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洛萧萧

54、我曾软弱过

　　李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难过吗，悲伤吗，痛苦吗。
　　我试着问自己，如果他不结婚，如果他依旧留在我身边，那么结果会如何？不过是换个方式死磕到底，到最后，李顺还是李顺，谭衫还是谭衫。

　　很多人问，出身会改变性格吗。
　　我说，会。如果不是这么优越的家庭，谭祯还会那么冷酷无情，桀骜不驯吗。或许他会为了一张单子，跟别人讲得面红耳赤，更不用说冷酷淡漠了。换句话说，如果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搬砖的，而李顺才是谭家的少爷，我还会觉得顺着他很掉身价吗？或许不会，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有身价。

　　这就是为什么我曾经那么嫉妒唐宁。
　　因为，她的身价比我高，甚至比哥哥都高。所以很多人谈起他们恋爱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去贬低哥哥，比如，谭祯抱上了唐家那棵大叔，哪还需要什么打拼。再比如，谭祯不也就是个小白脸，摆个高姿态给谁看。再比如，谭家两兄妹讨好唐宁的模样跟哈巴狗有差吗。
　　我听过，哥哥一定也听过，那么唐宁一定听过。
　　可是，他们都怎么做？

　　我看到哥哥在做一个两难的选择，唐宁还是自尊？
　　当年我替哥哥做了选择，可是他们真的分手的时候，哥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快乐。而，后来遇到我自己，我做了相同的选择。
　　我尝到了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就是他宁愿娶一个他见过几次面脸都没记熟的女人，也不愿意再迁就我。

　　我开始后悔。
　　后悔为什么我要这般自命不凡，为什么看到哥哥和唐宁的故事之后，我依旧选择那不值一提的自尊。为什么我会变成今日这样…

　　出身。
　　我把一切都归为出身。曾经我软弱过，哭着鼻子回家，母亲只是淡淡一句，咱们谭家的人怎么能为这种小事哭哭啼啼，不过是些普通人家。他们会哭着求你原谅。而你要做的，就是和这种人划清界限。

　　然后，他们真的登门道歉。
　　我看着他们的嘴脸，第一次知道人情世故，也是第一次知道利害得失，也知道了恶心。我恶心这种人，我不愿做这种人，哪怕只是低一点头。我以为我比别人出身好，我自然不能像他们一样去迎合世故。

　　后来，我高得连下脚的地都没有。我知道我要下来，可我已经没有落脚点。
　　除了狠狠摔下来。
　　而，李顺，就是那个扔我下来的人。

　　他很优秀。
　　安静时候，低眉顺眼，没有脾气也没有身价。看上去像自傲，可是却是极度的自卑。他愿意低头，可是他从来不会自己的尊严低头。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业绩和成功归结于其他因素。
　　而，这个其他因素，就是我。

　　他爱我吗，那肯定。
　　可是，他更害怕因为我，毁掉了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他做不到。
　　而我也做不到，倒追。

　　或许都是因为太自私，所以他寸步不离，我寸步难行，最后，我们的爱情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开始得太小心，结束得太仓促。带着全部的回忆和情感，在自私和骄傲中渐行渐远。

　　生死一瞬。
　　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出生在谭家，如果普通人家，是不是我们可以毫无芥蒂地在一起，毫无顾虑，心无旁骛。为什么我爱上你的时候，我会觉得这种事情凭什么要我先说。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很优秀，所以做不到先表白。为什么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宁愿拖着也不愿意阐明自己的心意。为什么明明要失去了，你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完。

　　还有，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还是没有在一起。
　　伤口很疼，可遗憾更疼，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我告诉自己，醒来，就是要去找你，告诉你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生孩子。
　　终于醒来了，我以为你会在。可你不在，我想找你，可医生告诉我，我生不了孩子了。我犹豫了，你都不关心我了，我还去找你，我都生不了孩子了我还怎么去找你。

　　无数次问自己，怎么办谭衫怎么办。
　　生死都挺过来了，却在现实面前又犹豫了。

　　一次一次，直到唐宁告诉我，你一直都在。
　　我很开心，甚至是疯狂，前所未有，失而复得。

　　一路都在盘算，怎么开口，怎么措辞，怎么铺垫。我可以先开口，但你一定要配合我。一定要让你再也忍不住，然后吻你，疯狂的。
　　可是，见到你一切都反过来了。

　　一见面就吻你。
　　你甚至都没有拒绝，任由我长驱直入，任由我搜刮侵略。

　　唇齿交缠，我知道你动情了。
　　我看到你眼底的不舍和渴望，可你却推开我，她怀孕了。

　　我撞到了花瓶，碎了一地。
　　正如我多年的爱情，我无法为你生育，但她可以。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我更胜小三。

　　斑驳一地。
　　我突然放开了，痴缠了一生，最后发现，我再也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我只会让你痛，而她让你变得完整。
　　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我找不到纠缠的理由。

　　好好当你的爸爸。我对你说，也对自己的妄念说。

　　后来，你们都幸福美满，就我还孑然一身。
　　除了可怜的自尊，我只能抱着悔恨来过。如果我早些年发现唐宁内心的纯白，并且为她感染，是否，我和李顺就有另一个未来。

　　或许不会。
　　因为李顺不是哥哥，他自卑，他爱自己。
　　我不是唐宁，我做不到委曲求全。

　　我爱你吗，李顺。
　　爱，爱到欲罢不能。
　　可我更爱自己，因为它让我亲近。因为，爱它的时候，我感觉得到它也同样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