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怨恋》凌波飞鱼

2、二

　　二
　　不二，我来了。

　　仿佛一句宣言，把小虎带到了我的身边，他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能将缕缕光线反射在宫中的每个角落。

　　我依旧笑着，长期的宫廷生活，让我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快乐和忧伤，让我言语越说越含糊，越说越少，让我不自觉的开始用微笑来回答很多不想回答的问题。

　　小虎也意识到了我的变化，一般，都是他在说，在陪我穿梭在曲折的宫廷长廊中时，他会提起一些话题，都是很久远的故事，差点要被我忘却的记忆。

　　“皇上，还记得观月吗？”

　　我微笑着点头：“那个很会告状的像女孩一样漂亮的观月？”

　　“嗯，他越来越漂亮了，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求爱信！”

　　我驻足看着小虎：“青国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开放了？”

　　小虎一笑：“求爱的都是男的！”

　　我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然后听到我身后的贴身太监堀尾和宫女朋香笑出声来。

　　“皇上，很久没看到你的微笑了！”小虎突然低头道，我看到他脸上的失落，原来，那席话只是想让我笑……

　　“皇上不是天天在笑吗？”堀尾尖锐的声音突兀在清静的长廊中，小虎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

　　随后，朋香反驳堀尾：“笨蛋，佐伯侍卫刚到皇宫，不知道皇上天天在笑……”

　　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说开了，无视我的存在，我无奈的对小虎笑笑，记得小虎刚来的时候，他问我干么不换个好的宫女和太监，他们实在很吵很不识大体。

　　我回答：“好的随从心思太缜密了。”

　　小虎似乎没有明白，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习惯把话说到一半，这样会避免很多麻烦，没有完结的言语可以多重理解，到时再根据形式补完即可。

　　以前换过很多太监和宫女，他们都太聪明太伶俐，太会见风使舵，所以他们很清楚真正在宫中当家作主的是谁，于是会自觉的开始监视我的工作，然后汇报给太后，巴结太后，哼，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于是将天赐的聪明才智花在除掉障碍也是每天的必备功课，也许传言在我身边很邪门，于是派来了堀尾和朋香，他们都没有染上宫中的习气，坦率而天真，毫无顾忌，甚至连“太后让我不要告诉你”这类的儿童用语都会脱口而出，这种在宫中几乎绝种的人居然让我碰上了，却是不幸中的大幸，缺点就是吵了点，尤其是发现我对他们的唧唧喳喳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他们每天都会随时随刻进行□□之争，反正我身边在小虎来时也缺乏生气，闲时听听他们幼稚的争吵也无所谓。

　　“皇上，迹部很快要回青城了！”小虎突然冒出一句，让我吓一跳。

　　“小景……迹部……自我离开醇亲王府后就不再有他的消息了。”

　　“哦，他最近在山国大捷，太后招他回青城加官封爵，难道皇上不知道吗？”

　　我笑道：“这种事都是太后做决定的，我只是在必要时敲个章印，我进宫后……小景还好吗？”

　　小虎眼望前方，“你走后，他就随大将军驻足边疆，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不过近来他会回青城的，皇上又可以看到他了，还有观月也会现身朝中！”

　　我微微一笑，小虎突然道：“皇上，对了，小景和以前不一样了。”

　　“呃？”

　　“三年前大将军殉职的时候他回过青城，基本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和我和观月问声好而已，其他人一概不理，眼中目空一切，态度倨傲而嚣张。”

　　我“哦”了一声，人总是会变得，想他不到十岁就驻足疆域，变化大是正常的，我看着小虎：“你觉得我变了多少？”

　　小虎定睛看着我，过了许久，才回道：“你变寂寞了。”

　　“只是这样吗？”

　　“还有，没有以前快乐了！”小虎淡然道，仿佛思绪飘到遥远的地方：“以前你笑起来总是能带我们周围的气息，似乎能忘记一切抑郁，不开心的事，但现在……你笑的时候，仿佛周围都凝固了一般，冷得仿佛跌进了冰窖。”

　　我心一沉，却依旧笑颜满面：“佐伯侍卫应该去写剧本，想象力令人敬佩。”匆匆结束话题，想不到那么轻易就能被看出来，穿过长廊，到了御书房。

　　太后给我请的老师是海国得人质幸村，他有着蓝色泛紫得长发和淡紫色的眸子，外表看上去柔弱无依，却学识颇深，太后让他担任我的老师或许不是因为他的学识，我猜测也许是觉得非青国之人传授知识不会尽心尽责，我的学识越深，对权裕熏心的太后而言是种威胁。

　　当一开始上课时，我把一本孝经仅花三天时间就背熟时，他讶异了好一会，接着，他只是道，平常人熟背此书要半年时间，皇上就在半年内背熟吧。

　　他和我都是聪明人，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在太后面前，我只是中偏上的智力，按照寻常的进度每日背相当的内容给太后反馈，这样就空出多余的不被太后知晓的多余学习时间来看太后不愿让我学习的内容。

　　我从不问为何异国的他会帮我，他也没有和我说多余的话，但常常双语便能明了对方意思，和聪明人交谈果然轻松，很适合我。

　　只是今天，他看到我时微微笑了一下：“皇上，知晓朝中目前最急迫之事吗？”

　　“是和冰国交战之事吧，朝中分主战和主和两派，现今闹得沸沸扬扬，不过看形势主和占优势。”

　　“皇上的意思呢？”

　　我看着幸村紫色的瞳仁：“此次战役海国是幕后武器提供者吧。”

　　似乎已料到我的回答，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皇上深入宫中，消息还是相当灵敏。”

　　“只是推测而已，不过让朝中之人知晓海国的队伍参与，对老师不利……或者，海国顾忌到老师，才退为幕后吧。”

　　“皇上是主战还是主和？”

　　“我的意见有用吗？真正决议者是太后，她主和，朝中势力便偏向主和。我只是实事求是的回答，有名无实只要涉及国家重大事件，我的建议只是儿戏，没有任何威慑力。”

　　“这么说皇上还是如以前般敷衍太后？”

　　“老师想说什么？”感觉到幸村话中有话，我觉得直接切入比打哑谜有效果多了。

　　“皇上应该想办法培养自己的势力范围了。”

　　我挑挑眉：“朝中均为太后的人，无从下手。”

　　“朝中的趋势是主和，但民间却强烈主战。”

　　“民间？请老师说明白点，老师指的是民间的某个组织吧。”

　　幸村点头：“目前民间自行结党派的组织相当多，不过最有名的还是冰联会，全国青年才俊皆与此党有所接触，覆盖面几乎遍及整个青国，静可为皇上出谋划策，动可推翻整个青王朝，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兵力的话。”

　　“若我在朝中公开申明主战，很可能得到他们的拥护？不过即使这样又如何，民间组织再著名也无法入朝野。”为官一般只有三种途径，科举，世袭和战功。

　　“目前听闻冰联会的一个重要人物会参加此次科举，皇上可以关注一下，即使无法接触，也让世人知道，当今圣上并非只是傀儡而已，到时要召集力量会事半功倍，至于代价，就是让太后发现你开始有自己的思想！”

　　我沉默了一下，对我而言，主战没有任何损失，因为结果都是一样，但影响可能会打破现今的局面，看来到了该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了，我微笑着对幸村点了点头。

　　翌日早朝，太后依旧在我座后垂帘听政，我正在考虑何时说出自己的想法之时，太后却让我见到了一个人。紫色的头发，灰蓝的眼，右眼下的泪痣在金壁辉煌的太和殿中闪闪发光，我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半，瞬间，我忘记了自己要说得话，不知多久，我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对自己笑笑，在这种情况下，能说什么吗？

　　“皇上！”太后在帘后说到，“综上所述，迹部在与山国战役中表现突出，又是前任镇国大将军之子，封为青军统领如何？”

　　“原青军统领……”

　　“此人与冰国相通已被哀家撤职！”太后理所当然道，我只是微微一笑，当我再次对上小景的瞳仁时，却发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焦距在龙椅后的太后身上，似乎，我只是个不存在的灵魂般，原来，权势会淹没一切，包括记忆深处的那份依恋，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唯一有的，只是眼前的利益所在吗？

　　不知太后说了什么，朝中一片哗然，我从思绪中返回，很久没有这么失神过了，我企图想听明白究竟，太后说了什么。

　　“皇上，你认为如何？”太后突然冒出这句，我微笑着：“听听诸位卿家的意见吧！”

　　“太后英名，以青国目前实力无法与冰国相抗衡，不如就依太后意思，派迹部统领前往春门与冰国谈判，皆大欢喜！”佐佐部金牙一闪，阿谀奉承，我应该感谢他吧，毕竟让我知道刚刚太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策。

　　我清清喉咙：“青国与冰国自先皇起便签订条约，然只保一时平静，不过三四年冰国自动毁约，若此下去也并非良久之策！”

　　朝中臣子似乎觉得我这种只是附声便可的皇帝居然会提出自己意见，顿时鸦雀无声，突然，我有种统治欲，我扫视了下诸人，包括迹部在内：“交战未必会输，若赢便可一扫我青国数十年的耻辱，即使输了也让冰国知道青国不是好惹的！”

　　“皇上英名！”几个大臣跪下俯首，我感到身后太后冷冰冰的目光，冷笑着：“看了离皇上亲政的时日不远了！”

　　我微笑回道：“母后言过其实，我只是有感而发，望母后能够成全！”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就依皇上的意思吧！”

　　我没想到太后会那么爽快答应，也许背后有鬼也不一定，只是，在退朝前，太后突然道：“哀家有些提议，皇上也不小了，快到亲政年岁，但所谓成小家方能治大家，近日来该为皇上选定皇后和嫔妃，诸位意下如何？”

　　大婚是我的事，却不先问当事人我，然后我果不其然看到几个臣子竭力赞同，仿佛自己嫁女儿般高兴，佐佐部还笑呵呵道：“太后为皇上立后选妃，皇上已龙颜大喜……”于是一群人看我十年如一日的笑靥，还真能吹，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皮之厚，拍马功夫之高超，但我眼光再次转向小景时，他目光依旧随着太后，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在入宫前他叫我别忘记他，但结果，他先忘记了我，或者……他根本就忘记了那个承诺，我眨了眨眼,笑道：“退朝！”我想我再坐下去，恐怕要被逼疯了。

　　直到我离开时，才感到身后仿佛有道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