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未渝（宁悦版）》漠上漪

9、第九章

　　我很想保持着最后的那个笑容上楼，但是一进门看到满脸促狭笑意的小梅，再听到她问了一句“约会甜蜜不”，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小梅吓了一跳，笑容僵在脸上，愣了片刻，才赶上两步，一把抱住我，用哄孩子似的语气说：“不哭不哭，乖！”
　　我觉得有点丢人，连忙伸手去抹眼泪，可是脑海里偏偏又想起项墨那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沉默，还有他充满猜疑欲言又止的神情，那眼泪就怎么抹也抹不干了。
　　小梅是个泼辣豪爽的姑娘，我觉得她要是生在古代，一准是个最爱打抱不平的侠女。
　　果然，看到我伤心的样子，她一边拍着我的肩背安慰我，一边就愤愤地开口问我：“小悦，是不是项墨那个混蛋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哼，敢惹我朋友，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么说着的功夫，她不知怎么一转念，又说：“小悦，把那混蛋的电话给我，我现在就打电话找他，看老娘骂死他——”
　　呃，这可不得了！小梅向来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可她现在要是打电话过去把项墨骂个狗血淋头，那我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我连忙又抹了一把眼泪，努力平息了一下，才开口说：“别，小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梅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哎哟我说小悦啊，那混蛋都把你气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护着他呢？”
　　我接过小梅递来的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不是，小梅，其实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你听我说——”
　　我就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跟小梅讲了一遍。
　　小梅一边听，一边不住地发表评论：
　　“对嘛，就该这么主动点，才像个男人嘛！”
　　“嗯，到底是文化人，还怪有那么个调调儿的——不像小周那个猪头，就会带我去吃麻辣烫。”
　　“哇，《泰坦尼克号》啊？还3D的？我也想看——”
　　“什么？竟然是那个贱女人！我记得，你说过的——哎呀糟了，她要是把你上次和大志的那件事告诉项墨怎么办？”
　　“不是我说你啊，小悦！你就是太善良太软弱，才会给这种贱人欺负！要换了老娘我，哼哼，你谁呀你，老娘不认识你，一开始就不搭理她的！她要敢追上来瞎得得，看老娘不撕烂她那张臭嘴！”
　　说真的，我对小梅这泼辣的性子向来就是又佩服又羡慕。也是，今天要换了小梅遇到这样的情况，没准电影院门口真得先上演一出武打戏了，而且，她一定是稳赢的那一个。
　　话又说回来，要是今天的事换了小梅，就她那性子，也一定不会像我这样，被憋到内伤了。她可能才不会等着项墨来问什么，自己一早就冲项墨嚷嚷清楚了。说起来，还是我没用。

　　不过，小梅对我倒是真好，看我沉默下来不说话了，她立即就又追问道：“然后呢？那个混蛋听了俩贱人的话，就把你骂了一顿？”
　　呃，这怎么说呢？
　　我一方面觉得他要是真跟小梅想象的那样开口骂人，我倒好趁机把那天的事讲清楚了；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项墨要是真能为这点事就会开口骂我，那我倒也不必为这种人伤心了。
　　好吧，我还真是难伺候。
　　我愣了片刻，才重又整理好思绪开口：“小梅，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没骂我。”
　　小梅瞠目结舌：“那你干嘛哭成那样？”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顿了顿才说：“问题是，他虽然没骂我，可他，可他从那以后，也就基本上没再开口说过什么话。”
　　“啊？”小梅再次瞠目结舌，“那他啥意思呢？”
　　“就说嘛！”我一想起他沉默的样子，就又忍不住伤心气愤起来，眼泪便也又一次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小梅连忙又拿了纸巾递给我。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愤愤地说：“小梅，你说这人到底算什么意思嘛？你说，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小梅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口唾沫，才终于开口：“等等，你说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是啊。”我忍不住又想起他心不在焉沉默的样子，点点头说，“他要真喜欢我，怎么可能听到别人说我有男朋友，连问都不问一句呢？”
　　“呃——”小梅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小悦，这个，我觉得他要是真不喜欢你，那今天这算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想起项墨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眼泪就又有要掉下来的趋势了，“估计他就是想跟我玩玩，一听我有男朋友，所以马上就缩回去了！这样也好，正好看清楚他就是个渣渣男！”
　　小梅偷偷看看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不会吧？说真的，我觉得那人看着好像——还不是——太渣渣？”
　　“那你说他为什么这样？”我这会儿真是又气愤又委屈，所以能把他想多坏就想多坏了。
　　小梅这会儿却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又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小悦，你最初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最初？
　　我想起那个周末晚上的初见，后来KTV那一首《水手》，还有他帮我补习时候那样的羞涩和窘迫，甚至遇到那两个贱人之前的那顿晚餐——唉，想起来都那么美好！
　　这样一想，我也终于冷静了一些：“最初么，觉得他挺斯文的，好像还有点害羞——”
　　“哎，小悦，你说他有点害羞，我也觉得呢。”小梅却突兀地打断了我的话，“所以，小悦，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害羞，所以不好意思问你？”
　　“不好意思？”
　　“对啊，你看你俩，真是一样的人。”小梅说，“今晚这事，要是换了我啊，我当时就跟他讲了，老娘当初就是不想在那个贱货跟前输了阵，所以才假装说大志是我男朋友的。怎么着？多大点屁事啊！”
　　“不行啊，小梅。”我连忙摇摇头，“人家又没表白说要跟我处朋友，那我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这么上赶着解释算什么啊？白叫人家觉得我自作多情了！”
　　小梅挠了挠头皮，不耐烦地说：“你看你看，就说你俩屁事儿多吧？那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俩还啥关系都没呢，他有什么资格喝干醋过问你男朋友的事呢？”
　　我说不出话来，实际上我也猜到会有这一层原因了。
　　“咳，你们这些人哪！”小梅推了我一把，“就喜欢没事猜来猜去瞎折腾！我看呐，项墨还是喜欢你的——你看，上次你叔叔叫你过去喝酒，他一下子就站到你前面去护着你了。虽说是个误会吧，但人家那时候跟你才真是啥关系都没有呢，干嘛上赶着管你那么多闲事？”
　　对啊，我也一下子又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不由破涕为笑，心里的委屈和伤心散了不少。
　　看见我笑，小梅也笑了，刮着脸蛋说：“又哭又笑，没羞没羞！”
　　我伸手打她：“不许笑我！不许笑我！”
　　小梅哈哈大笑：“哎哟哎哟，脸都红了。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咱们回来说正事。要我说啊，这个项墨今天搞这么多花样，没准人家就打算跟你表白呢。谁知道被那两个贱人一顿瞎搅和，好了，他也一定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还以为你是脚踩两只船呢！”
　　“我像那样的人吗？”我不乐意地抢白了一句。
　　小梅搂住我的肩膀说：“我了解你，当然觉得你不是——但人家跟你认识多长点时间啊，这不才是熟悉阶段吗？再说了，越是谈朋友的时候，人越是敏感，没事都喜欢想点有的没的呢，何况还被别人这样明明白白一顿说出来呢！”
　　我虽然对项墨还是有些心存怨恨，但其实心里已经隐隐认同了小梅的看法。
　　小梅接着又说：“好了小悦，要我说啊，这估计就是一场误会。你们俩呢，都是当局者迷罢了。”
　　见我还是不说话，小梅便又叹了口气说：“小悦，遇到个自己喜欢的不容易呢，何况我觉得项墨也是很喜欢你的，要不怎么你一说，人家赶紧就屁颠屁颠跑来给你补习了。你呀，可别那么轻易就错过去了，以后后悔的可是自己哦。”
　　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但是——但是他今晚——”
　　“行了，人家估计也被打击得够呛，你也要体谅一下。”小梅笑着推推我说，“怎么样，再给他个机会吧？”
　　“瞧你说的，”我有些为难地看着小梅，“现在明明是人家不给我机会了，哪轮到我不给人家机会了？”
　　“哎哟哎哟，你就装吧！”小梅忍不住又笑了，“多大点事啊？一点小误会而已，说开就没事了！不如，你等休息的时候再叫他过来帮你补习啊。你么，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没准他憋不住就会问你了呢？”
　　“那万一人家还是不问呢？”
　　小梅笑着推我：“瞧你那点出息！他不问，你自己不会说啊？”
　　“我才不呢！”我忍不住又想起他沉默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自己主动开口跟人家解释的场景，于是下定了决心，“他要是再不问，我就再也不见他了！我觉得，下次见面，如果他还是不问我，那只能说明他确实没有多么喜欢我。或者，他要是凭那样两个人几句话就对我产生那样不好的印象，那我觉得，他也不值得我用心去喜欢，所以我也不必再巴巴地去纠缠他了。”
　　小梅笑我：“你就嘴硬吧你啊？
　　我却正了神色，不再跟小梅嬉笑：“你别不信，我这回说的是真的。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我朋友叫我去上海的事吗？我本来打算这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去的，但是如果这件事这样叫我伤心的话，我可能会提前辞职去上海了。”
　　小梅也不笑了：“小悦，你真要走啊？”
　　“嗯。”我点点头，看到小梅脸上不舍的神色，连忙又搂住了她的肩，“不过，我考试的时候还会回来呆两天的，你可要收留我啊？”
　　小梅叹了口气：“咱俩啥关系，你就是住个十天半月都没问题的。”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把小梅的肩膀又搂紧了点，“我也舍不得你啊！”
　　“切！”小梅不领情，“你就会跟我说好听的，实际上还不是重色轻友？我还不知道你啊，要是跟项墨成了，那可能就不走了；这要是跟项墨不成啊，分分钟拍屁股走人！还舍不得我，舍不得项墨才是真的吧？”
　　“喂——”我不干了，“不带这么欺负人家的！”
　　“好哇，你敢痒痒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哈哈哈！”小梅“狞笑”着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好吧，自作孽不可活，我向来都不是小梅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