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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寒琴之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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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回忆还在继续,一月之约,司徒寒如约赶赴,江宁也如约赶赴,不过她不仅带来了一把琴,还带来了一首曲子。
“看,我真的做好了一把琴哦,怎么样,满意不满意?”她笑得洋洋得意,仿佛已经知道司徒寒的回答一般。
琴是七弦琴,琴身修长,质地甚好,不知是采用了什么木材,琴弦通透,司徒寒辨出那是用上好的冰蚕丝所制,琴尾处挂上了一块由长穗系成的玉,玉型似半月,也是块世间难寻的美玉。
饶是司徒寒,也不得不赞叹这把琴确实是把好琴。
“那……这是什么?”司徒寒指了指被压在琴底的几张纸。
“是曲谱啊。”她笑得天真而灿烂,“《清泽》是我给姐姐作的曲,不适合你弹,所以我也为你作了一首曲子,反正做好了琴,还有点时间嘛。”
“为我做的?”司徒寒挑了挑眉,道:“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想,答道:“名字嘛……其实本来是想让你自己起的,可是刚才看到你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寒琴》这个名字。你叫司徒寒,又视琴如命,这个曲子就叫《寒琴》好了,你看行不行?”
司徒寒在心间默默念了几声,笑道:“好,就叫《寒琴》。听令姐说,江姑娘也是琴艺出众,不知我能否有幸听江姑娘弹奏一曲?”
“为什么是我弹给你听?”她说得振振有词,“你看,我给你作了把琴,还送了你一首曲子,怎么说也该是你弹给我听才是。”她显然已经忘了她还毁了他一把琴的事实,“对了,你看我们已经这么熟了,你就别叫我什么江姑娘了,和姐姐一样叫我阿宁吧。”
“好,阿宁。”司徒寒右手轻轻拨弄琴弦,试了试琴音,问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就……就《寒琴》吧,等你学会了你再弹给我听。”
司徒寒从长琴下抽出那几张纸,悠悠然看完,然后抬头道:“嗯,我学会了。”
江宁:“……” 司徒寒学得这么快,不是这曲子过于简单,便是他天资过人,而以《清泽》闻名于世的例子来将,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远远大于前者。
江宁搬了条椅子坐下,撑着头听司徒寒弹琴,其实相对于听他的琴声,她更喜欢看他弹琴是的样子,尤其是十指在琴弦上游走,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
一曲终了,她正听得意犹未尽,司徒寒的声音隐隐传来:“弹得怎样?”
她笑道:“我作得琴和曲当然是世间最好的,你弹得嘛——”她拖长了声音,“也……也还不错。”
“也还不错?”司徒寒的声音仿佛被刻意压低了。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急忙道:“是很好啦!四公子之一的司徒寒弹得曲子,当然也是世间最好的!”
“哦?”司徒寒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多谢你的美誉。”
江宁:“……” 原本司徒寒和江宁约定由江宁作评委,让司徒寒和江绝尘比一场琴,可这个约定,在当年并没有完成,因为江宁突然晕倒了。
江宁自小体质便弱于常人,曾有医生断言她活不过十岁,江绝尘想尽了办法才让她延命至今,可昔日在妫水岸边落水着了凉,大病了一场,由此病情加重,后又耗费了一个月为司徒寒制琴作曲,劳心伤力,竟因此倒下了。
司徒寒请来了金陵最好的大夫,得到的却是“病入膏肓、药石枉然”这八个字。
世事总是无奈,纵然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敌不过命运的一场捉弄;纵是身为四公子之一的司徒寒,也无法干涉生死的界限。
江宁死的那一天,江绝尘拿剑指着司徒寒,眼中恨意显然。
“你害死了阿宁,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休想带走阿宁!”
“你若要带走阿宁的尸体,那便先杀了我!”
“我江绝尘与你此生此世,永不罢休!”
字字伤人,句句诛心。
司徒寒最终孤身一人离开了金陵,辗转到了长安,他忆起那时他救了阿宁,阿宁在他身边养了半个月的病,有一天她说道:“我看史上的都城名字,朝歌太淫逸,有个朝歌,是不是还要有个暮舞?难怪商朝亡在商纣王手中;金陵又叫石头城,俗气得很……想来想去,也只有长安这名起的最好,长安、长安,一世长安,多好。”
长安、长安,一世长安……
可惜她的一世,竟如此之短。
【七】
时间兜兜转转,到了三日后,江绝尘邀请天下琴师斗琴的日子。
然而司徒寒明白,江绝尘请了天下琴师,其实真正想请的,只有他一人。
江绝尘比的不只是琴,还有命,以琴声为剑,胜的人活,败的人死,公正无比。
司徒寒到达绝尘楼时,楼内早已挤满了人,好在以司徒寒之名,能在二楼得到一间雅间,他在的雅间两旁各有一个房间,有重重幕帘相隔,雅间正对着的正是江绝尘所在的房间。
他将长琴在桌案上安置好,十指如往常一般轻抚琴身。右手边的幕帘却突然被揭开,一个女子缓缓踏步过来,迎着烛光,小巧灵动的脸上笑意盈盈。
司徒寒指尖一颤,一声“阿宁”凝结在喉中。
那女子浅浅一笑,入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以前曾有人和我约定让我做他和江绝尘比琴时的评委,不知道现在这个约定还做不做数?”
司徒寒并不回答,只是一伸手,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
她没有挣扎,反回手抱住了他,然后微微仰起了头,道:“我是逍遥阁司琴,应邀做这次斗琴的评委。司徒寒,好久不见。”
“阿宁,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