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愿望系统》萧萧落秋

47、天意昭然九

　　病重？秦运不信，如今的京城没人拦得住他，找遍整个江湖，能拦住他的人屈指可数。又是娴熟地翻窗而入，透过幽幽月光，秦运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面色惨白，眉头紧锁，额前满是汗珠，身虚无力，床边扔着的布帕上隐隐落着血迹，触目惊心。秦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总算记起，永文的身体一贯不好，前几日便听闻萧公子病重的消息，他却只当是病情反复没放在心上，不料却已如此严重。

　　顾思眯起眼，要不怎么说小孩子好糊弄呢，一点疑心都不起，主动地哪儿来回哪儿去，跳完窗子还记得贴心关窗。

　　病重当然是装的，不装就来不及了。

　　没过两日，皇上就宣布一个重磅消息。南境的燕赵两国将会嫁两个公主到大越，和亲。

　　自古外交不外乎两种手段，要么打一架，要么结个亲。打完后结亲，结亲后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但结亲至少表明一种态度：咱们暂时不打了。

　　齐王贬为庶民，燕赵嫁来公主，一来二去，南境能稳定数十年。

　　和亲的消息扩散开来，众臣纷纷对前面齐王一案有了明悟。之前还担心皇上为什么突然对齐王开刀，现在算是彻底明白过来。齐王只是倒霉催的，又摊个冷心冷情的爹。

　　萧润和当今皇上在做爹方面是完全相反的。一见宝贝儿子病重，心疼得不得了。朝也无心上，大事无心探讨，恨不得整天守在床边。程氏倒是过来提起过，说萧公子是娶公主的大好人选，被萧润不耐烦地挥到一旁。

　　萧永文是舞阳长公主所生，皇室血脉很稳当，也不是掌权的皇子，确实适合娶公主。奈何这么一个病秧子，难道要让公主嫁过来没多久就守寡？皇上虽然有这个打算，但太子这时候跳出来，一番恳切的言辞表示，萧家公子身体真不好，公主嫁给他万一惹得南境不满，认为我们在小瞧他们，再打起来得不偿失。皇上一琢磨，最后还是放过了萧永文这个最佳选项，转而去寻摸其他宗亲。

　　顾思有惊无险躲过联姻的命运。人啊，立过家很多事不方便做，尤其是在这个宅斗世界，后院多个位高权重动不得的人，偷偷办点事真是难如登天。没见第一高手秦运最近都不太敢肆意往外跑了吗，睿王妃盯得紧，想出来也不容易。

　　等一切尘埃落定，公主该嫁的也都定下，顾思的病也就顺理成章好了大半。还没等秦运前来探望，京城又是平地起惊雷，炸得人措手不及。

　　齐王……现在不能叫齐王了，只能叫秦承义。秦承义被江湖人暗杀，生死不明。

　　暗杀的时间刚好是南境使团入京的时候，里面的弯弯绕绕聪明人都明白，也都不说。不聪明的猜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案子查了半个月，高开低走草草处理，不多久说发现前齐王的尸体在护城河里，打捞上来那天秦运去了现场。

　　他不信，少年时如众星捧月般受人尊敬的大哥，最终竟会以这等结局收场。河里多淤泥，泡发的尸体扭曲不堪，尸身浮肿，秦运却一眼认出来，这确实是大哥。年少轻狂，他素来看不惯齐王，曾多次同大哥切磋。大哥的蝴蝶骨旁有块棕色印记，生来就有。

　　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秦运不知自己在去往何方。待脚步停下，抬首，却不知何时已站在天青楼的门下。一声轻笑，秦运罕见升起自嘲，此时就算醉倒也于事无补，可……他又能怎么办？

　　大哥身死，二哥冷漠，四弟远在千里，永文卧病在床。回京短短一年，这才是真正的物是人非。

　　只是有些事却总不会变，他的酒壶又被人抽离，眸中映出的，还是那张处变不惊的脸。

　　“永文……”秦运忽而笑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般，“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的，快还我。”

　　到底是长大了些。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顾思叹口气。

　　还能问什么？他不笨，有些事一想便通。二哥一早便对大哥充满敌意，欲除之而后快。他只当看不见，以为二哥顾念兄弟情深不会下死手。齐王死于时局，死于父皇的冷漠与二哥的算计，死于他的不作为。或许……还有面前人的手笔。

　　问问也无妨。“你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

　　“我曾和承天一起阻止太子，后果你知道。”秦天现在还在东海磨洋工呢。

　　秦运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只偶尔问上两句。顾思挑着答他。秦运知道自己运气不错，若是他真的想做什么事，还从来没有办不成的时候。从前他不争，不抢，顺其自然。但事已至此，他想知道这些年错过些什么。

　　顾思一点点把事实拆开分散着灌给秦运，顺带引导一下大方向。在秦运终于了解到当今太子绝非坐上皇位的最佳人选，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有人的地方总少不了纷争呢？”秦运低声问，他没想要答案，顾思也就没理他。“承天是不是也想做皇帝？”这句话是在真正要答案，顾思点头肯定了秦天的雄心壮志。从小就憋屈的自卑患者对皇位肯定是有想法的，小说里他确实当上了九五至尊。

　　所有人都在争那个位置。齐王无心去争，所以死在了纷争内。这本就是场你死我活的斗兽场，由不得半分侥幸。但秦运不信，他身怀大运，若是能妥善利用，搅浑京城这滩水，说不定最后能闯出个众人满意的结局。

　　躲？听天由命？天给安排的结局，又怎么会尽如人意。齐王一案便是鲜血淋漓的事实。

　　秦运捏稳酒杯，心绪已定。太子不能登位，因为以二哥的个性，断然不会给曾有过争位之心的秦天活路。同理，秦天也不能。不是说秦天不能容人，而是秦运知道，就自家弟弟那点手腕和水平，肯定想不出令太子活下来的继位之法。既然如此，想令在意之人都能至少保下性命，那便只剩一个选项。

　　争上一争！

　　秦运思索良久，滴酒未沾，顾思也未催他，小家伙总算肯动脑筋，是件好事。良久，好奇宝宝秦运终于开始问问题。

　　“永文，你真的站在宁王的阵营吗？”敏锐如秦运，自然发现顾思在行事中的多处违和感。若是真坚定为宁王谋划，又怎会令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境地。别的不说，齐王是扳倒太子的有力手段，怎么会秦天刚下东海，这边南境联合的消息就堵不住了？再仔细回忆，似乎当初有诸多消息，是经由永文之口告知自己，太子方才知晓，借此撸下了齐王。难道说……

　　顾思总算松口气，不枉他这些年对秦运的教诲，铁树开花，榆木脑袋开窍，可喜可贺。“在下愿辅佐睿王殿下登基。”

　　天上掉馅饼的事，放在别人头上肯定要思考老半天，这馅饼是不是有毒，馅饼是不是想砸死我，我配不配得上这馅饼之类的。但秦运是谁啊，从小到大都是被馅饼砸过来的，早就习惯了。略一思索，开口的问题就不同凡响。

　　“齐王大哥是不是还活着？”永文并非丧心病狂之辈，也非二哥那般心狠之人。怎么说当年齐王也救过永文的命，依永文的性子，齐王肯定还在喘气。

　　秦承义确实活着，多少年军旅生活挨过来，最后却被自家人捅刀，心里不憋屈是不可能的。到底心怀家国，能以己身换来百姓安居乐业，秦承义觉得能接受。想想嫁过来的南境公主，肯定没他这么一“死”了之来得爽快。

　　顾思给秦承义安排得天衣无缝，如何用各种古怪物件炮制假尸并以假乱真，让顾思耗费不少脑细胞——也挺有趣。感谢陪他开脑洞的流月，和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草。

　　在天青楼的运转下，秦承义目前正以侠客身份浪迹江湖。辛辛苦苦二十年，肩头重担压得曾经的齐王喘不过气。现在骤然无事一身轻，秦承义只想好好体味人生。

　　得知齐王大哥正在江湖潇洒自在，前往西境欣赏群山峻岭的消息，秦运表情缓和不少。还好，一切还来得及。经历过齐王一案，秦运再也没有畏缩逃避的侥幸心理。他本就是天之骄子，只要想做，想维护，定能护得心爱之人周全。

　　一念通，事事通。扔掉酒杯，秦运着实是个思维敏捷之人，配上超乎常人的精准直觉，顾思这些年做过的事被猜出个七七八八。

　　“永文是想平定大越的疆土？南境争战已久，劳民伤财，谈和迫在眉睫。又因战争导致双方积怨已久，所以你设计令齐王置之死地。”秦运食指有规律地敲击桌子思索。“东海是个老麻烦，你只能令最信任的承天前往，有你的计策，和京城纷乱的时局做压力，他必然能凯旋而归。”

　　“你不喝酒的时候挺聪明。”顾思没否认。

　　“那接下来就是西境的苗国，和北境的汴国。”秦运笑起来，“汴国的筹码，想必就是我了吧。”战争不是外交的唯一手段，血缘关系有助于拉动两国外交。若是让秦运继承大越大统，汴国的橄榄枝抛得会相当有诚意。

　　秦运见友人一副冷静喝茶的态势，不知怎的就升起些委屈。“你事事都提前料到，却还眼睁睁看我在地狱里熬。”齐王一案事发后，在京城的上层人士又有谁睡过好觉。

　　顾思不为所动：“你那性子该磨。”秦运立刻跳脚，嚷嚷着我可是你未来的主君你不能这么对我，惹得顾思头疼。这小子是真不知道客气，自信得很。

　　“有我的运气，加你的智谋，哪里有办不到的事。”秦运笑得狡黠，见顾思脸一板似要生气，忙正色转移话题：“那西边苗国，你打算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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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构思得好复杂，希望大家能看懂，也希望我写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