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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私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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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宛如白驹过隙,庭前的芙蓉与芍药花开花败,不知不觉已是三年光景。
翻箱倒柜地寻了几件压箱底的白裙,让芙蕖全部好好熨上一番,在房里琢磨了近三个时辰,最终穿了一件琼花红边白裾裙,拿起枕边的玉佩就往芙蓉园快步走去。
他见了我露齿笑着嗔怪:“这样热的天气快着走作甚,看你一脸的汗!”
我吐吐舌头,接过他递来的白帕抿唇轻轻拭去额上的汗。“阿司,我,这枚玉佩是我祖母留给我的,我将它送与你。”双手捧着荷叶绿罗色泽的玉佩高过头顶,我低垂着头,乍一看有些类皇帝身旁的太监头子呈上进贡的珍宝,这他若是不收,估摸着我也该去投河自尽了。
感觉到他拿起玉佩,我不禁松了口气,心还是“砰砰”跳的厉害,这让我有些微喘。“这玉佩为黄玉细细雕琢而成,色泽均匀,玉面光洁剔透。”他顿了顿,问:“你真舍得送我?”
我以我的美貌打赌,他此时定是在心底暗暗嘲笑于我。我平日里是有些节省,可我毕竟还是身在官宦之家,难道这点气度也无?我哼了一声,抬起头撇着嘴看他:“你若不要便还我!”说着伸手就要抢。
他将握着玉佩的手别在身后,笑道:“你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送了人物什哪有收回的道理?”还拿着玉佩在我眼前挥了挥,满眼的笑意。“筝儿投我以琼瑶,我何以为报?”似乎“啧啧”两声能表示他在深思似的,他紧紧盯着我的眼。
我别过脸,沉着声音提了建议:“若是真要回报,弹首曲子听听。”
“好。”他应得十分爽快,我扭脸看他时,已经在提水要净手了。说实话,我从未见过有哪一个男子漂亮得令芙蓉失色,笑得那样温暖如日,令人如沐春风,便是净手也那样的好看。我支颐想,若是以后每天都能和他在一起,那该是多令人羡艳的美事儿啊……
在我幻想未来美好生活之间,他已经焚了香炉正古琴摆好了架势。
话本子里那些俊男靓女都是你弹琴来我伴舞,你吹箫来我和琴……可惜本姑娘的时间都用来看人家伴舞和琴,实在抽不出空档来学这些劳什子玩意儿,快活自在地活了十七年,如今倒真生了几分悔意,只得在心底暗暗长叹,白白浪费了他的琴艺。古有伯牙子期以琴音相识相知,搭在一起为后世第一代写作先生提供了模板。如今他为伯牙,子期已死,只留下我这个快要去见周公的小童子。
故事到这里,众人皆以为是个可以供后世称道,流传千古的公子佳人美好爱情故事,便连我也是如是想的。可话本子无甚波折而跌宕起伏的情节是无法令看者满意的,所以,我在朝着幸福未来的光明大道上崴了一脚,轻轻地波折了一番。
“小姐小姐,夫人在前厅唤着你过去呢!”看样子芙蕖有什么开心的事,也不看路进门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看着她一脸喜色我的心就痒痒,忍不住打趣她:“如何,是见着桂花栗子糕还是小鸡炖蘑菇了?”
芙蕖瞬间垮了脸,“小姐贯会欺负芙蕖!”
我对着铜镜拿了两朵簪花比较了一番,最终选了那个珠子较多较大的,复从匣子里拿了两对耳环,最终选了那个流苏最长的。“能让我们家芙蕖喜得险些摔跟头的,也只不过就这几样了。”我转过身子,正经地看着她如是说道。
“这可不是芙蕖的喜事,芙蕖为小姐开心呢!”
我不禁疑惑,这年头除了让我娶了倾司还有什么能让我欢喜的事,摩挲着下巴,我估摸着是望仙楼又来了新的头牌。“是何喜事,说来听听。”我探着脑袋问。
芙蕖高深莫测地笑着说:“小姐去了便知道了。” 转身离开。
想不到我瞒着她与倾司来往,她如今也学会了吊我胃口。我点头称赞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阿爹放下茶盏,与阿娘对视一眼,转而笑脸盈盈道:“公公谬赞了,小女久居家中,性子有些乖张,确是让人不省心。”
我还未撩开帘子,便听得一阵阴阳怪气,令人直掉鸡皮疙瘩的声音道:“柳相可莫要谦虚了,这城里谁人不知柳小姐面若桃花,风姿绰约,只是一眼,便勾去了咱主子的魂。”这要换了平日里,有人这样夸我,阿娘定会刮着我的鼻梁训我说是给了三分颜色我就能开个染坊,而如今我却浑身抖了抖,高兴不起来。
我僵直着身子不知是怎么走出去的,清醒过来时,那公公已经离开了。阿娘拉起我双手,声音有些哽咽。“你不久便要入宫了,这宫中不比家里,说话做事都有人盯着,要万分仔细。明日娘便给你请个宫里的老人来,教教你规矩。”
阿爹见此情景,不耐道:“瞧你这娘俩,嫱儿让太子看上了那可是一桩大喜事,怎的这副模样,让人见了多不体面!”
阿娘轻拭了泪,拍拍我的手,叹息着起身离开。我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这回我看那王氏还怎么和我比!”
倾司看着我魂不守舍的模样,轻轻覆我的额说:“今日怎的成了这副模样,有什么忧心事情?”
我吸吸鼻子,拂开他的手,他不语,转而覆上我的手。
猛地一拍桌,我看着他说出了令我自己都惊讶不已的话:“我们私奔罢!”
他有些呆愣,微张着嘴,覆在我手上似有些颤抖,最终问了一句我不想听到的话:“为何要如此?”
我顿时泄了气,心里堵得慌,一把推开他,站起身俯视着他怒斥:“你哪来废话这样多!我便是不信了,这三年来你看不出来我欢喜你?今日我就这样与你说了,你若是和我一样便答应,若是……若是不答应,算我白送你玉佩了!”一口气说完这多话,还有些愣,喘不上来气。待我吸了一口清气,恨不得变出拔刀切腹自尽!
见他看着我没有反应,我垂了眼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把自为地送了块佩,好听点是定情信物,难听点就是倒贴了。我冲他一笑,自以为骄傲地转身离开,实则是垂着脑袋弓着腰,浑身散发了闲人勿进气息转的身出的门。
突如其来的一阵气息和一道力气撞得我险些吐一口老血,腰上突然多了一双手,身后人将头埋在我脖颈中,发丝挠得我甚为欢喜有些想笑。
“你身为女子也敢说出这番话,柳云筝,我真真是佩服你的厚脸皮!”
我冷哼一声,仰面朝天,“女子如何?女子便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了?这才是凸显我不同一般的地方!”
听得一声轻笑,“像你这样的女子怕是无人敢要的,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你罢!”
说得像是心不甘情不愿,我在心底默默地鄙夷他,却不受控制地握住了他的双手,笑得和陌上野花似的,我都不禁鄙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