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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远征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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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教和列阙国之战,已经持续了几个月,随着战事进展,列阙人节节败退,星云教前锋赤龙营长武端甚至打过天鹰峰,就要杀入列阙人的核心地带冰流洲。
战王之名,震动天下。列阙人视这个名字为诅咒,震族却对他敬若天神。战璟之名,甚至跨越万水千山,让震族人居住的核心——璃火大陆也为之一振。百余年来,这是唯一一个能征讨列阙并取胜的人。
人们谈论起战王,又是敬佩,又是害怕。他是不败的战王,可也是最有希望接任星云教教主的人。星云教供奉震锝大神,是边境震族的第一大教会,可在璃火上京,却是人人害怕的邪教。扫灭列阙之后,战璟功业如日中天,到时候若有心横扫璃火大陆,只怕酿成大乱。
这日战璟、明涧雨二人查看各营军务,眼看诸军将士虽连战之下颇有风霜之色,却都是精神抖擞,战璟也觉满意。二人一边走,一边商议近日教务。
明涧雨说起近日武端战功颇丰,战璟听了颇为喜欢,听到后面却又沉吟起来:“听说前锋赤龙营功勋卓著,但一路杀戮甚重,不但歼灭列阙军队,连一般牧民也杀。列阙人管我们叫人屠营。我很担心他们不加约束,会坏了星云教名声。嗯,我打算去信约束武营长,又担心挫了赤龙营锐气。”
明涧雨脚步一顿,想了想说:“列阙国盛产雷兽,快捷无比,向来骑兵立国,一遇战事,可算全民皆兵。打列阙军队,很难避过一般百姓。何况,他们如此对付我震族,连小孩都不放过,咱们的人没做错什么。大哥,你过虑了!作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妇人之仁。”
战璟摇头:“雨儿,你自己就是个女人,怎么倒嫌弃起妇人之仁了?”
明涧雨看出他眼中不悦之意,忙岔开话题说:“大哥,这话虽不错,战阵之上本来就你死我活的事情,若是容情,只怕死的就是赤龙营。赤龙营一败,后果难以设想!”
战璟还是摇头:“这些顾虑,外人不明白的,只怕会忌惮我教行事手段狠辣……”
明涧雨急道:“大哥,咱们束手束脚,外人只会正中下怀!要知道,我们在这里拼死奋战,璃火大陆却对我们颇多猜忌,线报说七地长老已经密会数次,商量边疆震族的事情。他们怕星云教扫平列阙之后,有进入大陆核心的打算。这世道,没有实力,怎么应付内忧外患?你……你还不明白?”
战璟一震,微怒道:“大家都是震族后人,璃火大陆竟然对我如此提防,也太小瞧了我战璟!怎生想个法儿,与璃火大陆消除误会,共抗外敌才是正经。雨儿,你都收到些什么消息?”
明涧雨说:“据传西极冰族有东进意图,璃火大陆内部也大有奸细,后事如何发展,尚难预料。璃火大陆要对抗西极冰族,又要提防我星云教或列阙打进去,最近打算开七地联盟,推选领袖,率众对敌。”
战璟沉吟说:“璃火大陆的人防着我,那是他们不明白我星云教宗旨。大丈夫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别人怎么看,我并不在意。何况,日久见人心,当可取信于人。”
明涧雨说:“大哥这话很是,不过最近的形势发展奇怪,我们也得小心一二。”她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派在冰族的线人说,冰族首相手头有本花名册,上头记着和首相府有干系的璃火七地要人名册。我正在想法盗取……”
战璟说:“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先专心打败列阙。日后我腾出手来,再应付璃火大陆!”他既然发话,明涧雨迟疑一下,不再多说。看着战璟,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远方一骑飞快奔来,着星云教传令兵服色。明涧雨双目一抬:“该是武端来通报军情了!”那传令兵滚鞍下马,一边喘气一边大声说:“战王,小人奉武营长之令传信!”这人样貌普通,风尘仆仆,战靴上隐约有暗赤色的粘稠污痕,也不知是血还是泥。
战璟从他手中接过信,料是关系冰流洲战事,正要撕开,忽然想起什么,微微一笑道:“冰流洲天气还好么?弟兄们还习惯吧?”
那传令兵一愣,没想到威严沉静的战王会细心到关心冰流洲天况,迟疑一下才说:“天气还是那样,雪很大。不过武营长领兵有方,大伙都盼着快点打完这一战,就可以回来了。”
战璟点点头:“好,你回去记得同武营长道一声辛苦。他虽然在这里呆了多年,到底是烟柳原的人,到了冰流洲想必身子不大好受。”
明涧雨心里微奇,她从没见战璟如此多话。他性格不喜夸饰,就算顾惜兄弟,也只会暗中安排劳军,像这样形之于外,实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传令兵一愣,呐呐说:“战王之意,小人一定禀报武营长。”战璟脸色一沉,喝道:“还敢胡说!”这一声有若焦雷暴起,那传令兵吓得身子一软,险些倒地,随即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战璟却也不追,存心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明涧雨这时也知道不对——冰流洲苦寒无比,早就土地结冰,那传令兵脚上却有干涸的泥浆,分明来自别的地方。这人神情语气并无破绽,还好战璟目光锐利,从他战靴上发现问题。当下冷笑道:“原来是列阙奸细,还想跑?”一挥手,早就上来几条大汉,七手八脚把那传令兵捉了,拥上前来。那传令兵见势不对,眼中现出决绝之色。闷哼一声,忽然一把抓落眉心的摄魂珠,他眉心流下一行血,头颅软垂下来,居然自尽了。
明涧雨眼看断了线索,惭愧说:“大哥,是我失察,险些进了奸细还不知道。”心头懊恼之极。她向来自负才调,这次连战璟也发现问题,她却差点被骗过,心头自然难受得很。
她忽然明白:“是了,我总道战王平时稳重寡言,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不过不肯卖弄聪明而已。他哪里笨了,一直包容我倒是真的。明涧雨啊明涧雨,你虽自负,却没有知人之明啊!”越想越惊,忽然就出了一头大汗。战璟拍拍她的肩膀,意示安慰。
二人一起回到军营中,战璟示意众护卫都退下,看了看手中信,说:“传令兵是假的,这信自然也是假的。且看里面胡说些什么。”二人一起看那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得极是简单:“战王好,属下已进冰流洲一百五十里,杀了八千个,捉了一千个,缴获金珠宝贝,属下做主分了一半劳军。现围困穹天古城,预计再过一个月可以破城,战王放心。”
二人一见之下都愣了愣,明涧雨失声说:“这笔迹还真学得像足了武端那小子的狗爬字,最难得连口气都学到了七分。”
武端打仗虽厉害,可惜从小没正经读过书,不善笔墨,这封信写得活脱脱就是武端亲手所书。更兼他家中妻妾众多,花费甚大,是以钱财上看得要紧。这份信特意提到处置缴获财宝之事,越发像武端自己说话,可见得列阙人还真是花了一番心力。
明涧雨忍不住说:“怎么学得这么像?难道……真是武端写的?莫非他……被俘变节?”战璟长眉一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雨儿!”
明涧雨很少被他如此严厉以对,一下子涨红了脸。她也知道战璟向来对兄弟亲厚,自己如此猜忌武端,大违战璟行事作风。想了想,又补一句转弯:“也许是武端身边有了奸细?对他观察入微,这信才写得这么像。”
战璟摇头说:“不对,那传令兵来自泥沼温软之地,可见写信的人根本不在冰流洲。如果有奸细,只怕也是武端出战之前,他们就已经盯上他很久了。”
明涧雨点头称是,一时间想不出列阙人的用意,苦思不已。忽然灵光一现,低声说:“宗畅!”
战璟一愣,突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宗畅向来熟悉星云教事务,现在有人假冒赤龙营营长写信,这一切只怕和此人大有干系。
明涧雨苦笑道:“不过我可猜不出来他打的什么主意。他花花肠子多得很,小妹拿着也是头痛。”
战璟沉吟良久,忽然大悟:“信上说我军围困穹天古城,一个月可以破城,要我放心。看来宗畅怕我亲自发兵,所以用这封信稳住我。赤龙营可能遇到麻烦了!我得赶紧支援!”
明涧雨吃了一惊:“大哥千万小心。”
战璟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莫怕。”向来刚硬沉静的脸上,泛过隐约的温柔。
他立刻召集三千人马奔赴冰流洲,只留下明涧雨等人看守总部。这次出兵声势极大,顿时惊动边城,老百姓都知道战王亲征列阙去了,想是战事到了紧要关头,人心越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