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歌祭[西幻犹太神话]》狱蛇

44、第三十七章：撒旦魔殿

　　第七狱，永暗的黑狱，茵陈凝聚而成的云翳使得空气中魔元浓度极高，因此成为灾害恶魔的起源之乡。它是上七重狱中气候与生境最为极端的一狱。最高处接第六狱的冥断黑海，黑水日夜奔流，最低处通向第八狱冥断虚间的无底深坑，吞噬最终奔流到此的黑水。而第七狱全狱基本位于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魔龙川脉，深渊裂谷，陨落峡谷，悬峰缠云，其高势地落之险峻伴随着大小不断的天灾厄难。

　　最常出现的致命气象就是双云夹电，一层雷云展落地面，与天空中相对的另一层雷云形成双极，短则几秒长则数小时内持续放电。双云之间空气电离，形成极其壮观的闪电瀑布。如果双云持续漂移，就会造成毁灭性的大灾难，杀生无数，规模过于庞大的双云夹电甚至可屠杀魔龙，彼时云层被龙血染红，雷电变成黑红，血电受引龙魂，就有可能诞生雷兽。而除了诞于双云夹电的雷兽，四大天灾凶兽还有生于死亡风暴的风兽，源于洪涛海啸的水兽，以及出于火山地变的尘兽，另外其他等级稍低的灾害恶魔更是数不胜数。灾害恶魔生于天灾，歃血而生，无需摄食，本性凶戾至极，杀伐为命。一旦诞生，常常方圆百里之内不留一个活物。

　　在路西菲尔堕天以前，第七狱在横行的灾害兽肆虐之下，除了桀骜不逊且力量强大的魔龙与神出鬼没巧于应变的魔蛇，看不见什么其他的魔兽，甚至于可以说看不见其他任何有智慧的原生恶魔。灾害恶魔相互厮杀吞噬，更是令第七狱成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恐怖之所，恶魔眼中名副其实的死亡之狱。

　　但路西菲尔堕天以后，却直接率领麾下堕天使军队直闯入第七狱深处。他令军队在各处张开噬灵法阵，而自己单枪匹马将四大天灾兽之皇生生活捉，投入位于四极的法阵之中。

　　由于灾害恶魔诞于天灾，不饮不食，却可自引茵陈，吸食魔元之力，所以堕天使们就以被困于噬魂阵之中的天灾兽皇之力为源源不断魔力之源，开始对第七狱进行开拓。

　　同时，一位随路西菲尔来的堕天使，只身前往魔龙川脉，唤动龙族倾巢出动助堕天使军队捕捉各种灾害恶魔用以建立邸城的魔力供给。

　　一时间原本掌控第七狱的灾害恶魔成为突如其来的侵略者们眼中供应能源的天然香馍馍，在短短七天时间内被生擒半数以上。星罗棋布的邸城拔地而起，生生抑制住了这一狱自然状态的蛮横狂暴。

　　路西菲尔旋即向被囚禁的四大天灾兽皇放话，如果它们能唤来被誉为灾害恶魔之母的太古厄难凶兽——耶梦加得，就可以将它们释放。耶梦加得之所以被称为灾害恶魔之母，是因为常年盘踞第七狱的它是这一狱极端气候与生境的元凶——相传只要它所存之处，厄难不止，灾祸不歇。但可惜耶梦加得行踪诡异，甚至从未现身，就算是四匹天灾兽皇也无法将它请来。

　　所以路西菲尔就不再理会被他捕获的天灾兽皇，而只身前往第八狱与第七狱衔接的无底深坑。这里是地狱唯一可以看见底下冥断虚间狱琉岩交柯错叶的晶状结构之处。而在这巨洞之处，源自冥断虚间的巨大引力几乎可以将任何处于它上方的东西吞没其中，永不再现——因这冥断虚间不可反抗的噬力，是谓可入不可出的冥狱。

　　然而路西菲尔却仅凭一己之力，逆转不可违的冥狱噬力，从无底深坑中强抽一道狱琉岩孤柱直契坑口，在孤撑的岩柱上建起撒旦魔殿。又穿过冥狱，下到九重炼狱，从硫磺火湖中取来幽冥业火各一粒火种，至于魔殿穹顶之上。

　　魔殿落成，他向地狱宣布直接新位魔王，此行此举震得整个地狱钳口挢舌。

　　而紧接着，在地狱原住民们还根本没有消化这翻天覆地的革变之时，他已经来到第一狱，单挑血翼鬼蝠全族，并将这原生恶魔中最强的一脉屠尽，仅留下亚巴顿与其胞妹菲尼克斯。

　　从到达地狱到屠尽血翼鬼蝠一族，这一切耗时仅只十三天。

　　而在这期间，路西菲尔因晨昏之战被米迦勒自毁式拼上天使真灵持神剑重创的伤口根本未有时间治疗，他便是以重伤之躯完成了以上所言全部。

　　从此整个地狱对这新至的堕天使登王之事杜口裹足，噤若寒蝉。

　　此时此刻，路西菲尔正悬身在撒旦魔殿之顶，低头俯瞰着黑魆魆的无底深坑。

　　魔殿以傲慢孤独的姿态兀自坐落在无底坑的正中间，绝尘的黑色飞瀑从无底坑四面八方的峭壁隆隆咆哮地倾泻着；永不熄灭的冥黑业火与紫金幽冥燃烧在它的两侧，遥相呼应。唯一孤撑的琉岩熔柱从不可见的彼方直契殿基，从坑口通向殿门的诡曲暗色长阶成为这座魔殿与外界唯一的衔接，它正以一种极尽危险以至于仿佛摇摇欲坠的姿态无声无息的倾泻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与不容置喙的邪恶——那就像是一枚沉重的古印，傲慢而不可动摇地将冥狱压在脚下。

　　但是轻微到不可察觉的震动正在从坑的深处传上来，以至于轰鸣贯落的黑瀑正在颤抖。

　　路西菲尔似乎是从唇边泄出了一抹嗤之以鼻的笑意，然后他再度消失了。

　　错综复杂的狱硫岩溶洞散发着金红熨黑的滚烫光芒，交柯错叶的溶柱仿佛自有脉动，一下一下地缩放，在它们内部，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缓慢流淌——那就像身处某种东西的内脏里一样。

　　魔王视若无睹的在这中间移行。

　　“路西弗。”

　　“嗯？”他将目光转向腰间的长剑。

　　“把你的衣服穿周正，再把你的发饰戴端正。”

　　闻此言，路西菲尔的神情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某种程度的柔和。

　　“鎏光，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太宽了？”

　　然而不再有声音回答他了。

　　路西菲尔微微抬了一下眉，然后竟真的将衣袖穿好，将长袍前襟的缀扣认真系好，又将额心发饰扶正。

　　“好了，你满意了吗？”他单手放在剑鞘之上，轻轻抚过。

　　“路西弗，为什么不用我。”

　　“你说那条老龙？”

　　“是。”

　　“不舍得。”路西菲尔将通体透明的长剑拔.出来一小节，透明的剑锋上映出他完美如雕的侧颜。

　　“让你的剑锋碰到污浊的龙血，我想想就心有余悸。”

　　“别开玩笑，除了你的血，我的剑锋素来染不上血渍。”

　　“碰到了沾不上，和压根没碰到，是两码事。”

　　“歪理，剑，就是剑。”

　　“好了鎏光，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你不是用以夺命的剑。”

　　“……”

　　“比起这个，有件事我琢磨很久了。”

　　“和我有关？”

　　“当然有关。”

　　“我只执剑的本分，除此以外的事情，我不会参与。”

　　“你也太绝情了，我都没说是什么事情。”

　　“肯定是不正常的事，所以你别说。”

　　路西菲尔哑然失笑：“好，现在不说，这件事就算要说，也需等回去再正式说明。”

　　这之后鎏光陷入沉默，不再回以任何应答。

　　而路西菲尔，已身处一个恢弘庞大，由狱琉岩溶柱构筑起来的牢笼之前。

　　而笼罩囚笼的，是昔日属于御前大天使长路西菲尔那举世无双，令日月星辰都为之黯然失色，索然无味的，圣光。

　　“老龙，千年未见了。”

　　被封印的牢笼里，显出一对金色的妖光。

　　紧接着，整个封印牢笼都因为愤怒的龙啸而震动了起来。

　　“路——西——菲——尔——”

　　“每次见到本座都大喊大叫，你还真是不知教训为何物，活厌烦了？”

　　“你说我活厌烦？路西菲尔啊，你先抽我三分龙魂清尽记忆投入天使之躯，又夺我三分龙魂借善恶树基之力铸造太古大印封我龙躯，后来又镇我两分散于七狱中孕育灾兽的龙魂。算你厉害，我是暂时出不去，但你别忘了，你杀不了我，世界不毁，我就不灭，我与世界同席，与你同寿，与善恶树同命。善恶树以源恶为琼浆玉液，以尸骨魔骸为丰饶沃土，而我以善恶树根为食，它能镇我，但同样滋养我，就算冥王的赋死之刃斩我千遍万遍，就算把我沉入硫磺火湖，我也照样——不死不灭。你只能把我分散封印，根本就杀不了我。”

　　“老龙，这次来是提醒你的，你要再无事生非，本座就把你仅剩的一分龙魂也取了。”

　　“那你就取啊，分散的龙魂终要汇聚，路西菲尔，只要我身在此处，就无时不刻不在变强，而你，却要分分秒秒强镇因树根被蚀而躁动不安以至于其虬根成百上千倍于原本生长速率正在吞噬地狱的善恶树。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我倒要看看，曾经的天之骄子拂晓星君，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被善恶树抽干力竭。那个时候——”

　　一首银色的龙头撞到路西菲尔面前，将封印激发出滚涌的圣光。它发出狰狞的咆哮，金色的巨大龙瞳中印着悬于封印之前撒旦的全身。

　　“我一定会将你，一片一片，慢慢地，撕成碎片。我很期待，你会不会声嘶力竭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