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小绵羊》君子慕雅

5、第5章 风吹额头空荡荡

　　秦飞宇靠着理发店的广告牌，站在路边等待已久，见他出来，便立刻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直起身，静静地望着他。
　　妈呀——池眠心里狂叫，怎么刚换了个造型他就出现了！！！我自己都还没适应啊！
　　不行啊风吹额头空荡荡太没安全感了啊！觉得自己好蠢的样子啊啊啊啊！！！

　　池眠冷静地对秦飞宇说：“你认错人了，我是住新东村32号的快递小哥，江湖人称迎风招展的光速小绵羊，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请提前预约，想寄快递请填单。”
　　秦飞宇：“……”
　　池眠面无表情地掏了掏兜：“哦，很不凑巧，今天快递单发完了，您要是没办法等明天可以找下家，顺丰中通都可以，走过这条街转角就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池眠边说边移，移到路边，一转身立刻跨上一辆黑摩的，说：“去东新村！十五块钱！”
　　出十五块高价的土豪，不坑白不坑，摩托车司机大赚一笔，豪迈地一拧手把，烟囱里冒出黑烟，发动机发出蓄势地怒吼，就准备往前冲。

　　秦飞宇一个箭步飞过来，一根手指往司机腰间一抵，用了巧劲儿，顿时卸了司机大半的力道。同时另一手不停，把摩托车的钥匙拨了个圈，锁了。
　　“下车。”秦飞宇冷冷地说。

　　摩的司机压根没见过这阵仗，还以为碰见了恐怖分子，腰间抵着的是枪，吓得浑身冒冷汗，不住发抖。还是池眠反应快，见形势不对就立刻跳下车，拔腿就跑。

　　秦飞宇立刻放了摩的司机，转身去追，叫道：“小羊，你别跑！”
　　池眠闷头往前冲，也不管他，秦飞宇人高腿长，又是特种兵出身，三两步就逮着了他
　　池眠吓得要大叫，秦飞宇说：“别怕，哥不会动你！”
　　池眠挣扎说：“那你放开我啊！”
　　“放开你你又要跑！”秦飞宇无奈道，“别逃了好吗？跟哥好好说个话就这么为难你？”
　　“有什么好说呀！”池眠扁嘴道，“我都说我不想再见你了，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因为哥想你！”秦飞宇将他拉进一步，大手掌着他的后颈，逼他直视自己，道：“哥不忍心看到你总是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秦飞宇眉眼深沉，眼神柔和而又无奈，与他对视了半晌，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尤其是秦飞宇，看到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将人搂进怀里，好好地抱抱他。

　　大街上两人的举止已经是引人注目，理发店老板从店里出来，手中捏着手机，道：“喂，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小心我打电话报警！”
　　秦飞宇回头，眼中带着点不悦的戾气，道：“我找我弟弟，碍着你什么事了？”
　　理发师从他脸上看到了杀意，不由得心中一凛，完全被摄住了。
　　秦飞宇又转过头，杀意尽敛，十分温柔，说：“算了，这里不好说话，哥送你回家，行吗？”

　　池眠心知躲不过，只得退一步问道：“送我回家之后，你就可以不再来找我了吗？”
　　秦飞宇说：“那要看咱两谈话之后的结果，走吧。”

　　秦飞宇强势地搂着他往路口的停车位走去，池眠发现他的奥迪就停在路边，车还是崭新的，一看就是经常做保养，心里说秦飞宇的老板很有钱，也很有品味，这车给秦飞宇开刚刚好，很适合他的气质。

　　秦飞宇拉开副驾驶的门，让他坐进去，然后弯腰帮他系好安全带。池眠心说这里会是他老板坐的位置吗？他也会为他老板系安全带吗？两个人距离隔好近啊，身体还不住的碰到……
　　秦飞宇弯腰的时候，两人的距离的确处得极近。尤其是锁好安全带以后，他一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就在狭小的车内碰撞到，池眠微微张了嘴，紧张地与他对视。

　　秦飞宇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到他唇上，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池眠心里咚咚咚，无数只小羊脑细胞纷纷当机，感觉道秦飞宇呼在他脖子间的热气，整张脸刷的一下红了。
　　“飞飞飞……飞宇哥，”他忐忑不安地说，“说好你只送我回家的……”

　　秦飞宇喉结一动，神色不太自然地直起身，替他关好门，转身走到驾驶座那边，拉开门坐了进来，

　　说好是要好好谈谈，可真的坐到一起之后，两个人却没一个人先开口。池眠坐在副驾驶上动也不敢动，心里十分忐忑地想怎么不开口？飞宇哥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他脑袋里思绪不住的飘来飘去，打鼓道飞宇哥找来找去，最后还是逮到了我，上回说要把我找回去继续读书，然后他自己消失，所以现在飞宇哥又想劝我回去上学吗？如果我答应了，他就会消失了吗？再也不出现在我眼前？

　　池眠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秦飞宇，心里就一阵接一阵地难过，完全不想回去读书。但是不答应的话飞宇哥是不是就会一直这么找着他了？还是说过两天他找烦了，也会消失，不再找他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更难过，特别地堵得慌，完全无法想象秦飞宇自此消失在他生活中的那种感觉。于是小绵羊又幽幽地埋怨：都说了叫你不要来找我啊！你让我自己静静地消失不好吗？你不来找我，不是就一切烦恼都没了？！

　　其实飞宇哥消失和我自己消失结果是一样的……池眠心里又这么安慰自己，但绕来绕去，还是觉得秦飞宇要是自动消失了，他会更难过……
　　所以只准自己放火不准飞宇哥点灯吗？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是什么逻辑，最后思绪又回到秦飞宇要跟他谈什么这个问题上来，心说你也千万别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以后继续做兄弟，这样我会更宁愿你就此消失……

　　“换了新发型？”秦飞宇开着车，终于姗姗来迟地开始了他的开场白。

　　来了来了！要开始了！池眠心里一阵紧张，说：“哈哈哈哈，我想换个心情而已，不过我觉得好难看，再也不去这家剪头发了。”
　　“很好看。”秦飞宇说。
　　池眠：“……”

　　秦飞宇说：“我刚看着你走进店里去，出来的时候哥差点认不出你了。”
　　池眠：“所以还是很难看是吧？”
　　“很好看。”秦飞宇又强调了一遍，“小羊剪了个头发，就变样了，更精神更有劲头的样子，要是多笑一笑就更好了。”
　　池眠心里有点泛酸，果然自己之前一直很无精打采像朵殃不啦叽的喇叭花吗？他呵呵呵呵道：“是吗？”
　　秦飞宇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去认真开车，点了点头，说：“嗯。”
　　池眠心里抓狂：嗯是几个意思啊？你让我上来就是要跟我讨论我的新发型的吗？

　　然而自这一声“嗯”以后，秦飞宇一路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池眠感觉到他开车时候的沉默，还有那种带着点焦虑的、无法纾解的烦躁，从他每隔几分钟后那长长的吁气声中就能听出来。

　　池眠直觉里觉得秦飞宇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以前秦飞宇无奈、或者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就会是这种表现。尤其是在他决定去当兵的那一天，两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秦飞宇看着他，眼神迟疑，吁了几口气，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跟他说。
　　所以这回他又要说同样的话了吗？池眠心里悲从中来，想起那一日他一句“我要去当兵了，可能会离开很长时间”害他哭了整整三天，这回他又要对自己说什么？说“你回去好好读书，哥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池眠被自己的脑补一下子虐红了眼眶，生怕秦飞宇下一秒真会对他说出这样话来，连忙急匆匆地拍着椅子，说：“你停车你停车，我要下车——”

　　秦飞宇一愣，把车停到路边，池眠慌忙低头，安全带怎么也解不开，急得直掉眼泪。

　　“小羊——”秦飞宇伸手去抓他的手，冷不丁一滴泪落到他手背上，令他一愣，诧异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没哭！”池眠抽噎着道，“我没哭我没哭我没哭！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会忘了你的，你走吧，消失好了！我会忘了你的！”
　　他终于解开安全带，猛地拉开车门冲了出去。秦飞连忙开门去追，一辆摩托车从后面驶来，差点刮到车门。他碰的一声把门关上又打开，急匆匆地追过去。

　　小型广场上池眠撒丫子狂奔，一群晒着太阳的白鸽被惊得飞起，白色的翅膀在夕阳的余晖下扑朔。
　　池眠被一只乱撞的鸽子冲到，收势不及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刹住车，手机从兜里调出来，摔成了几块。他顾不上去捡，没命地跑过广场，身影消失了。
　　“小羊——”秦飞宇捡回了池眠的手机，拿在手里追上去，然而广场后面的居住建筑群错落有致，无数岔道林立，人已经跟丢了。

　　秦飞宇站在广场道路中央，表情十分落寞，怅然地道：“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