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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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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夏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锦府的闺阁里。
路上发生的事,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一直到她抱住谢天鸿的画面时停住。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锦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喊来小娇,想问个清楚。小娇掩口笑道:“后来,你就睡着了,是三殿下把你抱进房间来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天鸿抱着她进了相府,老爷子一定想多了,赶紧去找他说明白。锦夏好整以暇地理好衣服和发饰,准备去前厅时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娘呢,她最近精神如何?”
“我刚从那边回来,老夫人身体很好,精神就……”小娇迟疑片刻,尽量用词婉转地回答:“跟以前差不多,或者稍微好转一些。”
从她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锦夏就能猜出,一定是母亲的病又犯了。当即顾不得许多,疾步往后堂去了,小娇紧跟其后。
隔着老远,锦夏就听到锦夫人的疯言疯语,原本不安的心悬了起来。
房间里,一个圆脸的丫鬟端着碗,一口口喂锦夫人,可惜老夫人的心思不在吃饭上。她脸部略微有些松弛的皮肤,紧紧贴着怀里的小枕头,一边傻傻的笑,一边轻轻拍着,“儿啊,娘不会让你死,你别离开娘,好不好。”
锦夏在母亲身边坐下,替她将鬓角散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娘,夏儿回来了。”
她闻声转过头,四处打量一番,又看一眼锦夏,反感地推了一把,“走开,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没关系,我们慢慢认识。”锦夏从圆脸丫鬟手里接过碗筷,打发她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交给她和小娇。
圆脸丫鬟应着,站起身出了房间。
没她等回到耳房,迎头撞上出来随便走走的谢天鸿,慌乱之中跪下行了个大礼。
非朝堂之上,只需欠欠身即可,丫鬟的确是吓得不轻。
谢天鸿用目光询问,老夫人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丫鬟跪禀:“老夫人怀过一胎男婴,可惜没几个月就小产了,大约是因此受到刺激,就变成这个样子。”
“小产的时间那么早,应该看不出性别,你怎么知道是个男婴?”
丫鬟磕头如捣蒜,眼睛里满是惊恐,“殿下恕罪,奴婢只是道听途说,不是有意欺瞒。”
谢天鸿见她的确不知情,赦她无罪,叮嘱不要把他问话的事告诉任何人后,回前厅陪锦相爷下棋去了。
锦夏伺候老夫人用过膳,又哄她睡下,才和小娇退出房间。
自打记事起,母亲就病了,病情时好时坏,一发病就会胡言乱语。找过不少大夫,药也服过不少,对病情没有丝毫帮助。有个江湖游医曾说,疯病通常是因为受到刺激导致,如果知道什么事刺激了她,对症下药,很快就能痊愈。
在此之前,锦夏问过许多人,可惜过去的时间太久,加上奴仆更换过几批,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她立在闺阁的窗前,把两世发生的事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依然毫无头绪。
不知不觉,一弯新月爬上树梢,暮色.降临。
静谧如水的夜里,一股香味悠悠荡荡飘来,撩拨着锦夏的味觉。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突然出现在锦夏面前,粥碗移开,文钧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露了出来。
他站起身坐在窗台上,把碗筷交给锦夏,笑嗔道:“一回家就任性,一任性就不按时吃饭,也就是我记得你,换了别人,饿死你都是轻的。”
锦夏接过来,吹吹凉,边喝边说,“就是知道有你,我才会这么任性。”
十多年的相处,锦夏习惯有文钧在身边,不管想出什么样的鬼点子,他都不会反驳,舍身陪她去做。她时常想,假设母亲怀过的男婴能够活下来,长大后,会不会像文钧一样。
文钧见粥喝完了,取出一样东西,在锦夏眼前晃了晃,“喏,你的伞。”
锦夏仔细检查一遍,竟是她落在暖香阁的那把。能从白溪大小姐手里把伞要回来,好大的能耐。锦夏望一眼文钧,目光里满是钦佩。
文钧适时地补上一句,“偷回来的。”
就知道不能高估这位梁上君子,锦夏的表情僵在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我还偷听了白溪和丫鬟们的对话。”
锦夏风中凌乱,“你不会顺道偷看了白溪和丫鬟们洗澡吧?”
“梁上君子也是君子,怎么会干那些无耻勾当。”文钧义正言辞地反驳,接着抿唇一笑,“虽然我很想偷看。”
货真价实的流氓,一点没冤枉他。
锦夏彻底无语,伸手用力一推,把文钧从窗台上推下去,咣当一下关上窗户。
“你一相府大小姐,没事不要动手动脚,显得太粗鲁。再说,哪个男人不这么想?只是我口直心快,说出来了而已。”文钧从外面打开窗子,重新坐上去,肃起神色,正经八百,把在暖香阁偷听到的对话,如实讲来。
半个时辰前,红樱敲门进了暖香阁大厅,从袖中取出半支断箭,放在软榻前的长案上。
背对着红樱的白溪,在软榻上翻了个身,用指甲刚涂过蔻丹的手,拾起断箭,上下扫视一遍,顺手丢了出去,“上次虚报消息没有惩罚你,惯得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我面前送。”
红樱双膝跪地,叩头禀道:“他们回门途中遇到刺客,这支箭险些射中小夫人。三殿下看了前半截,说刺客是文钧手下的人。奴婢鲁钝,看不出所以然,等他们走了,偷偷捡回后半段。小姐博学多识,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白溪眼中顿时有了神采,坐起身,让红樱把箭尾捡起来,重新拿给她看看。
箭头呈柳叶形,箭身木质松软,乃身材稍小的南方人惯用之物。
二十多年前,南方为卫国所在,齐国京城地处长江以北,南方人并不多。元和元年,当今圣上登基,御驾亲征,带兵横渡长江灭掉卫国,南北合一,京城里逐渐有了南方人的踪影。
白溪若有所思,捏着箭尾自言自语,“难不成,文钧和刺客,都是卫人?有点意思,不,太有意思了。”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急忙过去扶红樱起身,“红樱,你立下大功了。等我成了三哥的王妃,就还你自由,再赐你黄金万两,保你一生无忧。现在,你继续盯着那个贱人和她的家丁,有什么事尽快禀报于我,不要擅自行动。”
暖香阁距离相府几十里,耳边仿佛听地到白溪得意洋洋的笑声。
锦夏紧了紧衣领,蜷缩在座位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夜空里璀璨的星辰,心里越发迷茫。
白溪喜欢谢天鸿,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锦夏是谢天鸿明媒正娶的妻子,注定会跟白溪势不两立,白溪也不像是半途而废的人,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融洽些。
文钧唤了她一声,“别愁眉苦脸的,容易老。不如,我陪你数星星,谁输了,谁负责把碗筷送回厨房。”
“咱们三个一起数星星的次数,怕是有几百次了,你总是最慢的一个,还容易错,每次都要我替你重新数一遍。最可恶的是,你的脸皮特别薄,死活不肯承认错了。”锦夏哈哈大笑,心情轻松不少。
“如果我说,那时候,我是故意数错的,你信不信?”
“又在找借口。”
文钧也笑了,“每次都瞒不过你。”
远处传来更鼓声,已经二更天。各房各室的烛火大都熄了,只有相爷和锦夏房间的窗口亮着。侧耳听去,整个相府落针可闻,偶尔一个下人路过,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响。
锦夏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好。”文钧适时地打了个哈欠,端着碗从窗口跳下,走出去几丈远,又折返回来,“秋娘那边,你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更容易躲开红樱的跟踪。”
“要不,你也别去了?”
“我不去,她就会自己找上门。”文钧的脸色骤然一变,压低声音道,“谢天鸿来了,我先走一步,有事明天再说。”
文钧侧身走进阴影里,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前脚离开,谢天鸿后脚就到了。
只听房门咚的一声响,一阵酒气扑面而来。谢天鸿脸色酡红,墨眸微微眯起,迈步时,脚底发虚,一看就知道他喝了不少酒。
他横目一扫,将房间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最终,目光落在锦夏身上,“爱妃,本王先睡为敬。”
这话听在锦夏耳中,无异于一声闷雷,炸出一身鸡皮疙瘩。谢天鸿自称本王,喊锦夏爱妃,他没事吧?要是喝多了,就赶紧回屋歇着,不要在锦夏闺阁里撒酒疯。
锦夏没搭理他,依旧托着腮发呆。
谢天鸿晃着脚步来到床边,身子一斜,倒在锦夏的床上。许是衣服制得不合适,他胡乱撕开衣领的盘扣,阖上眼睛一动不动。
跑到锦夏的地盘,来抢她的床,太不把她放眼里了。锦夏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三哥,你醒醒。”
她的三哥睡得正香,丝毫不受外界干扰。喊了几声没什么效果,锦夏只得认栽。
替谢天鸿脱下外衣,又端来一盆温水,给他清洗脸和手脚。万事大吉后,锦夏瘫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她这哪是嫁了个夫君,分明是给自己请了个大爷来伺候。
相府里知道他们没有肌肤之亲的人不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锦夏需要跟谢天鸿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看一眼旁边的大爷,锦夏暗中叫苦,房间里就一张小床,已经被谢天鸿占了,锦夏怎么办,睡桌子睡板凳睡地板?大冬天没有厚被子,会冻死的。不,明明是她的床,为什么要让给别人。锦夏一咬牙,也爬到床上去了。
从谢天鸿那边扯过半条被子,搭在自己身上。这么舒服的被窝,以后怕是睡一回少一回。锦夏正想着,就觉得脚丫凉飕飕的,坐起来一瞧,谢天鸿翻了个身,大部分的被子被他压在底下。
锦夏要抓狂了,堂堂三皇子,睡品这么差,难怪二十岁才娶第一个老婆。
我抢、我抢、我抢抢抢!为了晚上能睡个暖和的觉,锦夏用尽全身力气抢被子。就在她即将得手时,谢天鸿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套亵衣,爱妃四仰八叉地扑在身旁,似乎想掀开他的被子。他揉了揉额头,分析一遍眼的状况,不确定地问:“你在做什么?”
呃,如果说,锦夏仅仅是想睡个安稳觉,他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