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送君十里

12、蹊跷

　　“世子说的有理，那便依世子所言，”楚开也是听说过沈洛“威名”的人，此时除了把那口气往自己肚子里咽，别无他法，“往后你们两个便跟在三小姐身边服侍。”

　　说着，楚开又转头看向沈洛：“这样的安排，不知世子爷可还满意？”

　　“国公爷说笑了，这是贵府的家事，你决定便是了，我哪里有资格过问呐。”沈洛轻笑一声，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楚开险些被这话气得一口气缓不过来，只能瞪向王妈妈母女：“你们两个还不快退下去？”

　　“多谢父亲成全。”楚沁月再次行了大礼，抬眸间又瞥了沈洛一眼，虽然未料到沈洛会在此时出言帮忙，但至少自己已经达成目的。

　　王妈妈偷偷看了楚沁月一眼，忙拉着大丫行礼退了下去。

　　楚沁月带着感激看了沈洛一眼，又转头对楚开道：“父亲，既然母亲的愿望已经达成，那女儿便先回灵堂去了。”

　　“你本该待在灵堂里。”楚开点点头，语气里仍有责备。

　　飞鸟散尽，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楚沁月的心里也因为目的达成而松了口气，只是事情却不会这样轻易结束。

　　见楚沁月走进灵堂，一直注意着外面动静的楚沁玉忙关切地道：“三妹妹，你刚刚怎么突然就跑出去了？你难道忘了我们正在给母亲守灵吗？”

　　这话与其说是在关心楚沁月，倒不如说是在告诉旁人楚沁月的不守规矩和不守孝道，不好好地为母亲守灵，却这样突然跑出去，这样的举动怎么说都是很不妥的。

　　而反观楚沁玉自己，就算外面十分喧嚣，她也一直安静地跪在灵堂里，十分心无旁骛的样子，对比之间，自然高下立现。

　　此刻灵堂中虽说人并不多，但也有几个前来吊唁的客人，若是这话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只怕楚沁月的名声便要更坏了。

　　楚沁月心中冷笑，嘴上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重新跪好。

　　“三妹妹，二妹妹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都不理人？还是你根本无言以对？”楚沁兰不高兴地瞪着楚沁月，她刚刚也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自然知道王妈妈和大丫现在已经是楚沁月院子里的下人了。

　　虽说楚沁兰一点儿也不喜欢笨头笨脑的大丫，但那毕竟曾是她的下人，现在就这样被楚沁月给抢走了，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楚沁月看了两人一眼，面上流露出少许无奈：“大姐姐、二姐姐，我们现在正在给母亲守灵，你们真的要现在把这件事问清楚吗？”

　　这话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跑出去是不守孝道，在这灵堂里窃窃私语也是不守孝道，你们说我不守孝道，可你们自己不也一样吗？

　　楚沁兰一噎，楚沁玉则是一愣，她没料到楚沁月竟然会这样说：“三妹妹，我们只是关心你罢了，并没有旁的意思，你若是……”

　　“其实这件事也与母亲相关，在这里告诉你们倒也没什么，”楚沁月微微一笑，直接打断了楚沁玉的话，“方才我之所以会走出去，是因为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所以按照她的吩咐出去的。”

　　闻言，楚沁玉的目光一凝，随即便露出失望和无奈的神色来：“三妹妹，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也不会因此怪你的，你又何必说出这种诓人的话来？若是母亲知晓你竟因这样的事而借用她的名头，定然也会难过的。”

　　言下之意，便是楚沁月为了给自己开脱，才说出这样荒谬的借口来。

　　“就是，而且你刚刚出去，不就是为了王妈妈吗？现在怎么又不敢承认了？”楚沁兰因为心中有气，声音便显得有些尖锐。

　　楚沁月神色仍是淡淡的，甚至还好脾气地提醒道：“大姐姐，这里是母亲的灵堂，你可否小声一些？”

　　楚沁兰没料到楚沁月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不禁闹了个大红脸，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楚沁月。

　　“你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为了王妈妈才出去的，但我也确实是因为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才会如此，”楚沁月只当没有看到楚沁兰的目光，语气淡然地继续道，“因为当时母亲便是让我出去做这件事，她说王妈妈跟了她多年，叫我一定要把王妈妈留在身边，好好对待她们母女。还有那些鸟儿，它们便是母亲带来的指引，你们刚刚应该也都看到了吧？”

　　说着，楚沁月又露出疑惑的神色来，状似无意地呢喃道：“难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吗？可你们明明也是母亲的女儿啊。”

　　这样的话虽然让楚沁兰觉得有些后背发凉，却仍不可能真的相信：“这怎么可能？我看三妹妹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们吧？”

　　“三妹妹，虽说我也很想相信你，但这番话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毕竟我们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有你……”楚沁玉颇为为难地看着楚沁月，仿佛不忍心揭穿她的谎言，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说，“至于那些鸟儿，我想这应该只是巧合罢了，毕竟那些只是寻常的鸟儿，又怎么会……”

　　楚沁玉轻柔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杏眸瞬间瞪得老大，因为她竟然看到先前已经消散的鸟群又都飞了回来，最可怕的是，那群鸟儿竟然是直奔着她们这边而来！

　　“啊！”楚沁兰定力最差，见状直接尖叫一声，吓得直往旁边躲去。

　　楚沁玉虽然没有做出这样突兀的举动，但身子也几乎要跪不稳了，一张小脸儿更是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沁月一脸平静地看着鸟群直冲而来，又绕过自己飞到了灵堂正中，在母亲的棺木上方徘徊不去，声音轻得仿佛带着一种空灵之感：“你们看，这是母亲又回来看我们了。”

　　“有鬼……有鬼啊！救命！”听了这话，本就被吓得不轻的楚沁兰再也顾不了其他事情，一面尖叫，一面往外冲去。

　　守在灵堂里的下人就算再懂规矩，此刻也淡定不了了，纷纷跟随着楚沁兰的脚步，神色惊恐地往外跑去，顿时引来了另一场更大的喧嚣。

　　楚沁月冷眼看着这一切纷乱的发生，片刻后目光便落在了母亲的棺木上。

　　她本不该在母亲的葬礼上，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她也十分清楚，这表面上的安逸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丑陋与险恶。

　　如果不将这层虚假的安逸打破，那么掩盖于其下的真相永远都不可能现于人前，楚沁月决不允许这种事继续下去。

　　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上，楚沁月就一定要活得明明白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她之所以选择在今日有所举动，则是因为她不想让母亲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

　　虽然来的时日不多，但楚沁月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中的不少蹊跷之处。

　　母亲的死实在包含了太过巧合，为何楚沁兰恰巧就在那几日连做噩梦，又为何她一定要自己陪同着出门，却又恰巧在该出门的那日生了病……

　　而且虽然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但楚沁月隐约记得那日的车夫是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若只是一个巧合，或许还说得过去，但若接二连三地发生类似的巧合，那大概就绝不可能是真正的巧合了。

　　“三……三妹妹……”身边突然一声传来带着颤抖和哭腔的轻呼，楚沁月这才被拉回神智，转头看向身侧。

　　她本以为这灵堂之中应该只剩下她一人，却没料到楚沁玉竟然一直没有离开，虽说此刻她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身子也有些颤抖和歪斜，但至少仍是跪在那里的。

　　这个小丫头看着娇弱，心里也很坚强嘛？此刻楚沁月都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和自己相同年岁的二小姐了。

　　“二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楚沁月微微挑眉，大概是因为刚刚所想的心事，此刻她的声音显得十分淡漠。

　　似乎是被楚沁月的话吓到了，楚沁玉突然浑身一抖，整个身子往旁边一歪，竟然是……直接晕倒了？

　　楚沁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方才还以为这人的胆子有多大呢，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一句话就给吓晕了。

　　此刻整个灵堂内外早已乱成一团，尤其是外面，尖叫声混着斥责声传来，尖锐而又嘈杂，然而楚沁月却仿佛毫未察觉。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正对着棺木的地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母亲，今日将您的葬礼弄成这样，都是一人的主张，和您的亲生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

　　跪拜之后，楚沁月抿着唇刚站起身，便觉得似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楚沁月下意识地找过去，便见沈洛正站在阴影处直直地看着自己。

　　“世子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沁月很是疑惑，灵堂发生这样的事，旁人都是避之不及，这人却怎么还主动跑进来了？

　　“我是从侧门进来的，你放心，没有人看到我进来，”沈洛指了指灵堂一侧毫不起眼的侧门，又看了眼那群仍盘桓在棺木之上的雀儿，忍不住含笑问道，“三小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难道这人是看出了什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