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开已久讲故事》花开已久

99、自白（1）

　　我现在住的还是以前的老小区，跟市中心有些距离，邻居也大都是跟我一样的老家伙。这里环境清幽，除了下午会有一群不知趣的老太婆跳广场舞之外，没什么让我不顺心的。

　　别把我跟那些孤寡老人看成一类人，我家闺女可是能干又孝顺的，她结婚以后和女婿买了一所大房子，总想让我去她那边住，说是风景好、交通方便、物业服务很到位之类的。我最烦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我看来那地方哪里比得上我这儿？家里的阳台又大又敞亮，随便种点葱姜蒜和青菜，就完全够我过活了。平时没事我就爱坐在阳台上，泡上一壶茶，买上几份报纸，要多悠闲就有多悠闲，一个人过得相当滋润。所以无论她请我多少次，我都坚定拒绝了，等我真老得动不了了，那我也不去，就待在这儿，她还是得回来陪着。

　　本来我住这儿挺好，周围住的老头老太婆，虽然有时候讨嫌，但基本还能忍忍，实在忍不过了，跟他们唠上几次，也就行了。结果左边那个老太婆把她的房子租给别人，那家人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他们家那个少男太烦人，天天在家鬼哭狼嚎的，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去找他家长谈了两次，还没消停两天，右边又新住进一个少女，这下我的悠闲日子才是彻底到头了。

　　少女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她每天都在阳台做作业，这本来也没什么，坏就坏在有一天被少男注意到了。少男少女都还是小年轻，感情那是要多丰富有多丰富，精力更是旺盛得可怕。这不，那少男估计是学校里老师作业布置少了，开始关注其少女来，你说关注就关注吧，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可他们非要在阳台进行互动。

　　少男也开始到阳台来做作业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个多乖巧的学生了。但我全都门清，他可不是个爱学习的娃娃，我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他妈骂他不做作业，整天回家不是看电视就是打游戏，没个消停的。他开始做作业了，也不是真心想做，每天守着点等在那里，脖子伸得跟鹅脖子一样长，巴巴地望。等到少女出来了，他就开始做各种小动作，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抓耳挠腮的，就没个安分的时候。那边少女呢，也不是没反应的，她写不了多久作业，就要偏头看少男一眼，被发现了还假装看风景。

　　我就这样夹在两个人中间，看左边，少男在眨巴眼睛，看右边，少女又在红着耳朵。我这茶喝在嘴里就变得美滋美味的，报纸也看不下去了，嘿，真晦气！你说换了哪个人，在那种情况下也没心情了，明明是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搞得好像我成了多余似的，连阳台的清净地都没了。前两天我还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啊？我就先不去阳台，等两天他们自己腻了，我再过去，眼不见心不烦。结果这俩人毅力还真持久，连着好几天都还在眉来眼去的，而且看趋势，两个人还互动得更频繁了，一想到阳台不能用，我就气得肝疼。我也不是没采取过措施，想当年我家房子对面住了个泼妇，整天吆五喝六的，见谁就欺负谁，我愣是和她理论了一个月，见一次理论一次，后来她看到我就绕道走，现在都不敢跟我正面交锋。放眼整个小区，还没有人能欺负到我头上来的，这俩娃娃忒不识趣，我也得让他们认识到我也不是好惹的。

　　为了改善我的阳台环境，不再让少男少女打乱我的生活节奏，我决定做点什么。古人讲究个先礼后兵，我也不想一来就采用太激烈的手段，所以我先是去找了物业，让他们贴个告示，内容就是规定大家遵守阳台秩序，不要在阳台上做奇怪的事情。物业办公室里值班的是个年轻姑娘，她跟我说他们物业不能妨碍业主的正常生活，阳台是他们的私人领域，只要没有对其他人产生很坏的影响，他们是无权干涉大家的。我说有人就是产生恶劣影响了，比如在阳台上谈恋爱，太有碍观瞻。她说在自己家阳台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更不能插手了。

　　这哪里正常了？他们眉来眼去的，我去阳台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而且在我们年轻那时候，谈恋爱还得偷偷摸摸的，要是在公众场合谈恋爱，指不定被当成流氓给抓起来！她又问我，具体是哪一户妨碍到了我，她可以根据情况看要不要去协商，我想了一下，那样子大家就会知道是我的两个邻居出了问题，小区里的这些人我太清楚了，肯定会觉得问题出在我的身上。我才不能给他们嘲笑我的机会，于是就苦口婆心地劝值班姑娘，跟她说就贴个小告示，又费不了几张纸，大不了这贴告示的钱我来出就是。

　　我确定我的语气特别真诚，特别和蔼，说得也有理有据的，我本来就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我以前教育我闺女的时候，都没这么耐心过。结果这年轻姑娘看起来挺懂道理的，可就是油盐不进，我说得都口干舌燥了，她还是不采纳我的意见。第一步计划宣告失败，回到家里，我习惯性地去阳台坐着喝茶，看到少男少女又在挤眉弄眼、羞羞答答，我气得肝更疼了，连晚饭都少吃了一碗。

　　不行，我必须为了我的阳台而坚持战斗！我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家，走的桥比他们吃的米还多，难道还斗不过两个娃娃？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所以和他们想必，我的智慧是无穷的，随便想个主意就能解决问题。我决定用我的威武气势吓退他们，不是我夸张，以前我在小区里晃一圈，要是对哪个小孩子瞪上一眼，他们必然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别说是小孩子了，就连我的女婿，快两百斤的大男人，被我瞪一眼都半天不敢说话。所以我深信自己可以成功恐吓住他们，从而保住我的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