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至城》白衣墨发的萧侠客

5、第 5 章

　　熙华眼泪鼻涕交加，嘴里大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那宫女吓得满头大汗，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立刻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栓住她的腰，熙华的手紧紧缠着薛贵妃的腰，可不一会儿，她的手被一点一点的扳开，两条小腿如弹簧一般弹动着，奈何她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怎敌得过大人的力气，薛贵妃一把抱起她的腿，对着那宫女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快动手。”
　　熙华的脑袋已经懵掉了，寒风吹得她脑袋嗡嗡作响，身体的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一口那只捂住她的嘴的手，那宫女的手疼得立刻缩手，那手被咬的鲜血直流，甚是恐怖，熙华呈那空隙对着薛贵妃的后方，高声大喊着，“父皇。”
　　薛贵妃及宫女吓得立刻缩手，熙华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她还顾不上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正想撒腿就跑，薛贵妃在后边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冷冷一笑道，“你倒是挺聪明，还知道声东击西。”
　　薛贵妃的斗篷在寒风中飘扬着，刮过熙华的脸庞她也未觉得疼痛，她头上的流苏歪歪扭扭的垂落下来，发丝蓬乱。
　　熙华早已满头大汗，连背后的衣衫都浸透濡湿，大哭道，“母妃，阿华要回未央宫。”
　　薛贵妃连连冷笑，正想启唇，从远处传来一道熟悉而带着焦急的声音，“母妃在作甚！！”
　　熙华如同在大海里抓住一根稻草，微微怔忪，随后挂着眼泪高声喊着，“哥哥，阿华在这里。”
　　薛贵妃听闻，不紧不慢揉揉覆下身，浅浅笑着，温柔的说道，“哭什么，再哭可就不好看了。”说完，若无其事的取出袖口中的帕子，轻轻的替她擦拭脸庞。
　　熙华的身子微微一颤，薛贵妃嘴角轻斜，恍若无事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柔柔的说道，“大皇子来了，看来母妃不用亲自送公主回宫了。"
　　熙华听得心惊，竟连哭都忘了。
　　北风呼呼的吹，少年黑衣朔朔，墨发飘飘，漫天的山色只他一人，他缓缓的走近她，如天边的神仙一般，是那样的温柔而寡淡，踏着花而来，从梦里而来。
　　湖面上泛起白光，幽幽而淡雅，天上忽然飘起了白雪，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如羽毛，如柳絮，落到脸颊，带着凉丝丝的味道。
　　熙尧从薛贵妃的手里一把夺过熙华，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薛贵妃的颈脖，他的目光深邃锐利，不自觉得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身旁的两个宫女吓得噗通跪下，头如捣蒜般磕头求饶，望着他吓人的眼神，薛贵妃脸色苍白，却依旧故作镇定，冷言，”这一剑下来，你就注定与皇位无缘，本宫之死换得吾儿登得帝位，本宫死不足惜。“说完，闭上了眼睛。
　　一片雪落到脸上，熙华的眼泪哗的一下全流了下来。
　　熙尧的心一紧，眼里迸射的是前所未有的犀利，握着剑的手又向前了几分，他修长的身子立着，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孜然间散发出君临天下的傲视。
　　剑没入了她的围脖，已有点点殷红鲜血渗出，薛贵妃再也镇定不了，手握住剑，身子连连后退。
　　熙华看到薛贵妃手上滴血，吓得嚎啕大哭，大喊道，“阿华……要……回宫……阿华……要……回宫……
　　她顺手便要去拿熙尧手里的剑，熙尧冷不丁的收回了剑。
　　薛贵妃提着的心终是落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旁的宫女立即替她整理衣裳。
　　薛贵妃立刻恢复常态，抬起头冷哼一声，丹唇勾起一抹冷笑，”平日里一副窝囊的模样，原以为你是个草包，足不以成大事，今日之见，怕是本宫看走眼了，没想到你隐藏的这般天衣无缝，看来本宫以后的路会更难走些。倒是不知，前几日本宫与你说的提议，你可还记得？“
　　熙尧瞥了她一眼，对着薛贵妃说道，"记得与不记得都已无碍，儿臣只是想提醒母妃，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完，他抱着熙华便转身走向远处。
　　薛贵妃望着她修长的背影隐没于梅园中，衬得梅花更加傲然，也托的他清冷而遗世独立，白雪落到他的黑衣都淡淡融化，寒风吹得衣角飘扬，半垂的发丝落于她的衣衫，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风景图，薛贵妃看的失神，只听得一声空洞的声音传来，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今日之辱，来日必定奉还。”
　　侧耳流苏被风吹得叮当响，薛贵妃只觉得一阵寒冷。
　　雪越下越大，天气一下子冷的异常，熙华依偎在胸口丝丝发抖，小手紧紧的拽着熙尧的衣衫，额头上却冒着豆大的汗珠，熙尧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语气温存如同耳语，“不要害怕。”
　　他的臂怀温暖而坚固，仿佛能抵挡住所有的狂风暴雨，他望着她的目光是那样温暖柔软，如三月的春水淡淡而融软。她原本狂跳的心渐渐安宁，整个人松懈，在他的怀里沉睡。
　　熙华这一病，病了许久，差不多有十多日，发着高烧，每日昏昏沉沉，偶然醒来，总是惊悚胡呓，太医院里的御医轮流着诊脉，各种苦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也不见效。皇上每日来未央宫的偏殿看望她，皇后日夜陪在熙华的床榻边，茶饭不思，亲力而为不断的替熙华换上敷在额头的脸帕。
　　那日，熙华烧得更加厉害，身上所有的皮肤都红的可怕，额头烫的如同火炉，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一群太医诊断过后，围在一起商讨，个个面色凝重，皇上在床榻边踱步，心急如焚。
　　正月里外头的雪簌簌往下落，偶尔咯吱一声，树木的枯枝被积雪压断了，整个长安城都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天气是这样的寒冷，如同皇后的心凉的她麻木，她用脸帕轻轻擦拭着在胡呓的熙华的身子，沙哑的嗓子呢喃道，“本宫的阿华最怕热了，每每夏日殿内总要……。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泛红，连手指也微微颤抖。
　　良久，太医院的梁院长领着众太医纷纷跪下，颤颤巍巍的说道，”启禀皇上，启禀皇上……。皇上急切大喊的说道，“如何了？”梁太医头颅重重的磕到地砖上，心一横，说道，“月陶公主……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皇上气得一脚踢向太医，怒气冲冲的喊道，”一群狗奴才。“
　　皇后的心一惊，目光望着窗外皑皑白雪。她想着，她的阿华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从小她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可如今看着她那样痛苦的躺在床上，她的心如被刀她一点一点割开来，她王世倾在这宫中斗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只有女儿既是她的软肋也是铠甲，她多么希望她能够代替她的阿华来承受病痛中所带给她的一切痛苦难耐，所有的报应就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她只要她的阿华能够好起来。她的阿华……”
　　皇后几日里不眠不寝，脸色憔悴的早已没有平日里的雍容华贵，头上的白发渐次多了起来，她继续擦拭着熙华的脸庞，仔仔细细的紧盯着熙华的脸颊，仿佛要将她烙印在心底，
　　整个大殿内安静的可怕，只有熙华的嘴里呓语，“难受，难……受……”
　　皇后的心也在颤抖，紧紧握住熙华的手，哭着说道，“阿华不要睡着了，母后给阿华讲……故事，阿华不是最喜欢听母后讲小兔子……的故事吗？”
　　熙华嘴唇发白，渐渐的失去意识，嘴里呢喃道，“阿华……好困。”她的脑海里飘过一个一个身影，她梦见了她枕在母后的臂弯里，那时的她还不会走路，安静的依偎在母后的怀里打瞌睡，外头的天已从白天渐渐的变为黑夜，而母后就保持同一个姿势端坐着，已手脚麻木，却笑望着她稚嫩的脸颊，身旁宫女不断的劝母后将熙华抱回床榻，母后只是摇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地说道，“阿华的睡眠极浅，本宫怕她醒了。''……
　　梦到这里，熙华的眼泪从眼角渐渐的流下来，她的母后是那样的爱着她，在所有人眼里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是那般的雍容华贵，威仪十足，可在熙华的眼里，她的母后是温柔和蔼的，虽然母后经常责罚她。
　　场景满满的转换，御花园内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葱葱绿绿，将花园点缀着春意盎然。熙华靠着一棵古柏正和她的宠物蜡蜡赌气，她头发乱蓬蓬的，还夹着几根枯草，鼻尖和脸颊还沾着黑糊糊的尘土，她气鼓鼓的对着一只兔子扯着嗓子喊道，”哼，你再乱跑，阿华就叫母后把你……把你抓进小黑屋里，不给你吃叶子了，不给你吃……什么都不给你……吃了。哼！“
　　那只叫做蜡蜡的兔子一点也不识趣，”嗷嗷“叫了两声，继续往前跑去，宫女内侍们纷纷追过去，熙华气得直跺脚，眼眶泛红大喊道，”哼，阿华不要蜡蜡了。“
　　春风拂来，柳叶舒展开黄绿嫩叶的枝条，在春风中轻柔的拂动，就像一群身着绿装的仙女翩翩起舞，花园内的奇花异草也渐次开放。
　　正在此时，从远处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踏着花而来，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她知晓，一直都知晓，那是哥哥，只有哥哥能将一身素袍黑衣穿的这般风姿隽爽，走近她，他轻轻开口，”阿华，莫哭。“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蜡蜡又不听话了。”熙华仰头将眼泪逼回去，一把抱住熙尧的腿，委屈的说道。
　　春风吹来，一阵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杉树枝头的芽簇已经颇为肥壮，嫩嫩的，映着日光熠熠生辉。
　　熙尧摸摸她的小脑袋，眼角泛笑，“你养的宠物定是向着你的心性了。”
　　熙华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子，手指不自觉的将手指放进嘴里，迷迷糊糊的问道，“哥哥说什么？”
　　“没什么，脏兮兮的太丑了。"熙尧蹲下抱起她，含笑道。
　　一听很丑，熙华急了，委屈的问道，”阿华真的很丑？“
　　熙尧含笑点点头，熙华胡乱的摸着盘发，突然哭丧着脸说道，“哥哥送与阿华的发簪不见了。”
　　熙尧见她快急哭了，笑着说道，”无碍，插朵花也是极美的。说完，便试图折下一支海棠花，插在熙华的墨发间。
　　那支花开的娇艳动人，粉红色的花瓣犹如烧日明霞，最中间淡黄色的花芯更衬得佳姿绝色。盛开的花朵，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灵动俏皮，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明艳动人。
　　”好看吗？“熙华顿时喜笑颜开，甜甜的问道。
　　”极好看的，比天上的仙女还要俏丽三分。“熙尧淡淡的笑，轻云一样，揉在惆怅里，仿佛扫走她心底的阴霾。
　　………………
　　熙华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可意识却渐渐的模糊，她梦到了母后，梦到了哥哥，梦到了洛姑姑，梦到了三哥，还梦到了蜡蜡……外头的声音有些吵，好多人叫着她的名字，可是现在的她真的很困，她想着她醒来后一定要好好责罚她们，扰的她睡不了觉。
　　为什么会这么吵，阿华都要被吵醒了。
　　过了良久，她发现的身子好热，好像在灼烧一般的难耐，她开始痛苦的挣扎着，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的漫长，她渐渐恢复了意识，可她的身子还是难受的要死，只听得有人高兴的喊道，“启禀皇上，月陶公主挺过这一劫了。”
　　皇上难看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皇后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嘴里嘀咕嘀咕的默念着，而长时辰的神经紧绷一下子放松，使得她晕了过去，幸亏有宫女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