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1、惜同学少年１

　　多年之后，不算年轻也不算很老的骑士海斯带着一个和伊莎贝尔很像的小女孩，走在法兰都城的街道上的时候，不戴帽子的孩子们，咯咯笑着仿佛一群鸟儿那样，从他的身边踢踢踏踏跑过。阳光绚烂地覆盖了法兰国都。
　　就像若干年前的任何一个晴天那样。
　　那时候天也蔚蓝如此，街道上跑的是另外一批孩子，教室里坐的也是另外一批孩子。那时候的尼耶尔刚刚十岁，还没有戴上眼镜也没有成为博士。
　　那时候的凯伊刚刚十岁，施展魔法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烧到自己的头发。
　　礼仪教室的小姑娘瑞依总因为动作不合乎规范被苏那吉内罚站，直到有一天她很不小心地将头上顶着的茶杯摔碎在地。因此被年长几岁的瑟琳娜好好嘲笑一番。
　　大个子的凡波尔夫、小小的伊莎贝尔和海斯是武术教室中的三巨头，他们总是和尼耶尔，凯伊和瑞依在一起商议如何整蛊老师们，对礼仪抱有严格的形式主义的苏那吉内，总会成为他们整治的对象。
　　三个人都是贵族，但是同样的不很重视礼仪。
　　伊莎贝尔稍微好上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她和任何小孩一样喜欢跑去野外，并且带回许多蒺藜豆。
　　那东西绿绿的，像是一个个的小刺猬，放在衣服上的话，要清理起来可是很费时间。
　　海斯趁着苏那吉内老师打瞌睡的时候，将蒺藜豆放在他的口袋里。也许老师知道是谁做的，也许不知道，不过他很宽宏地不追究。
　　但伊莎贝尔依然是个亲切的孩子，虽然在小团体里并不起眼，但是海斯知道，她的剑术水平，远远超过了他和凡波尔夫。每天在剑术教室里修行得最刻苦的人，也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伊莎贝尔。
　　法兰的街道不长，但是许多人走来走去便是一生的时光。当海斯天天跑过教堂的门口，叫住在教堂附近的伊莎贝尔去上课的时候，教堂里的小修女伊娃总是站在教堂门口，以不满的神情看着这个出身骑士家庭可是一点也不像是骑士的野孩子。这个时候洋装店老板的女儿泰瑞沙也会从楼上伸出脑袋，看着这个笑容和眼神一样明亮的棕发少年。
　　身材矮壮架着画板的大男孩雷隆坐在街角，颜料瓶和画笔刷散在箱子里。他研究着如何构图，胖胖的圆脸上沾着油彩，当他看到少年少女一起脚步轻盈地跑过街道的时候，他的眼睛和嘴巴总是惊愕地变成圆形。之后他就会更努力地挥动画笔。
　　某个四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一，当海斯和伊莎贝尔听凯伊说魔法教室里来了个举止古怪的，总是穿着黑斗篷，晴天打着一把遮阳伞的插班生的时候，便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他们不知道这是伊莎贝尔的一段孽缘的开始，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小到只是想要给这个新来的古怪家伙一些小小的恶作剧看看。
　　兴冲冲的海斯，便拉上伊莎贝尔和凯伊，念叨着要去看看这个古怪的插班生，凡波尔夫不放心，也拿起木剑跟了出来。
　　魔法教室正值下课，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往外走，然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凯伊口中的‘那个古怪的家伙’。
　　四个人都感到十分扫兴，凯伊更是发誓自己没有说谎，的确是有个插班生。不过海斯很扫兴，伊莎贝尔更是扫兴。凡波尔夫立刻出来打圆场说不要延误明天的训练，还是快些回家为好。
　　穿过广场的时候，伊莎贝尔提到了魔法的问题，海斯觉得魔法真的是非常艰涩，对他而言。凡波尔夫却一直嚷嚷着要回去，因为他感到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一样。
　　当他们走到街道上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小孩子。
　　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穿着对于瘦小的身躯而言过于肥大的黑色魔法袍和长长的黑斗篷，衬衣的花边从长袍的袖口流出。一头银发和绯红的眼睛，脸庞尽管苍白了些，不过可以用清丽来形容，有种与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的气质。
　　不知为何海斯在看到他的时候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同时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威胁性。
　　这个孩子，唯一像是小孩的特点，就是左手里抱着一只棉布小熊玩偶。
　　他下意识地将伊莎贝尔护在身后，可是伊莎贝尔一副有点不服气的样子挡开他的手。走上前去。问：
　　你是凯伊说的插班生吗？
　　……
　　你今天没来上课，魔法教室的大家……都很担心。
　　……
　　在伊莎贝尔说完这句话之后，海斯真是佩服死伊莎贝尔了-----面对这个与其他人绝对不一样的孩子，他海斯的本能更倾向于像是其他坏小孩一样挑衅，然后跟这个古怪的小鬼打一架。
　　那孩子看看伊莎贝尔，说：
　　呐，你……
　　什么事？
　　你……喜欢魔法？
　　是啊。
　　……我没在教室看到过……你。
　　之后就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伊莎贝尔艰难地开口道：那个……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小孩便回答道：戴肯。
　　啊，那个，伊莎贝尔，请……
　　当伊莎贝尔还没有说完‘多指教’三个字的时候，戴肯已经走到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的身边。
　　少爷，该回去了。中年男人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说。
　　两人一起走了。
　　我也会去……剑术教室。戴肯临走前回过头，对众人说着，不过他的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很。
　　他走远之后，还没有等其他几个人说什么，海斯便将手中的木剑往地上一敲，相当不满地表示这家伙真是一个高傲，自闭，没教养，不会说话，凭借家里有几个臭钱或一点小权就不理睬人的暴发户二代，他当着众人发誓，下次只要在剑术课上看到他，就会将他收拾一顿，收拾得他哭爹喊娘地变得开朗为止。
　　不过在脾气发够之后，他才想起来，问：
　　那小家伙……是男孩还是女孩？
　　伊莎贝尔扶着下巴，冷静地分析道：戴肯是一个男孩的……恩……一个不常见的男孩名字，所以他应该是男孩。
　　凯伊便点头道：可能是个男孩。
　　海斯便说：那我可以继续咒骂他了。
　　危险人物走远了所以才大叫大嚷的嘛……
　　凯伊的语气轻松得很，片刻之后她才揭示了戴肯的魔法天赋其实很高的事实。好奇的其余三人立刻上前，想要从她嘴里探听点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他们问什么问题，凯伊一律摇头，表示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父母是谁，也许他是从事海上经商的家庭出身的小孩，母亲深居简出，一切都由管家打理。
　　我猜他是魔族……海斯说。
　　他的猜测遭到了凯伊的强烈反对，凯伊表示哪里有这么雪白干净还像是人的魔族。因此，插班生的话题，热闹了几天，最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