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37、惜同学少年37

　　惜同学少年37
　　他们并非全无努力。
　　两人带着女儿走遍了魔界，甚至造访了魔界的里世界，但是无论走到哪里，带给他们的都是失望，医生无一不建议让女儿暂时离开魔力气息浓厚的地方。因为魔界的力量，会导致帕特里夏属于人类血液中的力量狂化，争夺武神之力以便压制魔族血脉的力量，如果帕特里夏依然留在魔界的土地上，对她的身体状况是十分危险的-----在身体长成之前是非常危险的。
　　帕特里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一直高烧不退，只有接近魔界森林的边缘，她的状况才好一点。
　　这天晚上，伊莎贝尔走到帕特里夏的卧室里，将手放在坐在女儿身边的戴肯的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
　　我们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戴肯说。
　　那么我们将她送到人类的世界去吧。伊莎贝尔说。
　　嗯。
　　这个决定，是戴肯在考虑了很多天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你怎么了？伊莎贝尔见他忧心忡忡，便问。
　　我做梦了，伊莎贝尔。
　　戴肯答非所问地说：如果我们将孩子留在魔界，她恐怕是活不过十年，如果我们将孩子放在人界，她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未来。
　　这些未来让他愁容满面。
　　那么依你看呢？
　　你给了帕特里夏生命，选择权在你手上。
　　戴肯很严格地遵照了魔族的习惯-----对孩子的管理权在于母亲，父亲只是辅助养育孩子。但这对于伊莎贝尔而言，难度比她想也不想地拔刀冲阵还高。
　　自己的孩子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若放在数年之前，一定会很高兴吧，而现在她的感觉很不好。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伊莎贝尔问。
　　戴肯便小声地，将他所看到的未来，一个一个地讲给伊莎贝尔。
　　听完最后一个字，她便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戴肯擅长的水系魔法的副作用，就是能够让魔法师看到未来所有的可能性，魔法能力越强，看到的未来也就越远，越精确。
　　就像是水晶球或者水镜那样。
　　你会后悔吗？她突然问。
　　后悔什么？
　　我是说，当帕特里夏有一天会与你为敌。
　　那岂不是更好？
　　为什么？
　　我隐瞒了一个未来。戴肯闭上眼睛，说。
　　告诉我。
　　等你能够离开魔界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我还不能将所有的都告诉你。
　　这个未来和我有关？
　　是的。
　　直到伊莎贝尔有能力离开魔界的时候，戴肯才将他隐瞒的未来告诉了她：如果他被帕特里夏亲手杀死，他的力量，便会通过契约直接传达到伊莎贝尔身上，从而让她获得一个健全的身体，可以安全地离开魔界，不然的话就必须继续等待，等待时间和魔法将她治愈了。
　　在得知这个隐瞒起来的真相之后，她并没有愤怒。
　　她知道，戴肯必须为他所领导的人民负责，他必须将损失减低到最小程度。
　　现在的她也没有因为戴肯隐藏真相的做法而愤怒。
　　如果站在你们的角度看，还是让这个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可能性，比较好。伊莎贝尔说。
　　但是你会痛苦。
　　戴肯总是精确地说出她心底的想法，这让她有种被看穿的不安。
　　是的，我是会痛苦。她坦承道：我现在不是人类，也不是一个魔族。所以……所以……如果，帕特里夏能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像任何普通的女孩那样活下去，就好了，我不奢望更多，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地活下去。
　　这个孩子会活下去的。戴肯说。
　　这个决定做了下来就没有办法更改了，他们知道怎样对自己的女儿更好。
　　多利艾道尔的儿子吉普也有十四岁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学习管理学，他是一个温和的少年，如果帕特里夏去人类的世界，由他照顾，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伊莎贝尔也知道了海斯来找她的事情，她觉得将帕特里夏托付给海斯应该没有问题，当她征求戴肯的意见的时候，后者摇了摇头，说海斯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养育者，他的好胜心和自尊心都太强了，恐怕帕特里夏跟在他身边会有一定的压力。
　　不过除了他，也没有更合格的人选。戴肯补充道。
　　对于帕特里夏而言，什么都不记起来，比较好一点。伊莎贝尔叹着气说。
　　你若乐意的话，就让她不要想起来吧。
　　他说完，便用魔法封印了帕特里夏的记忆。
　　在伊莎贝尔将帕特里夏交托给海斯，海斯和吉普订立契约之后，她看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她忘了将家传的圣女项链交托给海斯，让他带回去甩在她的父母面前，她也忘记了向海斯探听她的父母的事情，事实上海斯也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圣女项链之中蕴含着某种恐怖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封印一个人的记忆，并且强制导引这个人的未来。
　　不过，在二十年之后，伊莎贝尔想起没有将它也交托出去，真的是太好了。
　　我伤害了许多人，可能要继续伤害。她摇着头说：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她往回走。
　　女儿带走了她的一部分，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空空荡荡了。
　　但是，一个人活在世上，必须要做点什么才可以。拼命工作一年，好过苟且偷生地活五年。但是她心里清楚，她已经不是那个翻窗跳墙如同吃饭一样的勇者了。
　　她想要跟海斯写一封信，她想告诉他，她的情况实在不妙，她不能离开魔界，现在她在魔界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就是生病，她不想要残废地混一辈子，明知道没用还去求医问药，她同时也不想死了，因为她不仅仅要看着女儿长大，她还要找回一些东西，找回因为生病，养伤而丢失的时间。
　　是啊，忙着生什么病？过很多年再生也不晚，现在应该学习，正是大好时机。孩子的问题终于解决了，眼下要紧就是活下去，不能那么早就被捆住手脚。
　　她一边想，一边流着泪往回走。
　　她回到城堡里的时候，戴肯刚好趴在办公桌上睡熟了，她发现他的脸上有两道深重的泪痕。她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多大呢？十岁？十一岁？那时候的他，手脚都是很纤细，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体纤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像是一只晶莹的玻璃娃娃。而他的脸也是苍白的，只有一双鲜红色的眼睛，没错，是鲜红的，火焰的颜色，却没有火焰的热情。说话也是冷冷的。
　　可是她现在知道他也是有感情的，也许是因为他学习的魔法克制住了他内心的感情，事实上，他一直都是个内心有座火山在燃烧的烈性青年。
　　活下去。她对自己说，活下去，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