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I WERE NOBODY》漠湮落

1、第 1 章

　　120.FA，冬
　　刚铎王宫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刚铎的都城裹进了肃杀的银白之中，病魔在飞雪的掩护下潜入了这座城市，肺炎悄悄攀上了平民和贵族的宅邸的窗沿，摸到了虚弱的老人和妇女枕边。年迈的阿拉贡也挡不住人类肉身的衰老，慢慢地被病魔抓住了脚踝，被一步步拖离尘世。
　　他依然坚持执政了一段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咳嗽里染上了血腥气，医生告诉年迈的人皇，他身体极其虚弱，必须静养，否则命不久矣。
　　“我知道。”阿拉贡半卧在床上，露出了平静的微笑，“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接下来你可以休个假了。”
　　医生困惑地摇摇头：“陛下，我不明白，您还需要我的照料，我觉得我应该呆在这儿。”
　　“我说了，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阿拉贡眉心都没有皱一下，“都结束了。”
　　阿尔温伫立在门外，听到了这对话，良久，良久，都不能言语，压抑不住的悲伤从眼角唇间溢出。

　　阿拉贡刚将权利移交的事情打点好，房间的门就被急促地扣响，紧接着，那个容颜未老的金发精灵踏着焦急的步子冲了进来。
　　“阿拉贡！”
　　阿拉贡却显得不慌不忙，仿佛莱戈拉斯的来访和他的悲伤焦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莱戈拉斯，我很高兴你能来，我的朋友。”
　　莱戈拉斯走到床前，眉心微蹙，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难以接受，精灵是永生的，永远要目送自己重要的同伴接连辞世。明明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可这次是你，这让我感到尤为的……尤为的……”
　　莱戈拉斯用力抓住了胸口的衣裳，弯下了腰，深深地叹息着。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们在过去的百年间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和出色的同伴一起平定了天下，足够了。”阿拉贡伸手握住莱戈拉斯捂住胸口的手，坚定地扣紧，声音因为疾病而显得格外的干涸，但语音语调依然有着人皇的气势，一字一句间，莱戈拉斯痛苦的吐息慢慢平静。
　　“不要让我这个病人来安慰你啊，莱戈拉斯，你过去的镇定和坚毅都去了哪儿？”
　　莱戈拉斯在床边坐下，垂眸苦笑。他深呼吸，勉强恢复镇定，湛蓝的双眸正视着阿拉贡，握紧了他的双手。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愿望，我都会恭听，用尽我的全力替你实现，阿拉贡。”
　　阿拉贡颔首沉思了片刻，看了一眼窗外，阿尔温正在庭院里陪最小的儿女玩耍。未成年的老幺依然不知道父亲病重，天真无邪的双眼只顾捕捉着变得温和而美丽的雪花。阿尔温一脸刚哭肿双眼的憔悴，却又极力装出平静面对着孩子。
　　“刚铎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会和阿尔温一起走完最后一程。”阿拉贡沉声道，“我没有什么请求了，莱戈拉斯，我一生无憾，能遇到真爱和许多的朋友，这样的运气恐怕是将来世的都预支了才有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希望来世能做个普通人吧。”
　　“哈啊？”莱戈拉斯明显地一愣。
　　阿拉贡笑了起来，眼眸里依然闪着光彩：“我说我来世想做个普通人。精灵不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么，帮我瞧瞧我下辈子能不能实现？”
　　“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你也真是够镇定的。”莱戈拉斯哑然失笑，不过眉头终于是松开了，“这我可不好说，只能祝你好运了。你真的不换个切实可行的遗愿嘛？”
　　阿拉贡摇摇头，咳嗽了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显然极其痛苦，却又极力抑制着。
　　莱戈拉斯肩膀也微微一颤，很不是滋味地低下了头，轻轻拍着阿拉贡的肩膀。
　　阿拉贡呼吸慢慢平复，倚在枕上，闭上眼睛，低声道。
　　“还记得一起在魔戒护送队的那段日子么？你我总是商量着大大小小的事宜，与那些家伙共同杀敌千万。那时队伍里最可靠最坚定的战士，最敏锐最智慧的军师就是你。”
　　“记得，犹如昨日之景。”莱戈拉斯点点头，露出笑容，“没想到领队的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
　　“我不是什么领队，我是你们的朋友，你们的战友。”阿拉贡摇摇头，“我也有脆弱之处，是这次远征和你们的陪伴让我终于正视了自己的使命和重任，我们今世的友谊历经生死坎坷所以坚定。我希望来世也遇到你们，好让我能在和平的盛世里与你们分享更多快乐平静的时间，而不是整日行走在风口浪尖。我希望来世，我真的是那个平凡的游侠。”
　　莱戈拉斯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湿润，无言地咬住嘴唇强忍泪水。
　　阿拉贡拉起莱戈拉斯的手，郑重地行了一个吻手礼。

　　“Farewell,my friend, see you in next age.”

　　阿尔温早有了心理准备，阿拉贡逝世后，莱戈拉斯见到了她。她十分地憔悴，魂灵失落了一半，美丽的眼眸黯然失色。
　　“他对你可有说什么愿望么，莱戈拉斯。”阿尔温与莱戈拉斯前来道别时，轻声询问。
　　“他说他想做个凡人。如果这成真了，我有些担心他轮回转世得让人认不出了。”莱戈拉斯努力将字句斟酌得轻松一些。
　　阿尔温轻勾唇角，哀伤的眼眸稍稍露笑。
　　“不会认不出的，他是如此的独特，哪怕成为凡人，相信我，若是此世了解他的人，来世必定一眼认出。”
　　莱戈拉斯不可置否，抿唇点头：“你一定做得到。”
　　“可惜我可能等不到他轮回转世了，精灵的魔力正离我而去，我要随他而去了。如果你遇到他，请替我保护他来世安宁幸福。”阿尔温轻轻叹息着，“再见了，莱戈拉斯·绿叶，我将去往我归属的地方，追随他的脚步。”

　　第四纪120年，伊利萨王意识到自己的时代已经终结。他与儿子艾达瑞安和众女儿告别，将王冠和权杖给了艾达瑞安，自己去了王室的幽街。阿尔温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在阿拉贡逝世后，阿尔温走出陵园，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在旁人看来，她变得冷漠抑郁，就像冬日没有星星的苍穹。她与埃尔达里翁、她的女儿们，还有她喜爱的所有人一一告别，离开米纳斯蒂里斯，去了萝林，独自住在黯然失色的树林中，直到冬天来临。
　　满榕树叶终于飘落，春天却不再降临，惟有沉寂的大地永存。阿尔温长眠在塞林阿姆洛斯山上，那时她绿色的坟茔，直到变了大地，她被后来人彻底忘却。从此伊莱纳花与妮富雷蒂尔花再也没有在大海的东边绽放。

　　History becomes legend.Legend becomes l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