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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回 ...

  •   第十四回

      卞夫人出身寒微。小时候,她的父亲唤她“玲珑”,虽然贫苦,也对她疼爱有加,日日辛苦劳作,从来不愿意短了她一分一毫。

      后来,卞夫人的父亲去世了。卞夫人全身缟素长跪在他的灵前整整三天三夜,仿佛是与童年幸福生活的诀别。后来,她漂泊在外,兜兜转转,栖身歌楼,遇到了曹操。

      偏巧曹操不计较她的出生,他中意她的美貌与歌声,便将她纳为妾室。当时,曹操的正妻是丁夫人,一个没有美貌也没有子嗣的女人。但是,曹操对她非常尊敬,也许因为丁夫人确实贤惠端庄;也许因为他从来没有宠爱过她,所以多少心怀歉疚……卞夫人亦对丁夫人非常尊重,丁夫人衣着简朴,她绝不会比丁夫人穿得华丽;丁夫人习惯早起,她就比丁夫人起得更早,尽管她晚上还要给儿子喂奶,其实根本睡不好……可以说,她侍奉丁夫人比侍奉曹操更加尽心。

      后来,曹昂死了,丁夫人伤心地回了娘家。曹操去求她,她哭了,怎么都不肯回来。卞夫人曾跪在丁夫人面前几天几夜,请求她回来……即使后来,她成了曹操的正室,也从不坐在嫡妻的位置上,退居妾位。最后连丁夫人都不好意思了,握住她的手,含泪道:“我已是离异之人,你又何必如此呢?”

      在曹丕的眼中,他的母亲卞氏亦是一个谜。如果说甄姬还是一个看上去简单的谜,那么卞夫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从里到外都很复杂的谜。

      如果曹丕不是她的儿子,他也不会这么认为,他或许也会认为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就像他的父亲、弟弟们和丁夫人等认为的那样。

      虽然,曹彰与曹植以及早逝的曹熊也都是卞夫人的儿子,但是他们应该没有类似曹丕的感觉。曹植后来盛赞他的母亲是“克畅丹聪,不出房闥,心照万邦”——美丽、雍容、仁爱、智慧,简直是世间最伟大的女人。

      曹丕肯定不是卞夫人最疼爱的儿子,但却是最像卞夫人的儿子——那常年萦绕在卞夫人眉宇间的一抹淡淡的哀伤,只有曹丕继承了下来。

      曹冲体寒,他常年服用的草药中有一味叫作细辛的草药,有散寒调理之效。然而,细辛本身带有毒性,不可大量服用。另外,细辛和藜芦相遇会产生毒性。

      藜芦也有毒,但是能治疗头痛。

      丞相府是有藜芦的。它是曹操治疗头痛的药。

      就这样,当两种药大剂量地混合在一起,长期服用,就慢慢变成了毒。

      毒在曹冲孱弱的体内慢慢累积、形成,最后喷薄爆发。就如盘踞的毒蛇慢慢昂首,然后缓缓亮出带毒的獠牙。

      卞夫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长子,他毫不掩饰地在自己面前淌下眼泪。

      “那是冲儿呀,那可是冲儿呀!”他颤抖地反复说道。

      卞夫人其实可以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一开始,她也感到了不堪,但是她的表情没有波动。

      她知道在这个儿子面前,自己不需要任何的伪装——他一眼就能把她看穿。他和她太过相像。

      所以,她也不需要阐述她这么做的理由。

      没有辩解、没有哀求,也没有控诉。卞夫人果然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等曹丕的情绪稍稍平复了,她才开口:“是我请了太医,加大了冲儿药中细辛的量,也是我在参汤中加了丞相大人的药。所以,丕儿,”她温柔地笑了,笑容中有着淡淡的忧伤与悲切,“你要去告发我吗?”

      曹丕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他沉默了。痛苦地看着面前这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曹丕感到她还是比自己更高一招。他忽然感到疲惫,转身缓缓坐在木榻上。

      母子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卞夫人轻轻走到曹丕的身边,将温暖的手搭在曹丕的肩膀上,曹丕颤抖了一下,但却没有让开。此时,卞夫人的目光应该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不敢去看。

      “还有一件事,我今天才听说。我不信,只能询问母亲。”踌躇了一阵,他忽然抬起眼来,看向卞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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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白天是庄重哀伤的古城,是真正雍容古典的都市;可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在浓浓的暗紫色的夜色中,这座古老的城市透出一种别样的妖娆与风情。

      因为历史的绵长,这里也是最精于欢宴与享乐的地方。因为连年的战争,朝廷下了禁酒令,也不准举办奢侈的欢宴,但是需要纵情享乐的人却总有别的办法。

      走过寂静的洛水,穿过深黑的巷道,这是表面上熟睡的洛阳:恬静、安宁。披着黑色披风的来客脚步轻盈,熟门熟路地穿街过巷,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停下,轻敲。只一轻轻声,就有人自内将门打开,无声熟稔,然后将客人领入。

      领入洛阳最狂野、奢靡的梦境。

      一间不大的室内,却装饰得分外奢华。这里没有坐榻,这里的地上就铺着最最浓艳与名贵的毾登,浓郁的紫色中夹杂着热情的红色与死亡的黑色。烛光通明,往往在来客黑色的披风之下,都是最轻薄华美、色彩艳丽的长袍,解除系带,黑色的外袍沉默地委地,直接就可以融入到眼前伪装的白昼中。妖冶丰满的歌女轻启檀口、款摇腰肢,眼神漉湿,在烛光中显得非常迷离。她们在客人耳边轻轻说着绵软的情话,在他们的杯中斟上禁断的美酒。

      美酒被灌入口中,流入胃里,然后再从毛孔散发进空气中。此刻,衣服似乎成了多余的东西——很多华美的锦缎被不在乎地撕裂。毕竟,锦缎再精美也抵不过妖娆的人体与浓烈的欲望。

      在这里,有的客人会一直带着面具,他们不想被认出来,同时,他们也是寻欢作乐最疯狂的一群。有一个面具男甚至当着其他客人的面就与歌女欢好,两人滚在柔软的毛毡中,打翻别的客人的酒杯,有些醉了的客人高声叫好,将壶里的美酒直接浇在两人的身上。

      大欢宴中,一位绝色的少年看了席上疯狂的场景之后,蹙起了眉,他将脸别过去。可能他还不够醉,或者那位勇于展示自己□□的面具男实在没有好身材。他觉得眼睛受到了玷污——是的,他就是这么矫情洁癖。

      但是他的脸非常美,肤色皎白如月,五官比歌女还精致,即使神情不悦,还是那样诱人。在他转头的一瞬,他的脸好像一道光,瞬间就吸引了他身边很多迷醉的客人。他们将他包围,轮番向他敬酒。

      绝色少年连续喝了好几杯,洁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感到热,于是将领子扯开,露出雪白的脖子。那些醉醺醺的客人将眼睛瞪得更大,有几个胆子壮的,更是直接伸手去拉扯绝色的少年。

      少年有洁癖,对别人的碰触,尤其是丑人的碰触特别敏感,他毫不客气地立即厌恶地打开那些咸猪手。

      有些咸猪手非常愤怒,立刻扑上来要打绝色的少年。而少年虽然长得不阳刚,但是性子却特别刚烈,不甘示弱地立刻和那些咸猪手们厮打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冲入这片混乱将那几个咸猪手逼退,那些人仗着有些银钱与权势,所以颇为不服,便在一旁醉醺醺地叫骂起来,而那个忽然出现的闯入者戴着面具,身材高挑瘦削,却只是沉默着。

      绝色的少年坐在地上,略略抬起脸来看着那位救他这个美人的英雄的背影。他目光如星,嘴角慢慢扬起。

      那位英雄沉默了一会,忽然刷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干乱吠的咸猪手一下子都禁了声,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亮闪闪地凶器。而那位英雄回过头向绝色的少年伸出手。

      少年略略抬起尖尖的下颌,小露锁骨,下巴到脖子的线条流畅优美。面具英雄的目光在他的脖子上滑过。少年忽然狡黠地笑了,一把握住了英雄的手。

      正当一干乱吠的咸猪手回过神来,大声嚷着,怎么能把刀剑带进来云云的时候,那厢,美人与英雄已经手拉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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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拉着美人撞进另一间房间。

      房间是空的。两人倒在厚厚的毾登之上,默契地纠缠在一起。

      接吻。两人疯狂地接吻。美人的眼中有泪也有恨,他愤恨地扯掉英雄的面具。

      果然是他。

      曹丕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生动的表情,但是他的目光非常吸引何晏。何晏凝视着他的眼睛,眼泪不自觉地淌下来。

      不是委屈,更不是出于其他什么肉麻的原因。只是他的目光非常悲伤,就如很悲伤的旋律会让听者不自觉地落泪。

      “你怎么了?”何晏的手温柔地抚上曹丕的脸。

      曹丕没有回答,他只是略略侧着脸,轻轻地吻着何晏的手心。

      身体的欢愉使得曹丕的大脑暂时呈现空白。尽管身下人的脸很美丽,但是他并没有专心地去看,他温暖的身体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欢愉过后的疲惫中,两个人紧紧拥抱着睡去。

      又是梦魇。只是这次的梦魇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噩梦更加吓人。

      因为在醒来之后,曹丕没有一点“这幸好是梦”的庆幸。

      ——因为,这次的梦魇是真实的。至少是部分真实的。

      梦中,美丽优雅的卞夫人平静地说道:“当年,是我暗中买通了贾诩,是我授意他一定要杀掉曹昂的。”

      然后,她泪流满面地委顿在地,她哀哀地哭泣,说道:“丕儿,我也没有办法。只要曹昂活着,你们就永远出不了头。我有罪,没错,可这都是为了你们。”

      最后,在虚幻的光影中,卞夫人用那柄杀了曹昂的剑慢慢地划开自己雪白的脖子,血慢慢地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曹丕慌乱地扑过去捂住她的脖子,却徒劳地只弄得满手鲜红。

      “娘!”他嘶声叫出来,然后,满头大汗地坐起来。梦碎。

      记忆如潮水慢慢地漫上荒芜的心田,而伴随记忆涨潮的还有悲哀。

      悲哀的记忆迅速地蔓延。

      被惊醒的何晏懵懂地跟着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曹丕。还没开口问,就被曹丕紧紧地抱住。“啊……”他发出一个错愕的单音,嘴巴已被吻堵住。

      粗暴地侵攻,占领,然后是缠绵地纠葛。

      何晏并不愚蠢,他知道曹丕一句话不说和他这样从晨昏到日暮地在一起不可能是因为爱情。但他不在乎,不管是不是掩耳盗铃。他们并不过多的交谈,他们只是在慢慢磨合他们呼吸的频率、汗水的咸度以及对高点的感受。

      累了的时候,他们会拉开门,静静地一起观看近处的花树,远处的黛山,有时是落日,有时是朝阳,有时是细雨,有时是月光……

      就这样混沌荒唐。转眼,三天过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附上一点福利,八点档狗血大戏就要开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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