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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交锋 ...

  •   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
      讶瑛忙着叫人收拾残局,其他人各自回房,都准备去休息了。
      纪神正要上楼,不经意间看见麟词堇还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怎么了?”他便走过去,摇摇她的肩膀。
      麟词堇这才眨眨眼睛,回过神来,第一眼就看见纪神。
      “纪神……”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仰起脸可怜兮兮地说。
      纪神吓了一跳,麟词堇基本上每天都是活泼开朗的。她总是笑口常开,除了……除了初恋失败,屈指可数的几次哭泣都是因为天大的事情。“乖乖……我的好女孩,乖乖先不要哭……到底怎么了?”他伸手抱住她,温柔而耐心的询问。
      麟词堇看着纪神,摇摇头不肯开口说话,只是眼泪好像断线的珍珠那样不停的往下落。纪神微微蹙眉,俯身仔细端详她好一阵子,然后不再发问,直接用力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来。她也不反抗,就那么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带她走。
      纪神把麟词堇抱到他的房间,打开门进到主卧室,将她安置在床铺上。
      “尼尔叔叔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也坐下来,缓缓开口问道。
      麟词堇听到纪神这样问,赶紧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可不可以……不要说?”她的声音很微弱,像是一个不小心做错事情的小女孩。
      纪神若有所思的看着麟词堇半晌,终于打破沉默:“阿堇,你真的不想说?”他的口吻区别于往日的懒散戏谑,认真得近乎严厉。
      麟词堇乖乖的点点头:“嗯。”
      “那你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怎么想知道。”纪神的口吻平淡清冷仿佛一潭死水。
      麟词堇忍住泪水,凝望着纪神。他的脸色好苍白啊,似乎跟伦敦午夜的细雨一样,随时会在夜幕下无声无息地消融。他猜出来了吗?大概是吧。他那么聪明那么敏感,猜出尼尔谈话的大致内容并不困难。那么,他这个表情和这种反应……是在害怕吗?
      ……也许吧。
      这个男人聪明,这个男人优雅,这个男人善变,这个男人坚强,这个男人傲慢,这个男人,却也同时……寂寞、敏感,还很脆弱。
      “纪神。你要记住我,你一定要记住。因为我不会死。我会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便很快重新振作。
      然而纪神只是静静的看着麟词堇,什么也没说。
      麟词堇伸出手,轻轻碰触纪神那张清白如玉秀绝烟尘的脸蛋,此刻的他晶莹剔透却也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的水晶古董娃娃。“我不骗人,更加没有骗过你,是不是?我会和你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我说话算话的。我一定会活着遵守诺言。”她说得很轻很慢,却也因此特别清晰和坚定。
      纪神定定看着麟词堇,美丽的金绿色眸子一眨不眨。她懊恼的抓抓头发:“啧,我的说服力最多也就是这样了……算了!我不说了!”她凑到他跟前,粉嫩的唇瓣微启,在他好看的唇形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
      纪神忽然笑了,笑得眉弯弯,眼弯弯,宛若天边一轮上弦月。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漂亮的美男子,这样笑起来倒也完全无损他的尊贵,反而温柔清雅得十足十是童话书里的小王子。
      麟词堇瞠目伸舌。看着纪神笑得这样漂亮,她真是把世间的一切都忘记,连自己原来在想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不行了,她又要支撑不住了!这个男人平常的电力就起码有几十万伏特,这种时候根本就是瞬间升到百万伏特!
      “阿堇。说真的,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洗澡,况且你刚刚哭过,再说我又是累得要命。一点情调也没有,是不是?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我论如何我也想要得到你——可以吗?”
      纪神笑得好灿烂,纯洁如天使,耀眼如阳光。他的语调既可爱又无辜,仿佛用着烫金的印章在脸上盖着“无害”两字。
      麟词堇脑袋里轰轰作响,怀疑自己的头皮以下没有地方不会红得发热。她瞪着纪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此圣洁的表情,怎么能配上那么下流无耻的语句?他又怎么能在吐出这么龌龊的言语时,继续保持他的优雅虚幻如水中月镜中花?!
      “都不说话也……那我就当你是默许了哦。”
      然而纪神还是笑得良善优雅乖巧可爱,下了有利于他的结论。
      “不……不要……”
      可怜麟词堇到了最后一刻,终于想起来要出声抗议。
      “你说什么?”纪神微扬着唇角,笑得宛若月下昙华,低头寻找麟词堇的嘴唇。“真的太小声了,我听不见……再说一遍吧。”然后,以吻封缄。
      想当然耳,这之后麟词堇就什么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来了。
      英国伦敦,哈利斯伯爵府邸的早晨,天光大亮。
      纪神缓缓睁开眼睛。随意打量着床铺的纱帐,然后视线往上移到豪华的天花板,往下移到阳台的落地窗,再向左移到墙壁上的油画……但是不管怎么移动视线,他就是不看身边的麟词堇。虽然与此同时,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最后,纪神定定的盯着墙角的古老壁钟:八点四十五分,分针和秒针一格一格地走。
      八点三十分很快来临,秒针正好走到最后一格。
      纪神倏地从床铺上坐起来,松开手,拿过丢在一旁的衬衫往身上套。旋即翻身下床,轻捷灵敏的动作十足十像猫科动物,丝毫没有惊动睡得正香的麟词堇。
      十分钟之后,纪神推开门,彻底从主卧室里消失。
      然后,麟词堇迅速睁开了眼睛。
      麟词堇其实是惊醒的——纪神抓得她的手很疼,她就醒过来了。他自始至终不肯看她,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不过也幸亏他一直没有看她,否则以他敏锐的洞察力,绝对可以看出来她只是装睡。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麟词堇穿着拖鞋,就这样冲了出去。虽然昨晚出席宴会的高跟鞋就搁在床边,但是穿着那个,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追不上纪神。
      
      下楼,穿过客厅,出大门。
      麟词堇眼睁睁看着纪神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须臾便不见踪影。她也很想如法炮制,比照办理再叫一辆出租车,但是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怎么也望不见盘山公路上有第二辆出租车的影子。事实上,由于这是哈利斯伯爵府邸通往山下的道路,所以除非是主人坐回来,基本上很少有出租车开上来。
      “阿银!拜托帮帮我!纪神他自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去哪里啊!”沉默了不到半分钟,她抬手打开腕表上暗藏的通讯器,刚刚接通就大喊。
      三百秒之内,一辆银色的跑车从哈利斯伯爵府邸里飙出来。
      “进来!”
      车子里面的阿银喊了一声,车门砰的打开,又砰的关上,玩命一般朝着下方公路冲去。不知幸或不幸,这条公路三公里之内居然没有一条岔路。
      
      于是到底还是追上了。
      麟词堇和阿银都很清楚的看见,载着纪神的车子直接开进一幢房子,一路畅行无阻。
      “这辆车根本就是专程等在门口接他的。”看到这一幕,阿银冷冷的下了结论。
      麟词堇脸色一变,她想起来一个其实还很陌生的名字。
      一个女人的名字——简琴。
      “简琴。他是来这里见简琴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平静下来。
      阿银淡漠的回答:“他去见谁——这种事情要什么紧?反正我们是要进去见他的。”说着他从车子里端出枪。两把左轮手枪,三把自动手枪,还有一个黑箱子。箱子里面装有枪,至少两挺火力很猛的冲锋枪。
      阿银带头走到房子门前。
      一幢很漂亮的房子,很典型的唐朝风格日式建筑。
      阿银平举着一支左轮手枪,毫无怜惜精美建筑的感情,朝着日式拉门扣动扳机。
      手枪原本都装好消音器,因此一切无声无息,只是门上多出一个洞。
      须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这扇漂亮的拉门在完全毁灭之前,打开了。
      开门的人,居然是一个穿着中式旗袍的东方少女。
      婷婷玉立,明眸皓齿,看起来很舒服,但是一点特征都没有。
      “夫人正在等着你们呢。请跟我来。”少女这样说着,转身为他们引路。
      麟词堇正要尾随,阿银跨出一步,将她拦在身后。他仔细扫视周围环境一阵,然后才点头示意麟词堇跟上去。于是她走第二,他走最后。
      
      麟词堇早有心理准备,简琴一定是个美丽非凡的女人。
      但是在看见简琴本人之前,谁也不会想到,如果只用“美丽非凡”这个词语相容她,那简直就是一种恶意侮辱。事实上,她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平凡。
      简琴在会客大厅接待他们。她坐着的姿势,本来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就是让人觉得她的风神之美,实在难以言说,非笔墨所能形容。她的身姿宛若娇花照水,可是整个人又显得高贵无比。她的面容端庄典雅,同时却又不失明艳妩媚。她属于这个红尘俗世,但真正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夫人,客人请到了。”
      那个穿着中式旗袍的东方少女毕恭毕敬地报告,完全不敢抬头直视主人,说完就很自动的退了出去。
      直到这时,简琴才微微抬脸,审视麟词堇和阿银一会儿,稍稍摇头。
      “这就是你的新欢和下属?”她朝着拉门的方向发问。语调虽然十分淡漠,却是无与伦比的优美,这种清雅冷峻的魅力,远远超过那些甜蜜娇媚的细语。她身上穿着雪白的纱裙,没有风居然也那么轻盈飘逸,仿佛随时可以乘风归去。
      拉门很快再度打开,纪神俯身进入。
      “你说呢?”
      纪神缓缓的坐下,淡漠的脸上找不出丝毫可以用来推断他此刻情绪的表情。清风微微拂过他的发梢,几缕刘海垂下,塑成阴影。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另外两个人--阿银和麟词堇,眼中闪烁着难懂的光芒。
      麟词堇霍地顿住,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那双魔魅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有温柔,有冷酷,有动摇,有坚持,有迷茫,有清醒,有仁慈,还有残忍--各式各样甚至根本自相矛盾的情绪全数混杂其中,真真假假的紧紧纠缠。即使是纪神·C·哈利斯,也不过仅仅一个人,又如何承载这么纷繁复杂的感受?
      
      “反正,那也不过是你的新欢和下属罢了。”
      简琴清清淡淡丢出一句话,完全没有深入了解麟词堇和阿银的欲望。
      纪神极为安静的坐着,没有对简琴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那么,你又是什么?”出乎意料,阿银也丢出一句话,口气甚至比简琴还要清淡。
      简琴淡淡一笑:“是我忘记了。他当然没有必要告诉你,我是他的主人。”她回话的口吻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似乎一切天经地义。
      阿银不由得变了脸色。主人?说纪神是天底下最高贵也最高傲的男人,这个世界上当真不会有人反对。简琴竟然轻描淡写自我介绍是他的主人——好像本来就是如此,压根没什么大不了!
      麟词堇也终于按捺不住:“你凭什么这样说?!”她直视着简琴,出声反驳。
      “我凭什么?”简琴又是一笑,笑容里夹杂着轻蔑和不屑,却是美丽不可方物。“你以为你为什么会突然撞车?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够这么顺利坐上哈利斯家族伯爵夫人的宝座?你以为你的那些竞争对手是怎样纷纷不见的?难道还会是命中注定,上天对你特别优待?你问我凭什么,可是就凭你,连向我发问的资格都没有。”
      说者实在有意,听者绝对有心。
      阿银脸色往下一沉,双手垂下去按住枪:“这些都是因为你……是不是?”
      
      麟词堇的车祸出得太突然,设置陷阱的手段也异常高明。无论是肇事者还是受害者,身上都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正如尼尔所说,除非是麟词堇自己开车不慎撞上去,否则绝对不可能如此完美无缺。什么东西能够使得人自己撞车?迷药,毒药。
      尼尔还说,下毒的手段如此高明的人,除了纪神之外,就只可能是简琴。
      当初纪神提出要和麟词堇结婚,她并不是理想的新娘人选。
      竞争者即便不能说满坑满谷,也绝对不会太少。
      但是她们无一例外,最终都被排除在外。
      这些竞争者纷纷消失,答案自然应该从纪神那里找,但是又不能仅仅只在他身上找。
      石油大王的女儿行踪虽然隐秘,却并非不可能下手搜查,当今社会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势,总可以打探到这位富翁之女的消息。女继承人虽然富可敌国,她本身却并不善于理财,继承而来的金山银山就是再多,又怎么经得起不断的投资失误?华尔街的金融罪犯何其之多,那位公主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不过她很不幸,犯罪证据被人收集起来提交给政府金融监管部门罢了。
      追查石油大王之女的行踪,误导女继承人的投资取向,搜集华尔街公主的金融犯罪证据,这些事情并非不可能做到,只是需要足够的财势。哈利斯家族完全具有这个条件。然而纪神靠的却不会是哈利斯家族的力量。
      上面这些事情是何等浩大的工程?倘若纪神动用哈利斯家族的力量,这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被元老会怀疑?真是那样,元老会一开始便不足为惧。元老会必定会有所察觉。
      然而封杀这三个候选人的作用本来就是杀鸡给猴看,效果的大小主要取决于元老会所受到的震撼程度。一旦被元老会察觉,整个行动是否能够顺利完成尚未可知,还奢谈什么给他们带来巨大震撼?
      整个行动必须隐秘进行。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纪神做到了这一点,结果是他无声无息的完成了这样一项原本艰巨的任务。
      纪神再怎么厉害,到底也还只是一个人,没有任何特异功能。只凭着他一个,要秘密并且顺利完成那样一件事情根本天方夜谭。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寻找另外一个权势兼备的合作者。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简琴就是纪神的合作者。
      
      “你是指什么呢?”简琴微笑着反问阿银。“请那三位小姐吃点苦头,是纪神拜托我的。车祸倒可以算是我发出的紧急通知。不过啊,我可不懂毒药——不会比克恩玛先生你知道的更多。”
      阿银冷冷发话:“撒谎!要不是阿堇中了毒,她会就那样撞车?”
      “哦。那件事情啊。我确实用了毒药。但那可不是我的毒药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纪神留给我的纪念品,我也是很舍不得,但还是不得不用去那最后一点点。”简琴不慌不忙回答。
      阿银用力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我不相信!”他的话是从喉咙里迸发出来的,带着干涩的痛苦。
      简琴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相信呢?我的血统虽然可追溯到唐朝的遣日使者,但是那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个世纪以前的旧事了。何况外交使节主要的任务是朝贺送信,次要任务是搜集珍宝,反正不是研究暗杀和毒药。再说我虽然是中国人,却不是西域或者苗疆出身,既不懂咒术更不会下蛊,倒是因为家族的确久居日本,学过一点茶道剑道弓箭插花之类。——真正的下毒高手,伦敦的‘毒伯爵’,现在就坐在我的身边——这不是在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吗?”她温和的说道,语调近乎温柔。
      简琴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不偏不倚,分析头头是道很是有理。然而,就是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才显得分外可怕。因为尼尔也说过,如果不是简琴,那就只有纪神。
      阿银陡然感到不可遏制的愤怒:“你的意思是说,纪神对阿堇下毒手?!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样荒唐的事情!他们分明就是彼此相爱!”
      “阿银,你了解我多少呢?”简琴不说话。纪神却插进来,浅浅淡淡的笑着说。“阿堇中的毒是是我下的没错。简琴她……不太懂得这些东西。”
      霎时阿银和麟词堇都惊呆了,简琴却纵声大笑。
      “呵呵……哈哈哈……你们听见了没有?……爱?这个男人身上哪里还有这种东西剩下?!他的脑子里,只有那些东西,算计,阴谋,诡计!他日思夜想的事情,就只是他自己的利益以及推翻哈利斯家族!任何人只要付得起代价,就可以和他谈交易,买下他的身体和灵魂——如果他还有可以称之为‘灵魂’的东西!爱?他的字典里,从来不曾存在,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出现!”
      简琴忽然转身,指着纪神。
      “多少年以前啦,久得我都不复记忆的那个时候,我帮助他坐上哈利斯族长之位,结果是什么?他送给我一杯毒药咖啡!我没有死,也许因为他当时有所顾忌,也许只是因为我不甘心!过了好几年,我听说他爱上了一个金发蓝眼无比温柔无比美丽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少女。为了报复,我把那个少女害死了。结果呢?那个女子就那么从他的记忆里面逐年褪色,终于消失。这些年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他不过就像是一只我行我素的小猫,谁符合他的利益,他很自然就转向谁。”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真正的感情,那就是他确实恨透了他所在的哈利斯家族。我不相信他会爱人,不管是梦妮安娜,或者是麟词堇。果然,车祸之后他就来找我,要和我做一笔大生意。他要借助我的力量,演一出结婚的戏码,然后毁灭哈利斯家族,同时保证他自己全身而退。而他给我的价钱是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我不满意这个价钱,附加一个条件,要求他选择一个身边重要的人做牺牲品。结果一如既往——他答应了。呵呵……哈哈哈……这个男人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他谁都可以不要,包括他自己!”
      “他没过几天就通知,牺牲的人是他的结婚对象。本来有好几种可能,芙由佳美,相原紫夕,或者其他的谁,但是反正如今已经是你——麟词堇!现在你还敢说什么他爱你?人类,是可以假装爱上另外一个人的!”
      但是阿银只是仔细打量简琴一阵,然后冷冷别开眼。“你说是这样,我就要相信真的是这样吗?那太愚蠢了。”他不屑的说道,转脸去望纪神。
      “阿银。我知道你想听什么。”纪神泛起一抹浅浅淡淡的森冷笑意,微扬的唇角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可惜啊。我不但骗人……我也害人。我改不过来了……我已经无药可救。”
      阿银几度张张嘴,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麟词堇缓缓抬脸,去看纪神。他有一双让人看不透的幽深绿眸,闪烁着难以理解的金色光辉,理智与神秘并存。那双金绿色的翡翠之眼有时温和谦让,又是桀骜不驯,有时热情洋溢,有时冷漠淡然。但是无论什么神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让人无法捉摸。
      “那么……为什么我还会活着?”
      轻轻地,麟词堇这样问纪神。
      在场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这是一句很短的问话,但却是一针见血。
      麟词堇只是看着纪神。
      “是的。你骗人,你也害人,这么多年来你过的就是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你已经改不过来了。我不敢说我懂你。很多时候,就好像现在,你微笑着看我,我却真的不知道,你就竟在想些什么?并且我怀疑,会有人真的清楚吗?”
      麟词堇偏偏头,沉思半晌,又继续往下说。
      “我也不懂毒药。听你的叔叔说,毒药可以分成三大种类:死毒、活毒和混毒。我不知道这么多,即使他说了,我也还是不清楚如何区分。我只知道一点,不管是什么品种都好,毒药就是毒药,最终都是要害死人的。慢性毒药的效果就算是一时不明显,随着毒性的累积,被下毒的人身体也会越来越差。”
      “所以我只想问,纪神,如果你的确对我下毒,为什么我还好好的活着?你的叔叔尼尔给我检查过,问我车祸前后半个月有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异常状况或是不舒服。可是我没有啊。除了醒过来之前那个梦,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受到一种不可知的力量所支配,麟词堇说了长长的一段话。
      纪神先是一怔,然后轻轻的笑了。
      这一笑,让原本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恐惧、与残留的无奈和杀意,一时之间,烟消云散得干干净净。
      下一秒,简琴冰冷肃杀的声音响起。
      “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要害你,而是在救你。我不懂毒药,你也不懂,但是他是‘毒伯爵’,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但是知道,而且是精通。我在车祸中给你下的毒药,就是他许久以前留给我的。他自然明白这味毒药的解法是以毒攻毒。你虽然身中两种毒药,却是互相中和的,身体只有越来越好的份,怎么可能差得起来?”
      饶是阿银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这下子也不得不当场愣住。
      事情在转瞬之间,整个逆转。
      “他才是玩毒的高手。当年我不就是吃亏在这里?他就是不要你死,想救你的性命,所以才会找到我。因为世界上会用毒药的人,绝对不是只有他一个。他若是不出现,他如果不用下毒的方式救你,我就会找到其他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让我继续阴谋暗算你或者其他家人朋友,倒不如他冒着风险亲自来的好。假若他不说牺牲你,我难道不会瞒着他背地里动手?”
      简琴又冷冷的陈述。她本来就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智慧并不亚于纪神。即便他能够依仗对毒药的了解瞒她一时,又怎么可能长久如此?当她发觉约期已经近在眼前,然而麟词堇依旧平安无事,立刻就猜出了原委。只不过对她来说,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阿银忍不住发问:“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和纪神结婚的人,本来可能是佳美,也可能是紫夕。轮到阿堇,只不过是恰好。如果他没有说服阿堇,那么紫夕或者佳美他也还是要娶,那么也是一样要下毒——因为他对你说,选择的结婚对象,是和他结婚的那个人。这样做不是白白伤害她们吗?”他抓住了一个漏洞。
      简琴却只是冷冷的笑:“纪神·C·哈利斯是什么人,你还会不清楚?他不是会犯那种错误的男人。他对于自己会娶到谁,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
      纪神当然不能说他要牺牲麟词堇,太过明确的目标反而会引起简琴的怀疑。可是只要他决定结婚对象是麟词堇,自然就有把握说服她——从芙由佳美到相原紫夕,绕了一大圈还不是回到她的身上?
      麟词堇看着简琴好一阵子,忽然问:“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你从一开始就拼命诬陷纪神,也不会突然变得好心,不是吗?”为别人开解误会这种事情,实在不像是简琴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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