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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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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任那边临时借宿一晚后,林语第二天早上又回到小区,独守空房的暖暖看到他哼哼唧唧撒娇了许久,李晔没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去G市,安任问要不要换房,林语琢磨了一下,决定暂时先不换。
已经住惯这边,一时半会儿真不想挪窝,而且昨天他都说得那么明白,还动了手,以李晔那种骄傲性子,应该不会再想来受气了。
不过他也打算手上钱宽裕点就先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能装下他和暖暖就行,之前没怎么考虑,因为独身一人,去哪儿都一样,但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归属感越来越强,渐渐就有了想法。
这座城市环境很干净,发展很完善,这里有他的好朋友,也有一起开的书店,铺子还一签就签了十几年,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在这里长居,既然这样,不如给自己打造个小家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有时候那种漂泊不定,寄人篱下的不安感,只能靠房子来治愈。
不知道萧锐是怎么得知李晔这事的,下午就打来电话,于林语而言,一段感情结束就是结束,所有纠结都在分手的那一刻随风而去,他不可能跟一个已成为别人丈夫的前男友还有任何瓜葛,所以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影响自己的心情和工作,再加上这是自己的私事,他并不想跟萧锐提及以前的感情生活,便只简单回了一句,“没什么,小事。”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林语忙着整理资料也没空多聊,正想挂断,萧锐又开口,说自己过几天就回,到时想吃林语做的鳗鱼便当,语气温柔还带着笑意,林语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挂掉电话。
数千公里外某高层大厦的办公室内,萧锐微微仰头靠上椅背,左右活动了一下颈子,关节间发出两声清脆的弹响,然后垂眼看着桌上的手机轻轻笑了笑。
几名高管刚刚走进,闻声不由自主望向长桌最头位置,不知道这位小爷嘴角的笑意为什么那么古怪,身上的气息也阴冷得偌大会议室不需要空调都能自动降温......各自坐下后,办公室依旧静得鸦雀无声,后面抱着资料准备发放给大家的美艳职员原本雀跃的神情因这诡异气氛变得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萧锐抬眼四下一扫,冲她扬了扬下巴,冷冷道,“......动作快点。”
*****
时至盛夏,温度越来越热,日平均气温已升到了28度左右,正午可破30℃,不过跟南方沿海那种动不动就40°+的比起来,还是算很舒服的夏季了,每天都在商城里打转,林语就顺便买了些短袖休闲裤之类的轻薄夏装
虽然没有去健身房健身,但他常年保持着跑步锻炼的习惯,身形瘦削却肌肉紧致不夸张,线条非常漂亮,随意穿些款式简单的衣物就能尽显好身材,男装店的导购小姐们看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奉上工资让他留在店里试完所有衣服。
萧锐回来这天,林语提前在家里做了几份鳗鱼饭装盒带去店里,出门前捞了件新买的蓝白条纹衬衫和浅色休闲牛仔裤换上。
因为瘦,紧身版型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都还是宽松,就将衬衫一侧的下摆扎进了裤子里面,牛津帆布腰带散散地扣到最后一个孔打上结,再配了副平素常戴的黑色金属框眼镜,当他背着猫包拎着饭盒出现在书店门口时,吧台处的几个小店员全都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看惯了二老板高冷清俊的模样,突然见到他这种邻家大男孩的打扮,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瞅到脸,还以为进来的是哪个高校的学生呢,这也太白净太年轻太嫩了吧?说高中生都有人信啊,瞧瞧那腿那腰,女生看了情何以堪......
阿泽摸着下巴暗想,林语哥跟姓李的分手以后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生气勃勃,眼睛都在发亮,真不错......这还不得把姓萧的那小子迷死?
收到有鳗鱼饭吃的安任“咻”地一下出现,拿上自己和盛真的那份后又“咻”地一下去送饭了,林语的手艺没话说,拿手鳗鱼饭那真是灵魂口感,肉质脆爽滑口,鱼皮还会有点粘牙,连着肉一口咬下的Q弹感别提多爽,就算哪天他不想做书店了,去找处旮旯角开个小饭馆也能赚钱的那种,虽然是沾了萧少爷的光才有好东西吃,但为了这口牙祭,安任觉得也能忍一忍。
中午一点来钟,萧锐赶到,身边还是只跟着关柒一个,林语从里面书架区域转出来的时候,阿泽发誓,他真的看到萧锐的喉结迅速滑动了好几下,就跟他看到语哥做的鳗鱼饭一样样的反应。
反正就是想吃,馋到想一口吞掉的那种。
不是周末,店里的事没那么多,林语便跟萧锐在休憩室一起吃饭,关柒则是跟几个换班店员在后门员工用餐区用餐,林语不能给所有人都准备便当,就自己花钱从商城里的茶餐厅另叫了一些套餐,当是请大家一起吃饭共乐乐吧。
如今阿泽跟关柒也算半个熟人,关柒再面瘫,对着阿泽多少也还是可以聊上几句,想着自己后天休息,阿泽便问能不能去关柒说过的那间拳馆见识一下,他天生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睫毛又长,看根电线杆子都是含情脉脉,笑起来更是清秀少年感十足,坐姿挺直的关柒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阿泽笑眯了眼,赶紧谄媚地为男神端上例汤,关柒再次犹豫一下,默默接过喝完。
二楼小隔间里,林语将加热好的便当一一摆出,除了鳗鱼饭他还准备了几份小菜,沙拉以及白贝汤,萧锐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默不作声地吃饭喝汤,林语察觉到他心情不豫,难免想起昨天那本专讲金融八卦的杂志上透露的消息——
“据悉,XX正在接手家产成为X家所有产业的实际控权人...半年来动作不断...多次掀起大风大浪...近期还通过收购强势切入XX行业,使得竞争对手公司受到重创,如不大幅削减成本,极有可能遭遇破产......”
虽然只是篇八卦,也没有写出萧字,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隔三差五就在做空中飞人,会议开不完,手边咖啡也不断......他最近估计是忙疯了,压力大也正常。
林语叹了口气,伸筷将面前餐盒中一片肥美鳗鱼挟给他,并放轻声音主动聊起天来,“...味道还可以吗?会不会偏甜?”
萧锐显然被林语给他夹菜的这个举动大大地取悦到了,眼底阴沉几乎是瞬间消失,目光落在林语身上并在他微微松开的领口间露出的那段锁骨上停留了一下,唇角挑起,“...嗯,超级美味。”
林语微笑道,“那就好,我做的鳗鱼饭口味偏甜,还担心你们吃不惯。”
想到林语做的东西除了自己,那个什么阿泽也有份,甚至连那只傲娇猫崽都得了几片肥厚鳗鱼,萧锐眼神又沉了沉,但脸色还是因为林语主动聊天变得不再阴晦。
吃完饭跟林语一起动手将东西收拾好后,他眯起深邃狭长的眼,状若随意地朝林语开口,“...明天休息一天吧,陪我去个地方。”
正要拎起餐盒走出休憩室的林语愕然回头,萧锐笑了笑,“...不是什么社交场合,是陪我去趟郊区,就带关柒几个......有你一起,可能心情会没那么糟糕。”
林语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日期,然后立马反应过来。
他曾在萧家书阁中翻到过一本萧锐母亲生前留下的随笔手札,当时只是略扫了一眼,都觉那手小字无比清逸柔婉,里面夹了张她抱着幼年的萧锐在花园看风景的照片,母爱满满,温馨十足,照片后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句话,还写了她的生辰和芳魂早逝的日期,笔迹稚气,所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萧锐母亲的忌日。
静静坐在椅子的萧锐俊傲面容看不出心情喜怒,明明窗外阳光洒满了他大半边身体,但依然给了林语一种冰冷的,孤零零的感觉。
我很想你,妈妈——稚嫩笔迹一笔一划地写出对早逝母亲的思念,失去了那样一个优雅美丽,浑身都散发着温柔气息的母亲,当时才七岁的萧锐该是多么难过啊。
林语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顿了顿,低声道,“好。”
*****
萧家前夫人的坟茔位于城市另一面郊区的西湾山,因她出事时跟萧锐父亲已经离婚,不能葬进萧家的家族墓地,当然,以她的心意应该也不会愿意......而当地老讲究,出嫁女去世后若有留下孩子,也不能葬回娘家地,所以萧锐祖父便在北郊西湾山买了块地给她建坟立碑,曾有内行人专程去观访了一趟,感叹那处好山好水好位置,并且萧家还专门请了村民看守,定期清扫打理,对这个前儿媳也算是相当有心了。
话又说回来,那可是萧锐的亲生母亲,以后整个萧家都是他说了算,谁敢不有心,不用心?
一大早萧锐就亲自开车来接林语,关柒几个则是另外的车跟随,天色阴霾,萧锐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差,但看到走出单元门的林语一身庄重黑色,手上还捧着白菊和马蹄莲扎成的新鲜花束,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特别温柔。
等他问林语有没有先吃点东西垫肚子,林语微笑回答,自己家乡习俗,上坟前不吃食物衣着整齐,是对逝者的一种礼貌和尊重时,萧锐的眼神更是复杂深邃到令人心悸。
不过在林语看向他之前,他就先转过头启动车子出发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行抵西湾山,这里已经到了城郊,属两市交界处,山不大,方圆不足1平方公里,有两处峰头,高度均不超过200米,双峰之间的平缓山坡上是大片看着还算绿油的茶田,坡下有条清澈小溪,潺潺流水自山石间流出,水声悦耳,而萧锐母亲就葬在茶园的顶上。
北地本不产茶,但这两年也有人在某镇种植成功,品质还不错,萧家买下这片地方说是拿来做实验茶园,其实不过是选中了这个地方给萧锐母亲安置阴宅,能不能产出根本无所谓,反正有钱任性,穷人只能望而兴叹。
负责看管的村民早早等在了停车处,车子开到便将木栅栏打开,下车后萧锐从车里捧出自己准备的白菊,又从关柒手中接过装了祭品的袋子,示意林语跟着他沿石阶往上走,关柒几个站在原地不动,见林语看过来,低低解释,“...少爷都是自己上去,不许人跟。”
林语微怔一下,扭头看了看石阶上那个年轻冷傲的身影,垂下眼,转身跟了上去。
沿路安静,夹道绿植郁郁葱葱,登山小路修得很朴实,路边植物没怎么人为干涉,更多的是自然生长,不时出现一簇簇不知名的小野花,半路还经过了一片摇曳生姿的旱芦苇,洁白苇花被风吹得哗哗摇动,让人心旷神怡,石板路婉转延伸至后山,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
半山位置视野相当开阔,萧母的墓碑面向山头坐寅兼酉,相当于背水面山,意为坐空朝满,坊间好事者私传,说从高处看这处地形好似只飞凤,而墓穴结于凤嗉,位置恰到好处的占住了灵气最饱的地方,光是这凤穴之吉,萧锐之后萧家起码还能再旺三代。
墓碑后是三层半圆拱形三合土迭绕到前面两端,再远处是一片小树林,附近绿植打理得非常整齐干净,萧锐带着林语走近时,长满野花的草地上一群蝴蝶腾飞而起,仿若在空中起舞,待走到碑前,放祭品的台子最下面那层已经摆了两束大大的白菊,很新鲜,花丝上还有露水,一看就是不久前才有人来祭拜过。
看到白花旁边盛了雪花酥点心的小碟,萧锐皱起眉,弯下腰用手把白花小碟东西随意拂推到边角,然后将自己手上的白菊摆上,微微侧过头,林语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几步也将自己手上的鲜花摆上去。
因这处有人定期打理,所以清杂草培新土之类的仪式很简单,鲜花,果蔬,糕点,香烛,金银锡箔等别家上坟常见的东西陈姨早就精心准备,萧锐一一摆上后,又从另一个袋子中取出个精美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几册缎面线装古书,堆放进墓碑旁那个专用来焚烧祭品的石盆中,然后点燃。
林语的心差点跳停,幸好看清了那是高仿手抄册......不过,就算只是高仿,几册书籍的价值应该也不低。
火焰熊熊燃烧,细细烟灰被风扬起,萧锐双手插兜,一动不动地站在石盆前看祭品燃烧,火光全数倒映在深黑的眼底,他站姿很挺拔,从肩到腰到腿全都线条冷峻利落,但更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仿佛一头受了伤强装无事,告诉全世界自己不需任何同情,却躲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的孤兽。
空气静悄悄的,天空灰蒙深沉,林语默默站在萧锐身后不远处等待,一阵风吹来,只见远处树林的梢尖迎风而舞。
当石盆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微红灰烬时,萧锐突然回过头看向林语,还招了招手,林语不知什么意思,提步朝他走去。
到了萧锐身侧站定后,忽听他开口,“刚才我跟母亲说了,你是我喜欢的人,也将是我的终身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