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隋》愿落

6、五

　　我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倔强的公主，这是我特意跟杨坚要的陈国俘虏，陈后主的妹妹，陈国的公主，将来的宣华夫人。
　　此时她还是个稚气未脱，未食人事的孩子，却不知怎样出落成一个侍奉两代君主的妩媚娇娘的。她甚至让杨广在杨坚尚未去世之时，就忍不住越矩，以致险些被废，只得毒杀亲父，以保帝位。
　　我不与她多费唇舌，直奔主题道：“我可以帮你报仇。”
　　小丫头没料到我说这番话，很是惊讶，说话都有些打结：“我，我才不信，我的仇人就是你，你如何，如何帮我报仇？”
　　“你错了，”我盯着她道，“你的仇人是攻入建康的杨广，是下令攻陈的杨坚，不是我。”
　　“他们是你的丈夫儿子，我怎么信你？”小丫头嘴上说着不信，眼角却闪着精光。这么看来，她并不笨，值得我亲自教诲
　　我笑：“你本就是我的人，于我无任何可利用之处，如今说要帮你，还能有什么更坏的状况？我若是你，便不多问，该学的学，该做的做便是。”
　　小丫头沉思片刻，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从此，我身边便多了一个温婉貌美的丫鬟，取名宣华。
　　她吸引杨坚，诱惑杨广，我概不插手，我唯一的条件，是我有生之年，她不与杨坚发生关系即可。

　　安排了宣华，朝堂之上，我也开始活动了。
　　我刻意让杨广的密探探得了消息，然后和杨坚一同到他府上探病，果然见得他与萧妃恩爱有加，府内也多是素服丑奴，蒙尘断弦，杨坚很是满意。比之不久前还因太注重排场，讲究奢华惹怒杨坚的杨勇，不知要好上多少。
　　我适时提出废杨勇，立杨广。
　　杨坚一向尊重我的意见，加上我安排一些大臣适当的添材加火，他慢慢的动摇着。

　　然后如预料中，高颖前来求见我。
　　杨勇的女儿是高颖的儿媳，他自然站在杨勇那边。
　　他是来质问我的。
　　“你竟是故意设计这一切的！”他像看着一个从未认识的人。
　　“有吗？”我没心没肺的开心的笑。

　　那日杨坚私下嘱咐贺若弼，让他带回张丽华，我得知后，立刻召来高颖，秘密叮嘱他提前进入建康，在贺若弼之前，杀死张丽华。高颍对我并未忘情，为了我的幸福，他什么都会答应。

　　我看着高颖的眼睛，平静的对他说着，仿佛诉说和我没有关系的事情：“我让你去杀张丽华，因为我不想让杨坚得到她。我让你告诉杨广，是杨坚要你杀的张丽华，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广儿也想要张丽华，这样广儿就不会恨你了。”
　　“不！”高颖惊恐的指责我，“你是皇后，你明知杨广的野心，不加压制，你反而为他们父子制造冲突；他们父子之间有了嫌隙，本该打压消灭，你却反而刻意助长；杨广实际上爱色暴虐，你本就洞察，却仍旧鼓励支持他登上皇位，却是为何？”
　　“我无可奉告。”我含笑看了他一眼，取起桌上摆着的那本千字文，认真的翻着，如同当年他帮我包扎右手时一般，专注而小心。
　　高颖深深地望着我，那眼神里有太多太多复杂的东西，终究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毕竟对我有情，不会拿我怎样。
　　他遥遥望了望那本见证了我们已如前生的那段情爱的千字文，低沉道：“请皇后娘娘放臣离去。”
　　他要走？
　　当年不肯放弃大好前途，抛弃了我的他，却在此时如日中天之时选择离开！
　　“为什么？”
　　“臣有愧。”高颖跪下，向我拜了一拜，“请娘娘成全。”
　　他不愿再与我合作下去。他果然再次抛弃了我。
　　我笑，我开怀大笑，道：“好，我自会成全你。明日叫亦兰来见我。”
　　高颖领命而去。
　　我冷睨苍天：就算只剩我一人，我也照样能够翻云覆雨！

　　亦兰还是一身轻装前来见我。
　　亦兰本是独孤伽罗的贴身丫鬟，后来高颖投奔杨坚，那时是夺天下奠基的最初，为了方便控制高颖且和他联系，我便将亦兰嫁给了他作妾。
　　伽罗救过亦兰和她弟弟的命，亦兰便以死相报。纵使她慢慢爱上了高颖，却决不会背叛独孤伽罗。
　　说起来，我这个寄生的灵魂，这些年来，唯一欠的，便是亦兰了。
　　亦兰跪在下面，我叫她起来，到我身边来。
　　“亦兰，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亦兰摇头道：“娘娘言重了，亦兰不敢当。”
　　我笑笑，拉起她的手，递过一包毒药。
　　亦兰面色不变。
　　我继续道：“高颖对本宫言道有隐退的意思，本宫怜他夫人年纪已大，恐经不起颠簸之苦，不如亦兰代本宫早日送她上路。亦兰你为高大人操心受累许多年，也是该留下子嗣的时候了。”
　　亦兰的手一僵，欣喜万分。有了我的允许，她才敢为高颍留子。
　　叹口气，这是我惟一能为亦兰做的了，愿她能够好好把握，这仅有的几年时间。
　　杨广心胸狭窄，即使现在我让高颖安然离去，将来他也定不会放过他，毕竟张丽华死在他手。我的计策中，怎会漏了他高颖！
　　亦兰连声谢恩，倒退着告退。
　　我看着她离开，殿门缓缓关闭，将所有的阳光都关在了外面，大殿再次陷入黑暗中。

　　一切布置完毕。
　　真正的毁灭将陆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