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冰脉》豌豆姬

13、第 13 章

　　整顿、重新编队花了不到两天左右的时间，比我所期望的慢了一些，考虑到冬之爪从未有过正规的军队，我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为他们安排了简单的阵型，不过总的来说，这支队伍依然以骑兵和弓箭手为主。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和特达尔、瓦伦丁、尼娅以及长老商量过，但是我们一致认为，冬之爪作为一支轻骑兵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我们只有区区两百多人，如果不能在关键的时刻如同一支复仇之箭那样插入敌人的心脏便毫无用处。
　　我没有再和尼娅为了无意义的事情争吵，她也一样，现在我们都把精力全扑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可想见我们之间的气氛也融洽了许多。在我对她发过那通脾气，她又凶狠地回敬了我之后，我们似乎都摸清了对方的底牌，于是她还是决定她勉强算是喜爱我的？我只能这样猜想了。
　　第三天早上气候昏沉，天色比以往都阴暗，每个人都喝过牛奶粥之后我宣布踏上最后一段征程，士兵们默默无语，气氛沉闷，不知道是因为起的太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也感到思维凝滞又疲惫。
　　我们已决定弃车，一个男孩为我牵来一匹灰色带斑点的公马，连坦米恩都骑在马上，注意到我的视线她对我浅浅微笑了一下。时候差不多了，我摸了摸灰马的背脊，马匹温和地打了个响鼻看着我，战士都已在坐骑上整装待发，我跨上马，拍了拍□□的坐骑，一边喊着：“走！走！出发，向前线！”一时间马蹄声、皮革摩擦声和吆喝声混杂着响起，冰渣与尘土飞溅，我感到被不知名的力量簇拥挟裹着、不由自主地策马狂奔，带领着这支孤零零的队伍在守军注视下赶赴前线。

　　我们昼夜兼程地行军了七天，累了就在马上打个盹，饿了就从口袋里掏出干粮吃，酒挂在鞍边上，伸手就能拿到。这是对体力的一次极大的考验，整日的颠簸和永无止境的路途让人精疲力竭，尼娅和瓦伦丁在我身侧以防我累极了从马背上掉下去，因此我多少比其他人休息的好一些，但是刚开始那股子对战斗的狂热劲已经从队伍里熄灭了，即便是对艰苦生活习以为常、以打猎为生的冬之爪的战士也从未不休不眠地行军如此长时间。
　　七天后我们在一个废弃的村庄休整了半日，接着又是同样的一个七天，铁掌踏过冻土和荒原，沿途所见许多村落被烧被毁，难民流离失所比比皆是，农场和麦地俱已荒废，大地满目疮痍。起初我还感到巨大的震颤，虽然我母亲是名义上这广袤冰封大地的所有者，我却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待这片对待自己和人类同样严酷的冻土，她摄人心魄的美丽和苍茫悲壮的气息深入我心，我认识她，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甚至是我出生之前的事，在她的怀抱中我形成于一片小小的霜花中，在个人的痛苦和快乐中受到她的祝福，承担她的苦难。
　　醒着的时候我尽力以自己的双眼去看周围的一切，活着和死去的人，在苦痛中挣扎的生命，每当行军到精疲力竭不自觉陷入睡眠的时候，我又会梦见那个像丽桑卓一般令人熟悉的影子，我既不悲伤也不快乐，丽桑卓出现在我的梦里，在那儿她并不残酷、也不高傲，她完全脱去了人的性格，仅仅是个象征，我感到被她环绕的愉悦，那是种不属于这个世界，只属于死亡的愉悦。
　　“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梦中我问她。
　　她的眉眼模糊不清，但她确实看见我，与我对话，只是我听不见，我像一个渴望光芒的瞎子，尽管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达到，这时我已经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像梦应有的结局，我醒来了。

　　“怎么了？”瓦伦丁示意我压低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身后有人。”他指了指被一圈人围着趴在地上的特达尔，我靠近发现他正专注地聆听地面的声音，没等我出声就忽然跳了起来，神色严峻。
　　“有大队人马在靠近。”
　　“离我们多远？”
　　“三刻钟之内就能赶到。”
　　“你能听出有多少人？”
　　“至少是我们的三倍。”特达尔说，“听上去不像是马蹄声，可能是熊人。”
　　“你认为他们发现了我们了吗？”
　　“不可能，我们现在是背风，熊人主要靠气味分辨敌人。”
　　“他们不能像你一样听到我们吗？”
　　尼娅提了提嘴角，似乎是在嘲笑我的无知，红发红须的探路人傲慢地冲我点点头，“这世上还没有听力比我更强的人。”
　　他的自信似乎是很盲目，但我情愿相信那是真的。

　　“大家隐蔽起来，快！”
　　“隐蔽到哪儿？”尼娅问，我一愣，确实，四周到处是坚硬的冻土和茫茫冰原，根本无处躲避。
　　“先往前，等找到有掩护的地方再埋伏起来突袭他们。”
　　“就这样办。”可能是因为情况紧急，尼娅没有反驳我的话，一翻身骑上了奥丁，命令其他人加速赶路。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扛着呼啸的北风疾驰，过了一段时间，风刮得越发大了，马匹被吹得东倒西歪，天像被一张巨大的斗篷遮盖一般迅速暗沉下去，空气中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水汽，是暴风雪来临的先兆。
　　“我感觉很不好。”特达尔不知何时插到我和尼娅中间，他□□的冰原狼索尔斯坦恩发出低低的嚎叫，似乎能觉察到主人的心情，“这或许只是暴风旋涡的前哨，但它来的太突然了，通常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们要找地方躲避才行。”
　　“可我们不能停下！”我尽力抬高嗓音，不让风声盖过去，“你说过敌人正紧紧地撵在后面，况且在这种天气中，他们一定也在找掩护，我们很有可能会碰到一起。见鬼，我们的运气太差了！”
　　“看情况吧，不得已就离开大路去找掩护，我看到那里好像有片灌木。”瓦伦丁也凑上来，谈话中我们的速度丝毫不减，“再快点！”他喊着，一边跑到队伍的最前端，“我们在和暴风雪那个狗|娘|养的竞赛！再快点！你们条条都是一顶一的好汉！难道你们只有这点本事吗？”

　　我大笑起来，使劲挥动缰绳，斑点马箭一样直射出去，风死命地从我的耳边掠过，呼呼的声响到处回荡，仿佛无数英勇将士死后灵魂不能安歇，依然在荒凉之地上厮杀所发出的呐喊。这景象使我心旌摇曳，感觉自己仿佛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片树叶，身不由己，随时会被巨浪撕得粉身碎骨。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快意蔓延在我的胸腔里，让我忍不住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冲破一切阻碍，直到将暴风雪击得粉碎，或是被它击成碎片！统统都是一样，但是它休想让我投降！
　　很快我们头顶伸出的黑色长手指一般的云层就彻底将我们覆盖，顷刻间天昏地暗，沉渣四起，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全然看不清脚下的道路。
　　“特达尔呢！”我命令道，“让他来带路！大家注意不要走散！随时准备迎敌！”
　　话音刚落，特达尔就出现在我后面，扔给我一卷绳子，“系上！”
　　我看到另一端系在他的坐骑上，立即会意绑在马鞍上，只是这样做固然可以在暴风雪中不被冲散，但若有一人倒下其余人都会被连累。
　　“接着！”瓦伦丁也抛给我一条，我同样系在马背上，这样队伍被绑成了一串，呈斜一字前行，这时一个坚硬的东西砸在我身上，我闷哼了一声，很快更多的就如雨点一般落下来，我的坐骑似乎受到惊吓，挣扎着想要挣脱，我赶忙一手抓住缰绳，狠狠制住它的头，试图逼迫它专心向前跑，但它看来似乎吓坏了，依旧左右摇晃身体要把我甩下去。

　　“雹灾！下冰雹了！都护住头！”瓦伦丁提醒道，“还有马！”听到他的话，身侧有人咒骂了一句，我甫一转头，奥丁庞大的身躯已然彻底笼罩了我。
　　“你怎么不在队伍里！”我冲尼娅喊，“快到后面去！”
　　她话都不说，伸手就过来牵我的马头，她的手劲我是领教过的，况且她还有一些特别的手法，狂奔中马匹拼命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冷静下来，气喘吁吁地跟着队伍，我双手死命抓住缰绳，头发拍打在脸上阵阵疼痛。
　　“别慌。”她俯身握住我的肩膀，帮我稳住身体，“斜靠在奥丁身下，不容易被砸伤。”
　　“那你怎么办？”
　　“这点程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尼娅道，帮我戴上她的头盔，头盔一经离开她的一头深褐色头发就被大风吹得一团乱，争先恐后地在她苍白坚实的脸颊上肆虐。我整个人和马都靠在她身侧，仿佛是个小型的避风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狂风冰雹和雨点夹杂在一起，一个劲地想把他们打下马去，幸好出发的时候所有人都全副武装，穿戴着厚厚的盔甲和头盔，否则此刻多半已是伤亡过半。即便是这样，情况也很危险。
　　“有人落马了。”我抓着奥丁的鬃毛惊惧地直起身，“你去后面看看，先别管我！”
　　尼娅没离开，冲队伍后面大声询问了几句，立刻弄明白了情况，“有匹马给冰雹砸死了，现在尸体在队伍后面拖着，人已经救起来了。”
　　“让他们割断绳子！”
　　“不行！”尼娅阻止了我，“队伍会走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感到□□的斑点马又一个趔趄，险些滑倒，队伍比刚才又沉重了几分，“所有人都会被拖死！”
　　“还有多久能到！”瓦伦丁嘶哑的声线从后面传来，“十几人落马！还有一大堆人受伤，我们快撑不住了！”
　　尽管北风寒冷刺骨，我抓着奥丁鬃毛的手心依旧被汗沁湿了，我们已然身陷绝境，比在嚎哭深渊独自求生的经历更痛苦焦虑，那时候我只需考虑自己，现在这支队伍却是在我的带领下走到这一步，我只感到深深的后悔和自责。

　　“小心脚下！”
　　突然特达尔的声音传来，只是视线实在太差以至于我刚留神地面时马匹就脚下踩空，我身体一轻连人带马就要跌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尼娅！”
　　这声提醒起了效果，尼娅猛地一抓奥丁的角驱使它急停，极地野猪四蹄抓地侧滑了一段后堪堪停在峭壁边，好几匹马来不及停下撞在它庞大的身躯上，但都如蚍蜉撼树一般被截断。刚稳住她就赶紧探出身体想来抓我，可惜太晚了，眼见我就要跃入下面一大片灌木丛中，我放弃求助紧抱住马脖子将脸埋进鬃毛里，无数枝杈刮过我裸露在外的手和后颈，就这样下落了比片刻长一点的时间，最终我和马匹深深嵌入隐藏在冰缝下的灌木丛中。
　　“赛瑞尔达！”
　　“我没事！”听到瓦伦丁的叫声我赶紧回应，呼吸还没完全平复。这丛灌木异常茂密，恰好生长在一条长长的缝隙里，极不易发觉，落下后我才意识到下面的空间很大，形成一个天然的庇护所，足以让我们所有人和马匹躲避狂风和冰雹。
　　“艾□□亚庇佑，我们就在这里等待雹灾过去。”旁边一个声音说，我一惊，这才发现特达尔先我一步踩空掉了下来。他没理会我，直接对瓦伦丁和尼娅喊道：“让所有人和马都下来！”
　　他神态语气威风凛凛，连人带坐骑却以同我一样的姿势狼狈地躺在灌木丛里，索尔斯坦恩为了躲避扎人的树枝不安地皱着耳朵，看样子很不适应这种地形，慌乱中显得有点可怜，实在滑稽，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瞪了我一眼，抽出惯用的双斧麻利地清理起四周的荆棘，等索尔斯坦恩四脚落地，便过来帮我砍掉扎人的枝杈，我受宠若惊，赶忙抽出靴子里的银色小刀帮着一起砍，等瓦伦丁他们带着马匹慢慢爬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清理出一块不小的休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