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汐记》素雪M

16、第十六章：华台县

　　雪汐看了看贺观，好笑道：“那是你认识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谁来我都会怀疑几分。”

　　贺观：“……”
　　贺观轻笑道：“对，公主保持这样的理智和警惕心是最好的。”

　　雪汐撇嘴道：“第一美人呢？”

　　贺观微微笑，眼底的笑意带了几分促狭的感觉。

　　“公主是单纯保持警惕心，还有因为别的……”

　　“你以为我说找驸马是假话？”

　　雪汐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期然间七年前掉崖被他救下的画面就涌入了脑海。

　　这般直白的眼神使得贺观面色有几分不自然，他移开目光，看向客栈外面，冲苏浑挥挥手，高声道：“九叔，稍等。”

　　他微微不自在道：“这些年，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找到我爹娘，不论生死，总要有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了结后，我才会考虑婚姻大事。当然贺家枝繁叶茂，我也不一定要成婚，或许过个几年后，那时候心态不一样，直接从旁支过继也是一样……”

　　“也或许那会子会想成婚生子，苏姑娘…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雪汐怒瞪他，贺观捏了捏鼻子，微微有些心虚道：“但我现在有不同想法了，公主殿下让我有打从心底的愉悦、喜悦和快乐……”

　　他面色有些迥然，神色有几分局促，耳朵不自觉的红了……贺观大跨步一步就跳下了台阶，快步朝客栈外面的苏浑走去了。

　　雪汐哼了哼，心头情绪有些复杂，有点不爽吧？因为他的思想对爱情不尊重。

　　有一点点甜蜜的感觉，他们俩对彼此是有爱情的甜蜜，对吧？

　　她转身上了楼，她的包袱已经放在了房间里。

　　从包袱里拿出她的百宝箱，摸出小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人。

　　“哼哼！”随之而来，她叹了口气。

　　“要不，驸马其实也可以不找的。”雪汐嘀咕了一句。

　　痴傻那十年，确实还比较快乐。因为她傻归傻，但比较莽撞，谁欺负她，她会拎着拳头打回去，只是说听不懂言语上的欺负，别人骂她是傻子，她也听不懂。

　　在凤凰山这七年，其实更快乐。

　　因为在宫里见识过贫富差距、权利与地位带来的重重不同，又掉下悬崖差点死了……

　　权利与地位上来说，她已经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一拨人，作为皇帝的女儿，没人会压迫她。

　　除了皇帝本人，他带来的压迫还不只是父权的压迫，还有君权的压迫。

　　如果他将来不以父亲的身份面对她，而是以皇帝的身份来面对她，她依旧毫无抵抗力，所以凤凰山那七年，她全力习武和学习医术，就为了某一天当被逼迫时，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公主身份，做一个江湖女子，逍遥天地间。

　　如何逍遥天地间，那自然是要能养活自己，有养活自己的本事，武功和医术就是她给自己找的依靠。

　　转瞬间，思想就转了宇宙一大圈，从古至今至未来，又从未来反转到当下。

　　当下最烦的事情。

　　真爹假爹？

　　大哥到底死没死？

　　还有…贺观！

　　贺观在客栈外面，与苏浑聊得十分愉快。

　　“九叔，白云飞带来一个最新消息，苏家在为苏姑娘议亲，男方是成业侯府二房嫡长子司赫……”

　　贺观笑意冉冉，神情十分愉悦地与苏浑说笑。

　　苏浑被惊了一下，放下手上的酒葫芦，震惊道：“真的假的？”

　　他脑子里过了一圈，困惑道：“苏家，怎么和这些公侯府邸扯上关系？成业侯府什么情况？”

　　贺观叹道：“成业侯府啊，其实多半是一个空壳子，但司赫进了麒麟卫，似乎颇受重视。”

　　“麒麟卫？该死的麒麟卫这些年都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司家图什么？图苏家江湖地位？这不对吧？江湖地位对司家并没有一丝半点的助力，那就是图钱财，图苏家的大笔嫁妆？”

　　苏浑摸了摸头，看了看贺观，纳闷道：“就算你对苏雅没有男女之情，这么多年下来，总也有点情义……”

　　陷入了莫名的安静当中，苏浑叹道：“虽然我与我几个兄长观念不和，与侄子侄女也不亲厚，但苏雅是难得的好姑娘，如果她遇上难处，小侯爷，希望你别那么绝情，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

　　贺观笑了笑，目光看向那青翠的竹林，说道：“九叔，这不在我，而在苏雅自己，她能不能反抗她的父亲，能不能拒绝这桩婚事，全在她自己身上。如果她破罐子破摔，认为不嫁给我，嫁给任何人都是一样，而答应这桩婚事，相信我，结果不会好。”

　　苏浑无奈道：“这些男男女女的感情，太麻烦了。”

　　贺观转而问道：“九叔真的脱离了苏家，真的不管苏家了么？”

　　苏浑浑身一僵，他觉得这小子话中有话，狐疑地看了看他，说道：“我除了姓苏，与苏家并无任何利益牵扯，我也干涉不了苏家的事情，我也驾驭不了苏家……”

　　贺观抱着手，双手收拢在衣袖里，他靠着木桩，说道：“九叔，如果苏家在走一条自取灭亡之路，你待如何？”

　　这一下子把苏浑给惊得目瞪口呆了，他心头翻起了轩然大波。

　　“小侯爷，苏家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苏浑脑子乱糟糟的一团，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贺观，恰好白云飞和黄芸晰出来了，两人便收了话题。

　　雪汐在白云飞、黄芸晰之后出来了，随后他们几人便朝县城而去。

　　不过这一路上，苏浑心事重重，他一直窥看着贺观，很想拖着他去密切私聊，让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但理智告诉苏浑，贺观不会再讲什么，他能提前提个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进了酒楼，惯爱的叫花鸡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九叔，你怎么了？”

　　“先前不还是叫嚣着要吃叫花鸡么？”

　　“这可是小侯爷请客，多么难得的机会！”

　　“好酒好菜，当然不能错过……”苏浑打趣几句后，压下心中的焦急，想着今夜过了再说，回头他再想办法。

　　雪汐吃饱喝足，心情也变好了。

　　她觑了一眼贺观，心中想着，恋爱还是要谈的，甭管他以前怎么想的，以后都是属于她的人了。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她看到了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华台县的花灯会非常热闹，这座酒楼处于闹市区，面临着长街，街上都是人，不说摩肩擦踵，但也相差无几。

　　小贩的叫卖声，掌柜、小二的喝彩声，大人、小孩子讨价还价的声音传开，整个市井繁华又热闹。

　　这是雪汐在香木镇没见到的热闹，也是凤凰山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贺观一直留意着雪汐，见她盯着外面，也忍不住往外面看去，皱眉道：“喻景山？”

　　喻景山在麒麟卫当中，看似不起眼，但他武功不错，为人又不是那么奸诈狡邪，外面人对他的评价尚好。

　　“麒麟卫？”白云飞、黄芸晰脸就拉下去了，他们十分不待见麒麟卫，那就是一个喊打喊杀的地方，尤其是最近几年来，越发猖獗了。

　　苏浑看了看，说道：“那小子好像盯着……”

　　顿了顿，他奔到窗户边，冲外面努力挥手，微微带了一丝内力，向喻景山盯着的年轻公子传声而去。

　　“乔宇泽，乔小子？”

　　大街上，半条街的人都抬头朝苏浑看去，其他人纷纷又扭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唯有喻景山和被苏浑叫住的乔宇泽，他们停下了脚步，驻足瞭望过后，乔宇泽展露出了一个微笑，他送给喻景山一个白眼后，快步朝酒楼的方向而去。

　　喻景山迟疑了一下，又看到了三公主，他心中冷哼一声，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加入进去。

　　“九叔，真巧啊！”乔宇泽进了雅间，就直奔苏浑而去。

　　“这是江南乔渊的二公子乔宇泽。”在苏浑的介绍下，与贺观、雪汐他们打招呼。

　　“失敬，失敬，原来是贺侯爷。”

　　贺观还了他一礼，恰好喻景山进来了，他自动自发地站在了雪汐身后，乔宇泽恨恨瞪了他一眼。

　　苏浑又说：“哈哈哈哈，乔小子，这是三公主殿下。”

　　他也冲喻景山冷哼了一声，而乔宇泽差点被噎住，但反应过来后，笑逐颜开道：“哈哈哈哈，幸会幸会，三公主殿下。”

　　雪汐还了他半礼。

　　乔宇泽怒瞪喻景山，语气幽幽道：“公主殿下，好好管管你们家的护卫。”

　　雪汐点了点头，纳闷道：“俞校尉，你怎么会在华台县？”

　　喻景山拱手一礼，一板一眼道：“任务。”

　　乔宇泽气炸道：“我乔家是本分的生意人，没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不知哪里惹上了你们这些周扒皮的麒麟卫？”

　　喻景山依旧一板一眼道：“任务！”

　　雪汐忍俊不禁。

　　贺观心情也不错。

　　就连苏浑的心情也好上几分，也就乔宇泽脸色很臭，喻景山本人心情也不好。

　　但上头给的任务，喻景山必须执行。

　　黄芸晰戳了戳白云飞：“江南乔家？大富商？武林第一世家？”

　　白云飞斜睨一眼，无语道：“江南首富乔家，你不知道？”

　　首富乔家，那必然是江湖和朝廷都沾边的，不过他们家不混江湖，只是一门心思做生意，但为了自家生意的安全，所以与各路江湖人士都打好交道，还打点朝廷各部门，属于朝廷、江湖都非常吃得开的豪富之家。

　　毕竟钱能通鬼神，这话不假。

　　江南首富么？

　　雪汐心中思忖着……

　　贺观心中也想着，回头要让墨明旭他们调取江南的情报资料。

　　“乔小子，你怎么在华台县？”

　　“我本来就在这边行商，昨日才来到华台县，最近童生试，县里很热闹，也来考察一下这边的市场……”

　　乔宇泽恨恨瞪了一眼喻景山，没好气道：“但这个家伙昨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地盯上我了……”

　　他碎碎念。

　　“我的武功虽然差强人意，但怎么也算个二流水平，还不至于被盯着发现不了……”

　　“我们家该给麒麟卫打点的都打点了，你盯着我也没用。”

　　喻景山依旧是一板一眼道：“上面只是说盯着你而已，别的我不知道。”

　　白云飞、黄芸晰笑得不行，他们第一次觉得这个喻景山脑子怎么这么铁呢？

　　苏浑无语道：“看来麒麟卫盯上你们乔家了，赶紧给你爹传个信，让他去找找情况……估计还是该给的没到位？”

　　“你们的胃口也太大了……”乔宇泽十分郁闷，他向贺观和雪汐抱怨来着。

　　贺观笑道：“谁人不知我近些年与麒麟卫打得火热，我们两家虽然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苏浑、乔宇泽瞠目结舌道：“没、没那么严重吧？”

　　“这可不行……小侯爷，你得稳住啊，不能让麒麟卫继续给你上眼药，否则要是皇帝老儿被小人迷惑，要撤销鹦鹉军……那我们江湖可就麻烦了，我们不想直接和麒麟卫打交道……”

　　中间有个缓冲带，大家都安心。

　　他们暗暗地去看雪汐，眼里不乏期望。

　　雪汐眨了眨眼：“看我也没用，我痴傻三公主的名头响彻天下，我都七年没有回宫，皇帝老儿都不认识我，随便找个人冒充我都能蒙混过关……”

　　除了贺观。

　　苏浑、乔宇泽众人：“……”

　　喻景山十分无语，心中狂吐槽，但面上犹如一块铁板，真正的面无表情。

　　嘭嘭嘭——

　　忽然，外面天空烟花炸开了花，惊醒了他们。

　　“算了算了，今晚是出来玩的，其他事情白天再想。”苏浑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酒，心中想着：

　　小侯爷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那大哥一定在做什么事情，会带苏家步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哎，这可如何是好？

　　灯会好看，但华凤楼那里最热闹。

　　本身华凤楼东面便是华丘湖，湖里水面上飘着很多画舫，琴声、歌声、琵琶声……莺歌笑语，靡靡之音充斥着整个天地间。

　　就在华丘湖的西面堤岸上，一群黑衣侍卫追着一个像是乞丐的小少年跑，小少年跑，侍卫们穷追不舍……

　　贺观一行人从县里出来，走华丘湖这边，欣赏一下湖光月色。

　　乔宇泽没有出来，他带着商队，落脚于城中乔氏客栈。

　　几个女子走在前面，男子走在后面。

　　白云飞正和苏浑抱怨，苏浑表示他也无能为力，苏雅的婚事她说了不算……

　　“小贼，别跑！”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白云飞和苏浑都觉得耳熟。

　　贺观皱了皱眉，这好像是苏家大公子苏惟的声音吧？

　　“苏惟？”下一刻，白云飞和黄芸晰已经看到苏惟本人了，苏浑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