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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历史的涵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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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来,同他们十个成年男人——且不说海贼这个身份的危险性——共处,她自在得怎么看都有些过分了。甚至夜晚时,她自顾自地挑选了距篝火最舒适的位置,丝毫没有防备地入睡,把身旁大眼瞪小眼的十个男人当做空气。
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也不会一眼就被人判定为标准的美女。但……要知道,现实中,那类案件发生的概率和文艺作品中老生常谈的情节都没有关系。
不是没有人对着这位熟睡的大小姐吹过口哨,调侃她要是一动不动地不说话的话倒是个“好女人”,可后果就是,还未等别人吐槽,她就翻身迷迷糊糊地脱口而出——“何人如此聒噪,拉出去杖毙”,然后继续睡,丰满的胸脯平稳地起伏,仿若那真的只是梦话。
那时,以藏瞥了眼先前吹口哨的那个大汉,摆出一副十分慷慨的队长样,道:“给你个机会,去睡她吧。”
尔后那位在船上就时常叫着去港口喝花酒的大汉一下子就蔫了,求饶道:“队长……我是开玩笑的。”
艾斯倒曾仔细地思考了这个现象的本质——这种无聊的问题,其结果就是在他得出那个结果后,默默地在内心给了自己一巴掌,怒骂自己:波特卡斯·D·艾斯你怎么这么无聊?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路上搭讪时,比起那种身着紧身豹纹的妖冶女郎,一般男人们显然更倾向于邻家小妹型的清纯女孩。追其缘由大约就是,前者给人“不可掌控”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望而生却。更何况,安娜斯塔西娅比起前者,还有着无比复杂甚至涉及世界政|治的背景,光是用“不可掌控”这个词汇形容,都显得浅显。除非拥有绝对的资本,很少会有傻子主动去招惹这类女人。
当然,前提是思想正常的存有理智的男人。
——但若说到“海贼”这个以亡命之徒为主的群体的话,就……
那位任性到极点甚至让人时常替她感到尴尬的前世界贵族,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随手将自己的牛仔短裤也搭到他的肩膀上,冰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背部伤疤的边缘,语气轻快:“我想怎样关你们什么事?快点帮忙弄干衣服,我要是感冒了一定是你的错。”
安娜斯塔西娅望着他背中那个不规则的巨大伤痕,心情渐好。
如果以这个作为标识的话,她想或许日后就没有其他的认证必要了。依旧沉浸于自己某种幻想中的她邀请道:“成为我的奴隶吧,贱民。”
字词间带了少女粉红色的笑意。
——她患有严重的同理心缺失和轻微的精神分裂。
艾斯突然想起这句以藏小队的船医和他所带小队的船医告诉他们的话,这是那两位优秀医者的共同结论。精神病这三个字在她身上终于不再是骂人而是成为了现实。
艾斯反而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确实,以正常社会人的精神状态为基准,说她反人类反社会都不过分。但她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和平常人不一样。
例如现在,她站在他的身后,近到气息几乎能打到他后背的皮肤上,口中却带着笑意说了不太愉快的祈使句。这或许可以被称为“严重的同理心缺失和轻微的精神分裂”,但这也是她的世界。她人生十余载,日日夜夜不得不面对的世界。
现如今,动荡过后,失去世界政|府保护的她本质上什么也没有。所以,就算拒绝她也没关系。只要不无视,她会慢慢了解……或者说,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持有异常乐观的心态,他拿下肩膀上那两件价格不菲的衣物,拒绝了她:“我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
“欸……”
为了脱去衣物,白色的短靴被她随意蹬在一旁的地上,脚心传来的刺骨冰凉直达头顶。她继续脱下自己的白网|袜,修长的腿上被留下了交错的压痕。
抬臂,她双手拉着自己的网|袜,从后面轻轻勒上他的脖子,带着点儿小委屈,轻声说:“你这样我真的会用力哦,贱民。”
有意或无意,带着轻微情|色意味的网袜正勒在他的颈间。他身后的金发少女双手微微用力,喉咙处有了少许的压迫感。
“你这是在威胁我?”眼角一抽,他忍住了嘲笑的语气,向她问道。
“不,这是惩罚。”安娜斯塔西娅低压声音,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轻吹气,满意地看到这个男人全身僵硬、耳朵泛起微红后,小声继续道,“让我猜猜……你脑子里正在想些什么?比如说……现在我身上还穿着什么?”
贴身的内衣。
要加个修饰定语的话,就是湿掉的贴身内衣。
她说:“你也会帮我烤干它们的,对吧?”
虽然是个问句,但显然它的意义不止于此。
艾斯表示,就算他不是圣人,他也不打算和她玩这种play。
于是,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毫不留情地对她说:“不,我脑子里正在想的是,袜子杀不了人,所以也不存在威胁的可能性……呃!”
他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身后的女子便双手用力狠狠地勒了下他的脖子,又在瞬间放开。而为了防止烧坏衣物、强忍住没有自然化的艾斯还来不及佩服自己,就差点跪地,弯腰撑着膝盖猛咳。
耳边传来安娜斯塔西娅任性的抱怨:“你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贱民。”
那双白色的网袜还有些滑稽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啊啊,我是不好玩,塔西娅。”剧烈的咳嗽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站直,把网袜拿下、连同那两件白色的衣裤一同搭在小臂上,转身,面色不佳,俨然一副说教模样。鲜见的气场扩散开来,若是平常海贼见到这场面,肯定会感叹这才是那个传说中火拳该有的可怖之处。他的后半句是,“但如果我感到好玩的话,你以为你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么?”
他大概是真的走心发火了,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可怕。
安娜斯塔西娅不紧不慢地把精美镶钻的白色Bra也搭在他的小臂上,就好像他是个没生命的衣架般。然后去脱自己那被雨水渗透湿哒哒的同款内|裤。
艾斯:“……”
安娜斯塔西娅抬眸:“刚刚的气势呢,贱民?”
艾斯默默别开视线转身,算了,和她认真的自己是傻逼。
不过,被她加了东西的小臂……莫名变得异常沉重。
语气略带僵硬,声线飘忽不定,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建议着:“塔西娅……我是说,那个、我给你生火,你自己烤一下?”
安娜斯塔西娅:“……”
光脚踩在地上,未着寸缕,在雨后的夜晚,在阴冷石质角斗场的中央。即便是夏岛,安娜斯塔西娅还是冻得发颤。
她向前伸直双臂、双手撑起自己的内|裤,有些郁闷道:“我这么美丽的身体……到底怎么碍你的眼了?你这样我很不爽。”
“别转移话题好吗!”
“嗯,虽说我最近是瘦了些,头发和皮肤也完全没有保养变得很糟糕。”
艾斯想,她说得大概没错……吧。
他视力很好,月光渐渐清明,她的皮肤对比度和亮度都很高、金色的发丝在任何光源下都抢眼,所以,综上所述,看不清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清了又能如何?打电话报警说这里有个女的裸|奔影响市容?或者摆出一副海贼该有的样子耍流氓?
心累地叹气,他认命地燃起火焰烤起这几件衣服。好在是夏岛,衣料轻薄用不了多长时间。值得庆幸的另一件事便是,她没再把自己的内|裤给他折腾。
夜风在角斗场的遗迹中吹出穿石鬼嚎。
缄默了几十秒或是几分钟,月光下,他专心于布料的水分蒸发。还未来得及感叹她为何突然老实了,就听到身后的那个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只不过换了一个诡异又严肃的、全然不同的话题。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问他:“你觉得……‘历史’到底是什么呢?”
——历史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她已经想问很久了。这样的困惑不能去问斯图尔特,因为她还要用他,这是驾驭人心的细节;也不能去问海上的陌生人,因为他们想利用她,这是保护自己的本能。但是,眼前这个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历史一环的海贼王子嗣,似乎可以问一问。
那个男人手下的动作一顿,好像是真的思考起这个结构简单而难以回答的问题,却没有发声。
冻得瑟瑟发抖,她咬牙稳住自己的声音,补充道:“神话传说中不断循环往复的故事,还是机械时代经典的实证主|义思潮,抑或是一神教那说一不二的时间直线?”
弗罗洛·安娜斯塔西娅的父亲在死前亲自交给了她一本书,然后,一句遗言也没有说,就奔着她那早亡的母亲去了。
——那本书,是弗罗洛家族的历史。
和科普读物粗枝大叶的描写不同,里面记载更多的细节。老实说,她看得无聊至极。但如今在变故之后回忆起,竟觉得值得深究。包括她能凭借着记忆找到这座岛,也得益于那本书。
她的思路是:扳倒弗罗洛后,受益者是谁?或者说,弗罗洛自身有什么价值?
可怀着奇妙的第六感,愈来愈觉得自己发现了更大一局的安娜斯塔西娅对自己最初的思路产生了怀疑。她如此往前深推过去能够找到答案?
望着那个海贼王的后嗣,她莫名地觉得他活得真是轻松自在。
然后,那个活得轻松自在的海贼王后嗣简单粗暴地回答了她:“我想……历史是让人吸取教训的存在吧。”
“我知道,”她浅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别人,语气异常温柔,“你是个十足的经验主|义者。从你告诉我被火燎只要睡觉就能好、你会包扎是因为经常受伤时开始,我就看出来了。”
“你记得真清楚。”泛起少许的窘迫,他有些尴尬地感叹。
可她明显一点儿都不尴尬,语气一转,顺着杆儿往上爬道:“当然,我可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艾斯凭借经验总结,她最擅长的应该就是一秒变脸。
耸肩,已不打算和她计较任何事的他顺着她反问道:“那么,过目不忘的天才大小姐,你问我这种问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