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46、石板街5

　　石板街5
　　后来的事情我没关心，只看见莉洁很感动地和其他的孩子们一个个地拥抱过去。到底是一群小鬼，这样容易激动，怕以后的路不好走呢。
　　果然春天不好过，农场的田有了遭灾的迹象，庄园的收入一下子少了。而听人说，帕蒂为了学费，在黑街找到了工作。
　　街上的人都对她幸灾乐祸：瞧吧，果然是个不正经的姑娘。但是帕蒂好像是没事人一样，见了街上的人笑嘻嘻地打招呼。她打工是为了上课，一天到晚忙得不停。十月份的时候，她没有参加武斗会，去参加艺术展了。
　　得了个银牌。
　　贵人们都不太欣赏她那‘心事重’的画风。她画的是森林和森林里负伤，流血或流泪的士兵，主题是《英雄之泪》。
　　雷隆提到这件事就大摇其头：“没听说过写实的作品能得奖，现在流行的是宗教画。能得奖完全是因为画工扎实，让人乱感动一把的，事实上主教大人和奥滋华尔特大人都认为这幅画不好，硬要她的作品撤下，多亏小王子看中了这幅画，这才得了银牌。”
　　“得金牌的，玛丽的作品也不太好。”雷隆小声说：“你们知道她画的是什么吗？”
　　“天空和天使。”我说。
　　“实话告诉你们，她原本画的是虹桥。”雷隆接着说：“要不是盯着那张画的最上面看个老半天，是很难看出有彩虹的。”
　　雷隆怕伤了得意弟子的自尊，便不说了。
　　这时候，阴沉沉的天上飘下了小雨，街道口的圣母像前点起了灯。我看见克里斯蒂娜撑着一把粉红色的小雨伞，陪着帕蒂一路走过来，到了帕蒂的家门口，克里斯蒂娜站住了，问：“呐，帕蒂，这次收获祭，你怎么选了你最没把握的项目，没有选你最擅长的武斗会呢？”
　　“唔，嗯，因为莉洁。”帕蒂说。
　　“莉洁？怎么啦？”
　　“她的父亲年初的时候不是过世了吗？”帕蒂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她可是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她要是知道我去黑街，说不定更讨厌我。对我来说，身体可是读书的本钱，若是被莉洁砍下一条胳膊，那可是连本带利都没啦。”
　　“我觉得你不至于这样差劲啊。”克里斯蒂娜紧紧地握住雨伞的把手，说：“不甘心，哼，看到莉洁那个没教养的样子就不甘心！你没看到她得冠军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嚷‘爸爸你看到了吗？爸爸你看到了吗？’真是……嚣张极了。哼，我的魔法课程也是中级啊，可还是赢不了她。要是你在就好了……你的剑术可是数一数二的，不用魔法也能胜过她，说实话你为什么不用魔法收拾她呢？”
　　“好啦，克里斯蒂娜……”
　　“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看她那个样子不顺眼嘛，我想对你撒娇，偏偏你要对我讲道理，我听这些道理已经听得厌烦了！这些天你又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我对谁都说不出口。玛丽肯定不理解我，卡莲和利伊也失踪了，我想找夏洛璐说话，他也不见人影。你说，你去什么地方了？”
　　帕蒂便像个宫廷骑士一样在她面前弯下腰，亲一下她的手背，之后直起腰来，笑着说：“好啦，克里斯蒂娜，实话告诉你，我是认识了一个了不起的大魔法师，去跟他学魔法了。至于利伊在哪儿，我知道，不过他拜托我不要说。”
　　“唔？大魔法师？他住在哪儿？我也想去跟他学。”
　　“城外。”
　　“城外？唔……还是算了，有够危险，你和卡莲习惯了那里，我可不行。那个魔法师教得怎样？有没有打你？”
　　“放心，他挺好，虽然一开始你可能很怕他，恩，他就是忙了一些，大半的时间，我还是自学的，不然就是请教别的老师。他那里书很多。”
　　“哼，你和玛丽一样喜欢书，可我就讨厌那些故弄玄虚的理论，那些作业，我完全没有写。”克里斯蒂娜说。
　　“呐，克里斯蒂娜，雨恐怕还要下，来，喝杯茶再走吧。“帕蒂便对着她，做出邀请的手势。
　　“呼……还真有点冷。“克里斯蒂娜伸出一只手，裹紧身上的天鹅绒斗篷，说：”那……我就等家里的马车来接我好了。啊，真烦恼，下星期用什么借口来敷衍尼耶尔老师呢？“
　　“离下星期不是还有四天吗？”
　　“但是在这四天里，我不想在理论作业上写任何一个字。”
　　“唔，恩，真烦恼，不然我将夏洛璐抓过来？让他帮你写？他应该会写。”
　　“问题是他在哪儿？”
　　“应该是在王宫骑士队里砍木头人吧？”帕蒂说着，叹了口气：“这样就糟了。”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我帮你写……”帕蒂踌躇了半天，说。
　　隔天帕蒂不知道因为什么，裹着一只手回了家，海斯又将她训斥了一顿。帕蒂便又走了，直到海斯消气为止。
　　现在已经是四五年的十一月，雨水逐渐变得冰冷，墙上攀爬的花藤的叶子也枯黄了。时间就像是流水账一样过去了。
　　对门的女孩还是那个样子，上课，下课，打工，去黑街。海斯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他可不希望女儿变成一个不良少女，街上的人也不许自家的小孩同帕蒂来往，不过帕蒂除了去黑街之外表现得很是乖巧伶俐。
　　圣诞节傍晚的时候，帕蒂提着一瓶酒，引着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年轻人往他们的小屋里走。那个年轻人背着长刀，魔剑士打扮，长得很漂亮。白色的头发一尘不染干净利落，身高腿长，腰细，像胡蜂，一只手臂就能揽住。看上去又精神又爽利，眼睛的颜色有点特别：红色。
　　我听说过他，他就是黑街最有名也最神出鬼没的流氓：巴洛亚。
　　他的长相那么好，做流氓真是可惜。
　　我从哪儿听说的？当然是从多力塔那儿。
　　想必帕蒂是想要和海斯抗到底了，才认识这么个流氓故意气他。
　　不过也没见巴洛亚做流氓混混们做的事，听多力塔说，他就打架，不招惹别人，别人不来招惹他，他就是在法兰四处瞎逛，那双眼睛里好像装着数不清的事儿。别人惹他，他就跟人打。
　　我没把帕蒂请巴洛亚喝酒的事儿告诉海斯。
　　因为我怕在街上走着走着，从巷口飞出块砖头，把我的脑袋像是砸酒瓶一样地砸碎了。
　　四六年夏天的时候，王国军抓住了魔族的将军。
　　不过抓的时候有点不光彩，他们先是抓了几个魔族小孩做人质，魔将军去救人的时候，就被骑士们从教堂里弄来的圣光石打成了重伤，小孩子们也被杀了。
　　当天，苏那吉内老先生大光其火。
　　“我说过----我对他们说过，既然是战争，就要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按照礼节和制度正面对决！不能搞阴谋诡计！对待敌国的小孩的时候，更应该遵守骑士礼节！要以仁德去感化他们！否则怕是要遭恶报那！”
　　老先生上了年纪，说话久了就容易气喘。他说完这话，气得倚着餐厅的桌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们从餐厅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帕蒂在街口，她拎着一把东方单刃剑，一身剑士打扮，看样子要出门去，吉普在外面对她说话：“小姐，你又要去那个地方吗？老爷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不在，该怎么说？”
　　“告诉他，我和卡莲去城外露营了，就像是以前一样，晚上不回来。”帕蒂说。
　　“小姐！时局这么乱，说是露营不要紧吗？”
　　“唔……那就说去卡莲家了。”帕蒂说：“反正他也不清楚卡莲住在什么地方。就算是找，他也找不到。”
　　“恩，小姐，小心啊。”吉普说。
　　帕蒂要去哪儿呢？
　　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好不容易抓到的魔族将军，又被魔族的人劫走了。临走之前，魔族的人杀了不少王国军的守卫。
　　听几个当时参战的守卫士兵说，魔族的人很多，少说也得有几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