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东西南北风》是痴

2、第二章

　　戴楠北去了趟学校，把他妈的死亡证明给了班主任看，班主任当时就懵逼了，戴楠北请一个月假的时候啥屁话都没说。
　　他同桌兼好哥们刘阳赶着他出教师门前扑住了他，哀嚎：“北哥你不要抛弃我啊！我离不开你啊！你这几天没来，赵子华那畜生逮着我就揍啊！”
　　“别喊了，丢脸！”戴楠北冷着张脸撕开刘阳，“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你把账记着，等我回来去还。”
　　刘阳泪眼汪汪：“等你回来，我还有救吗？你到底出啥事了？跟哥们说，哥们肯定帮不了你。”
　　“……”戴楠北说，“你滚吧赶紧的。”
　　“北哥你要回来啊，一定要回来啊。”刘阳抹泪挥手，“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啊。”

　　戴楠北倒想早点回来，可是他还得想办法赚钱，他一路想法子，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蹲一女孩儿，衣服脏兮兮的，衣角还破了个大洞，鞋子开了胶。
　　他看了她一眼，觉得挺眼熟的，没吭声，掏出钥匙开门。女孩儿往楼道缩了缩，露出张脸，脸上俩眼睛怪大的，盯着戴楠北。
　　这么一看，戴楠北就想起来了……这女孩儿不是他昨天抢茶蛋的那个么？
　　……卧槽。
　　戴楠北啪嗒就关上了门。

　　戴楠北家的门没猫眼，他本来想看的，看不了就算了，回屋叫醒睡觉的奶奶，煮了面，喂饱奶奶，又看了会儿书，想着这时候对门的吴叔应该回来了，就打算去敲门。
　　结果一开门，门口那女孩儿还窝在那儿，睡着了，露出一个宽宽的额头，上头还沾了泥。
　　他走过去踢醒人家：“诶，挡门了。”
　　女孩儿惊醒的时候大叫了一声，发现是戴楠北，赶忙连滚带爬的挪开位置。
　　戴楠北也确实怪不是个东西的，抢了人家茶蛋还在人家不知道为啥流落的时候踹人家，良心都被自个吃了。
　　戴楠北没急着敲门，蹲下去问小女孩儿：“你妈呢？”
　　小女孩儿怯生生的摇头。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是摇头。
　　“得。”戴楠北站起身，“不说算了。”

　　敲了门，没一会儿吴叔来开门，看见是戴楠北还愣了愣，戴楠北家的事情吴叔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他是个老好人，街坊邻居的平时也总帮忙，但唯独老跳过戴楠北一家，不是他有偏见，实在是早些年的时候他去戴楠北家拖架，结果被他们夫妻俩打出来的事太让人难忘了，老好人不是傻子，后来也就干脆避过去，不管人家家务事了。
　　“是小北啊，什么事？”
　　戴楠北客客气气的问：“我想问问，吴叔您以前那小车还在么？就您摆小摊卖汤粉那时候。”
　　吴叔说：“在的，我放仓库里了，不过太破了，我自个都用不了，你是想要么？我劝你还是买个新的吧。”
　　“新的太贵了，我还要留点儿钱买粉。”戴楠北问，“吴叔您能借我用用么？等我赚了点儿钱就还给您。”
　　“说什么还啊。”吴叔往里走，“进来吧进来吧……你直接拿去用嘛，不用还了，我现在攒了点儿钱，开了家早餐店，这个用不着，你拿去吧拿去吧。”

　　吴叔翻出那辆推车的时候还惋惜：“你小子也是怪可怜的，这么小就……以后没饭吃就来找吴叔，你和你奶奶两人加起来都吃不穷吴叔。”
　　戴楠北也知道他这话就是说说，好听就行，不能放在心上，他听得也挺感动的，就真诚的道谢，完了问：“吴叔您平时是在哪儿买粉？”
　　“就菜场东边那角落，有两家，我一般都在第一家买，干净，第二家要便宜很多，不过我看他做过，挺脏的，自家人别吃。”
　　戴楠北又道了谢，搬着推车出了门。
　　楼道里小女孩儿不见了，他转了转视线，没找着，也就没管。

　　在家里把车子擦干净，大致检查了一下，果然挺破的，断了好几根铁棍，推起来无比费劲。他翻出工具，把家里鞋柜给拆了，缝缝补补，大致把推车给修了修，虽然还是破，但起码能推。然后他把刷粉的锅洗干净，晾外头晒着，出门去买粉，这时候小女孩儿又在了。
　　没等戴楠北开口，女孩儿就蹭啊蹭的挪开，缩在一个无论从那边开门都打不到她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睡觉。
　　戴楠北撇撇嘴，推出自行车，骑着走开了。

　　他在两家卖粉的地方站着，第一家卖的粉整整齐齐的摆在篓子里，一团团分好了份，第二家一大堆白花花的粉条堆在地上，连张纸都没垫，有白色的浆液流出。
　　他一点儿也没犹豫，走进了第二家，买了五十块钱的粉五十块钱的面。
　　又买了点儿蘑菇，青菜，萝卜干，和调味料，还有塑料盒，然后他蹲在买鸡的摊位前，看着摊主杀鸡。
　　“小哥，要买啥？”
　　戴楠北指着地上那一堆恶心的内脏：“那个老板你还要么？”
　　“那是鸭肠子。”摊主震惊，“这些都是扔掉的。”
　　“太好了。”戴楠北笑，“那你给我吧。”

　　顶着摊主诡异的目光，戴楠北把重的要死的一大堆东西绑在车后座，怀里抱着放不下的装着鸭内脏的袋子，单手骑着车往家赶。
　　东西太多，戴楠北分了两趟才从车上搬回家里，一回家就忙着做菜，煮了一大锅蘑菇汤，香味儿把奶奶勾醒了，他盛了一碗给奶奶，奶奶就坐在一边儿不闹腾不动，听话的很。接着他就开始洗鸭肠子，他动作熟练，一根筷子三两下搞定，刚开始洗的还蛮干净，后来累着了，就随便冲了冲，切碎了和萝卜干一块儿炒。
　　他往死里放调味，抄出来的味道可香了，奶奶想吃，被他拍掉了手：“太脏了，不许吃，等过两天，赚点钱我就给你弄好吃的。”
　　奶奶委屈，回屋喝汤。

　　不仅奶奶想吃，楼道里那小女孩儿也给香哭了。
　　小女孩儿心想，你不是人，太坏了，我都饿了好久了，你还这么香我，你还抢我茶蛋，你太坏了，你不是人。
　　然后那不是人也不是东西的戴楠北就端了碗粉走了出来，蹲在她面前，笑的万般温柔：“来，尝尝。”
　　那一瞬间，小女孩儿眼里的戴楠北自带圣光，无比耀眼的好像一尊下凡的神佛，他善良的眉目在她心里哗啦一声下了一个buff，简直没有比他更英俊的白马王子了。
　　还是端着有蘑菇有青菜有萝卜干炒肉的汤粉出场的白马王子。

　　她在白马王子深情的注视下，大口大口的吃掉了汤粉。
　　“好吃么？”白马王子问她。
　　她用力的点头：“很好吃！”
　　白马王子很满意，拿回碗进了屋，然后锁上了门，丝毫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
　　“……”女孩委屈的噘着嘴，翻了个身，睡觉。

　　第二天戴楠北四点钟就爬了起来，因为推车比门大，横着推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先把推车抱出去，再把东西放上去。门口的小女孩儿被惊醒了，睁着大眼睛看戴楠北忙活，目送他远走。还有对面栋里养的狗，冲他吼。
　　戴楠北选了个最近的小学，这是这附近最有名的小学，他妈嫌总收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让他绕远去了另外一家小学，所以他在这不怕遇见熟人。
　　烧不起煤气，他就架上炭盆，点着火，锅里满满的水开始沸腾，他把东西放在车面上，把一切摆好。
　　五点半左右天亮了，六点钟开始有人来往，他来的有点早，占了个好位置，后面陆陆续续的小贩也都出现，看见新面孔，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人斥责他占位。
　　很快有小孩儿上学，第一次看见戴楠北，出于尝鲜的心理，一个个都来排队。
　　“哥哥怎么卖！”
　　戴楠北心说哥哥不是出来卖的。“两块钱一碗光粉，两块五加蘑菇，三块钱加这个。”戴楠北指着鸭肠子炒萝卜干，“可香了。”
　　来这儿读书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纷纷又加蘑菇又加菜的，没多久，蘑菇汤就见了底，小学上课的铃声也响了。

　　隔壁卖煎饼的小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小孩儿你多大了？”
　　“十九。”
　　小贩惊讶的停下动作：“骗人的吧，十九岁这么点儿个。”
　　戴楠北笑着说：“家里穷，吃不好，不然你以为我多大？”
　　戴楠北个子在他们年纪算是拔尖的，现在已经一米六多点儿了，他今年十三岁，不出意外还能长个二十厘米。再加上从小吃得苦比同龄人多，瘦瘦的身材也没婴儿肥，“我以为你十六呢。”小贩说。
　　“十六岁谁出来卖这个。”戴楠北笑笑。
　　“也是哈。”小贩问，“你以后还来么？”
　　“来的。”
　　“行。”小贩点点头，“又多了个同事。”说着，他递过来一份煎饼，“尝尝吧，我烙了好几年了。”
　　戴楠北道了谢，也递过去一份汤粉：“家族产业，欢迎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