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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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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掌·乡村爱情故事其实很好看
可惜贾赦没有让已经风烛残年的刘季昱去刷马桶,而是让他做回了自己的老本行——教书。
“没有舌头的人也能教书?”皇帝的冷笑一路就没停过,“贾恩侯,你真狠,人家不过撞了你一下。天地君亲师,刘季昱好歹也算教过你几天课,你也叫过他几声刘夫子。”
老子再狠也总比让人家刷了好几年马桶的混蛋强。贾赦咽下了怼死皇帝的欲望,以及对皇帝无知狭隘的嘲笑。
固然,让瞎子看书,请聋子听曲,要哑巴讲话,就和他成天对戴权说你为什么不娶个老婆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一样,这不是为难人,这是埋汰人,但凡人稍微脆弱一点都得玻璃心如水晶般片片碎掉。但他贾赦是什么人,刘季昱又是什么人?
贾赦不喜欢学问人,学问越高的他越讨厌,但真正的学问人都他喵个蛋蛋的简直开挂!他让刘季昱去教书,确实是没安好心,不能把他撞这么惨他白撞吧!可是那个刘季昱,刘太傅,刘老头,居然光凭着他教给狗蛋臭蛋铁蛋的十几个拼音字母,以及他随手写下的鬼画符,就把汉语拼音给补全了!他补全了!
所以,刘季昱现在的小日子过得啊,坐在贾赦的小书房里,左手拿着贾赦珍藏的泥金紫砂小茶壶,喝着贾赦所剩无几的黄山云雾,右手拿着那条让人倍感亲切的熟悉的打手板,摇头晃脑听着三蛋和贾琏背书!
要想说话呢?就举个木板,上边用他贾赦洒金的八行线写拼音给四个小孩子看!就这么看着看着!三字经都快背完了啊啊我摔!
“怎么,被朕挖出你小心眼里的腌臜龌鹾,心虚么?”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贾赦脸色忽然黄忽紫,心里莫名觉着解气。于是他抱着更解气的心思,舔舔手指,捅开了书房的窗户纸,“我倒是要看看,哑巴怎么教人读书。”
戴权:……
贾赦:……
“诶,贾恩侯,刘季昱用的夷人字母是?”皇帝看了一会,十分敏感——这玩意对我大清,不,对我大皇朝有用,大大的有用。军队传令可以用,密探写情报也有用,早有这玩意,太子大哥和那小戏子那点破事也不会因为几封情书被人掀开来!最重要的是,教化教化教化,用这玩意识字太有效率了!
虽然识字的人多了,总喜欢问个为什么的人也多了。但识字的比不识字的好哄啊!让一群农民踏实过日子,你得给他实惠,农民的实惠就是种地吃饭,可地都给了农民,你让地主怎么过?所以讨好农民很难,农民动不动就要造反。
但是让一群书生好好过日子,那实在是太方便了。他有本事,你告诉他卖货帝王家书中自有颜如玉,他没本事,你告诉他贫贱不能移采菊东篱下,所以皇帝不嫌读书人多:“真不愧是刘季昱!”
“对,刘季昱就是聪明,我才教了他一遍,他就能举一反三教小朋友了呢。”贾赦毫不留情的给自己脸上贴着金。没有逆天的金手指,他就只能抱大腿。现在整本书里最大的大腿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要还什么都不做,他就真是个棒槌。
“你?”皇帝才不信。
贾赦很淡定:“当年咱们学夷人文字不也用汉字注音么,反过来用夷人文字给汉字注音有什么不对?”
皇帝立马信了,刘季昱才不会在学问上整这些个歪门邪道。
图样图森破。贾赦看着皇帝慢慢改变的眼神,对自己默默比了一个v。他看中的大腿既然喜欢有用的人,那他就做个有用的。这个世界上啊,有无缘无故的爱,却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上班拿钱,劳动吃饭,红灯区的野鸡野鸭还他喵的知道十八种叫法呢:“啊,对了,我这里还有新发明的好东西要献给陛下呢。”
果然,皇帝脸色更好看了,也不管小书房里的刘季昱,跟着贾赦就回了屋,反正刘季昱又跑不了,他家的密探也不蠢,那什么拼音的不着急不着急:“恩侯总是想着朕,朕心甚慰。”
然而……
“你要给朕看的就是这个?”皇帝觉着自己真是蠢,明明知道贾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他组织个饭局,弄个游园会什么的也就顶天了,让他真做点有意义的事,不、可、能!唉,朕不该对贾赦抱有什么吃喝玩乐以外的期待,拼音什么的就是个意外,绝对是意外。
“您不喜欢羽绒床垫么?”贾赦看着已经脱鞋上炕,靠在他大号羽绒枕头上的皇帝,心中一百个看不起。蠢皇帝,你刚满月老子就抱过你了!老子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做了20年皇帝,看着你才活了40多岁就活活把自己累死掉,还在雪地里跪了好几天看着你风光大葬——老子比你还了解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得就是你这种人,都当皇帝了还克什么制,爱享受怎么了?皇帝就不能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么,“真的不喜欢?”
“哼。”皇帝都懒得回答,在旁边书匣子里随便卷了本书,倒是悠悠哉的晒起太阳来,“戴权,茶。”
戴权端着茶壶一屁股把贾赦挤开,他有危机感了,真的有危机感了,贾赦他对皇帝没安好心,绝对没安好心!
贾赦伸直了他的大长胳膊就把两只汝窑茶杯安放在了戴权面前。
戴权暗瞪了贾赦一眼。
贾赦一拉戴权袖子,一抹金色有点沉就滑进戴权的内袋。
戴权磨磨牙,给贾赦和皇帝一起倒茶。
贾赦坐在炕边上,见皇帝没有意见,便递给皇帝一杯茶,然后自己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宫里的床好就好在镶金嵌玉木料好,可这金玉硬木,他就是硬啊。”
“嗯。”皇帝喝茶,看书。
贾赦继续努力,又往里坐了坐,让戴权倒茶:“我记得以前啊……”
“你还在吃药,别喝茶了。”皇帝看书,喝茶。
贾赦愣住了。
戴权也愣住了。
皇帝抬抬眼,渐渐靠近神色晦暗不明的贾赦,耳语到:“过几天去京兆伊告你弟弟贾政和他老婆贾王氏,那女人换了瑚儿的药方,朕有证据。”
“瑚儿。”贾赦喃喃自语,就像正史没有野史真,后世通行版的《红楼》里虽然没有记载,但他的长子确实叫贾瑚。而王夫人,贾王氏,他看的各种同人里面也确实写了瑚儿是被人害死的,有被人推下水淹死的,有穿了沾染天花病毒的小衣裳出痘死的,当然也有普通的风寒,被换了药方死掉的。但……真的是么?真的是被害死的么。
皇帝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放下书,阴森森露出一口小白牙,重复了一遍:“朕有证据。”
贾赦头昏昏的,就像前几日流了好多血的时候一样,眼眶也顿顿的痛,他觉着,他或许应该和以前一样嘤嘤嘤的抱头痛哭一下比较好。但是眼珠子涩涩的,泪珠子就是滚不下来。明明是不在乎的不是么?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儿,在没有疫苗,妇产科全靠手的时代,谁还没死过几个儿子?可是,还是好不甘心啊:“陛下,看在我曾经让你骑大马的份上,把证据给我看看吧。”
皇帝看着跪在炕上,抱着他大腿不撒手的贾赦,那一脚就是怎么样都踹不出去。他有点后悔了。为了区区一个王子腾,何必呢?但理智告诉他,所谓谋国之利就是要有所牺牲。
他要用王子腾,因为他当皇帝前不是备受瞩目,自己有经验手里有人才的太子,他只是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皇子,他身后除了四王八公的投机,再没有别的势力。但四王八公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却又是实打实的威胁,皇帝最恨王公贵族世袭罔替,王公贵族却恨不得世袭罔替。
尤其是金陵那四家,呵,好大一张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你们四家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把朕这个皇帝放在哪里。
所以,朕若不好好的把王子腾那个蠢货提拔起来到高位,告诉王子腾那个蠢货朕宠信你,朕护着你,王子腾又怎么有机会犯下四王八公都抹不平的大事呢!朕不需要他们伤筋动骨,朕要的是樯橹灰飞烟灭!
“恩侯,去告你家里的弟媳,当然,你要是愿意带上你母亲大人,朕也是没意见的。”皇帝最终还是拍拍贾赦的肩膀,拎着一个羽绒枕头,让戴权给他穿了鞋,就施施然出了门。不过走之前并没有忘记多说几句,“就这一次,算朕欠你,你帮了朕,朕也帮你,想想你还活着的儿子。爵位朕肯定是不会给了,但是官位,有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