨娘同时愣住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儿自当爱惜。女儿的命本就是母亲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就算为了报答母亲此番恩情,女儿也会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楚沁月趁机继续哭诉起来,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父亲,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女儿如今只求能再见母亲最后一面,让母亲看到女儿活得好好的,也好让母亲走得安心呐!”
或许从今日起,楚沁月便不再是从前的楚沁月了,但是在已故的母亲面前,楚沁月还想最后做一次从前的楚沁月。
是的,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楚沁月觉得自己就是从前的楚沁月,而那舍命保护楚沁月的妇人,便是自己的母亲。
何姨娘此时才反应过来,忙弯腰去扶楚沁月:“三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这样哭闹,怎么能让夫人走得安心呢?”
自己的满腔肺腑之言,到了何姨娘口中竟然就成了哭闹,楚沁月不禁在心中冷笑,继续哭道:“父亲,母亲是为了救女儿才会这么早便离开啊,女儿怎么能不来见母亲这最后一面?”
此时楚开也回过神来,他伸手把何姨娘拉起来,声音冷峻地道:“既然如此,你便去你母亲棺前跪着吧。”
“多谢父亲成全!”楚沁月大声应了一句,竟然就这么跪着往灵堂行去。
这一跪不仅是为了从前的楚沁月,更是为了她自己,如果没有母亲的舍命相互,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有幸得生为人?
在众人或震惊、或鄙夷、或不解、或嘲讽的目光中,楚沁月终于跪行到了母亲的棺前,面对着满屋的白布,楚沁月哭得更厉害了,口中吐出的话语也变得模糊不清:“母亲,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您请放心吧!”
说完这话,楚沁月恭恭敬敬地对着那棺木磕了三个头,每磕一个头,楚沁月的口中都会郑重地道一声谢,虽然声音小得没人听得到,但至少母亲一定能感受得到吧?
“好了,你先回屋去吧。”楚开的声音仍然冷硬,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动容。
楚沁月抬袖擦去满面的泪水,仰头看向站在一侧地楚开,声音已是沙哑:“父亲,为什么母亲这么快便入棺了?”
这是楚沁月能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所以容不得任何马虎,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楚沁月都要问出口。
“都是婢妾的错,是婢妾想让夫人早些入土为安,这才……”眸中含泪的何姨娘颤抖着声音开了口,语气十分自责和哀伤。
楚开抬手拍了拍何姨娘的肩膀,开口帮她说话:“这件事是我做的主,与你何干?”
接着楚开才低头看向楚沁月:“这件事是我决定的,你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房好好呆着,不要再给我添乱。”
闻言,楚沁月的眸光暗了下来,看来这件事已经没有回转的可能了,既然如此,楚沁月能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了:“女儿想在这里陪着母亲,请父亲应允。”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楚开有些不悦。
楚沁月垂下眸,两行清泪再度落了下来:“女儿知道自己无用,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女儿还是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母亲。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很安静、很乖的,绝对不会给父亲惹麻烦,女儿可以保证。”
“三小姐,您才受了惊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可不能再孩子气了。”何姨娘哀伤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像是十分心疼楚沁月的身子。
楚沁月泪眼婆娑地抬眸看向楚开,声音哽咽:“女儿的命是母亲给的,女儿自当百倍爱惜,只是女儿能陪伴母亲的日子实在不多了,若是此时仍不能陪伴母亲左右,女儿实在枉为人子,实在愧对母亲的救命之恩!还请父亲看在女儿这条贱命是母亲舍命护得的份上,让女儿多陪陪母亲。”
说完这话,楚沁月又朝着母亲的棺木磕了三个头。
楚开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何姨娘拿眼角余光看了眼楚开的脸色,转瞬间便落下泪来:“老爷,这孩子也是苦命,看在她如此诚心的份儿上,老爷便允了她的请求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楚开冷声开口,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不要,不能让她呆在这里!就是她害死了母亲!”一个少女哭喊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楚沁月还没反应过来,便突然被人大力地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