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皇帝当老公》初心是新

9、探亲

　　半个月后，小楠迎来了她八年来第一次出宫沐休，她的亲人千辛万苦终于从山东老家找到京城，从掖庭宫女管理处查到了小楠，所以探亲来了。

　　小楠跟所有出宫见亲人的宫女一样，换上干净喜庆的衣服，梳一条大辫子，拿着一个青布包裹，傻呵呵地出宫去了，她保持着目光呆滞，见人就傻笑的状态，基本上碰见的宫女太监都不搭理她，谁都知道她是冷宫里那个傻丫头。

　　出神顺门时，守内门的小太监十分调皮，扯了几把小楠的辫子，被门外的侍卫多嘴说了两句，两厢吵了起来，小楠无辜地站一边，一直挂着傻笑。

　　富祥身穿统领公服，背着手，听着神威门侍卫汇报，有点心不在焉，他今天是无意走到这里，想起当年在神威门当差三年，若有所感，故此停下巡视一番，并无特定目的，但这个侍卫校尉显然把他当作的巡视工作来接待，一路恭谨恭维，好话说了一箩筐。富祥刚想转身离开，又站定了，眼睛落在神顺门，那里正上演太监和侍卫拌嘴。左校尉额头的汗涔涔就下来一层，谁不知道富祥是富太傅家的贵公子，那是顶顶金贵的人物，他顶头、顶头的上司，怎么就叫他瞧见这难堪的一幕呢？左校尉刚欲呵斥，富祥却摆了摆手。

　　富祥瞧去，一个穿着嫩绿宫装的十四五岁小宫女，侧对着他，看似温顺地低着头，脸上挂着有些痴傻的笑，直勾勾的眼睛里似乎是懵懂无知，可垂下眼睫，眼眸流转，一缕灵动和狡黠转瞬即逝。富祥弃文从武，入军伍历练数年，在边关有一外号“鹰眼”，就说他眼睛厉害，再狡猾的陷阱和伪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富祥越瞧越觉得宫女那痴傻的笑容饱含讥讽和嘲弄。

　　富祥不觉勾起唇角，但虚无笑意，他在皇城当值多年，见的各色人等也不少，宫中的女子什么样的心计都有，这女子并不奇特。富祥刚想离开，小楠似有所觉，扭过头来，在远远瞧见富祥那一刹那，呆滞的金鱼眼突然一亮，但她又迅速低头，过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过来，恰好撞上富祥冰寒戏谑的目光。小楠心中一跳，这男人的眼睛好可怕，深邃漂亮，却似藏着冰刀寒霜，叫人胆寒，这是一双杀过人的人才拥有的凌厉之眼。啊，是他！她认出了他，那个在黑夜中给了她一碗奶茶，救过她的命的少年将军。

　　黑白分明的眼睛，略黑修长的眉，紧紧抿着的唇，略有些倔强，却装作很无辜——眼熟，富祥又停下脚步，对了，那个叫小楠的宫女，记忆中的人物游走，他记起了她。当初第一眼瞧见她，他就注意到了她，她有双黑白分明很漂亮的眼睛，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那眼眸流转间的焦躁出卖了她的思绪，渴望太深以至于眼睛里的欲、望浓烈。那样一双不羁的眼睛，是不适合皇宫的。

　　那一夜他留站在班房，听着那小宫女梦中的害怕、饮泣，她蜷缩着身体，时而发抖时而乱在梦魇中不可自拔，他最终选择给那女孩注入了些真气，让她气息平稳，继而安稳睡去。出于恻隐，他忍不住提醒于她，教她要学会隐藏自己，最后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入宫门。

　　自此，再未见过那小宫女出宫，他也把她丢在记忆深处。

　　不想，能再次瞧见她，已经长成个大姑娘，身量丰润了些，但五官大体未变，那双眼睛已没了当日的不忿，藏了些许的冷漠，或者还有其他情绪。

　　富祥的思绪急转也在一瞬间，他瞧了一眼小楠，漠然无情，转身走了。左校尉在身后摆手，侍卫首领上前喝止了吵架的人。

　　小楠保持着呆滞，并未向富祥道谢，机械地走向神威门，因为刚和太监吵架被上司发现，神威门的同僚同仇敌忾，对小楠的检查格外严格，要她把包裹全打开，一个酒糟鼻子侍卫还掀起小楠的衣襟，“衣服里鼓鼓的，莫不是藏了什么东西，给我检查检查。”

　　小楠垂下眼睑，把拳头缩在袖口中，心中叹了口气，眼瞧着那侍卫的手顺着衣襟往上摸，小楠抬起眼眸，那侍卫调笑道：“这眼睛还挺漂亮，真叫人忍不住怜惜。”

　　小楠看似呆滞地瞧着那侍卫，指甲掐进手心。

　　“你在干什么？”清冷的声音，带着冷漠，在侍卫身后响起。

　　侍卫回头撞见一双冷冽的眸子里，他打了个冷颤，目光下垂落在那人衣襟上挂着的鎏金腰牌上，重重地跪了下去，“参加统领大人。”

　　“左校尉，侍卫若对宫中女子有失礼冒犯的行为，该当如何处置？”

　　左校尉瞧了一眼直挺挺跪着的手下，心中叹气，谁叫你撞到了冷面冷心著称的统领大人手里，只有你倒霉了，断然招手，“来人，李英犯了禁律，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嗯？”富祥拖着调子哼了一声，左校尉知道这事不能马虎了事，不知道这李英如何得罪了富统领，立马道：“对宫中女子，动了手脚，动那只废那只，李英胆敢对宫女子动手调戏，把这只手废了吧！”

　　李英再跪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指着富祥嚷道：“你凭什么管我？你敢废我的手，我家与马国舅家是亲戚，你敢动我，舅爷绕不了你。”

　　富祥本清冷无情的眼闪过一丝厌恶，“我只知我朝曾有国舅庆氏，庆皇后被废后，皇上立游家女为后，倒不知道何时有了马国舅，你倒仔细想想，到底是哪家亲戚？”

　　李英被挤兑的脸红白交错，马贵妃恩宠冲天，马家是鸡犬升天，贵妃的兄弟人称马国舅，不无恭维之语，但也无人纠其对错。富祥这般态度，分明是不给锦绣宫面子，左校尉权衡利弊，还是叫人绑走了李英，李英一路挣扎，恶狠狠地瞧着富祥，还不忘剜了一眼小楠。

　　小楠欲哭无泪，这真是无妄之灾，关他何事？早这样惹了一个敌人，她还不如让那家伙摸两把算了，反正也掉不了肉，死不了人。

　　小楠心中滴血，但是脸上依然露出痴傻表情，直到侍卫催她快走，她才一步步走出神威门。富祥瞧着她稳稳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小楠在中顺门西侧的感恩居见到了“亲人”，一对中年夫妻带着四个儿女，只是仓促说了几句话，但小楠十分疑惑，那怪异的感觉，好像是真见到了亲人，特别是最小的女儿玲玲，跟小楠小时候长得十分相似。那夫妇还说出小楠出身缘由，当初，杨昌回家探亲，带了小楠等几个女孩出来入宫，她本名“广男”，是村里族老取的，寓意能让父母多生几个弟弟来。

　　小楠送走了那一家子，把身上仅有的银子都给了他们，吩咐他们回乡或者在京城找点伙计做，佟家几口恋恋不舍地去了。

　　出了感恩居，小松带着风帽在墙根溜了出来，小楠一把扭住小松的耳朵，急忙问：“快说，这怎么回事？”

　　小松笑嘻嘻地：“见到亲人不高兴么？姐姐，你都有这么多亲人，再不能跟我埋怨没有亲人了。”

　　小楠拧他，小松疼的龇牙，求饶道：“姐，真不怪我，失误啊！我就是为了显得更真，托人查了下你的户籍，找了个人到你家乡顺便问问，不想你还真有亲人，他们听说你还活着，就卖了地拖家带口地来了。”小松委屈，“我事先也不知道啊！”

　　小楠茫然无助，“原来真是我这个身体的亲人啊，那怎么是好？”

　　“有亲人这事，说是好事，可也不好，牵挂更多了，我听说，宫女太监若犯了什么罪，可是要连累家人的。”

　　小楠蹲到地上，抱着脑袋，“那完蛋了，我不能跟你跑出去，万一我们跑出去被人抓到，说我们违背宫规，要惩处我，岂不要连累好多人？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见到他们我这心口抑制不住的很高兴。好歹我挂着他们的女儿身份，没给他们带来好处，总不能让他们跟着倒霉。”

　　小松拉住小楠的手，“姐，先别想这个了，我们出来是玩的呀，我们还是先逛街，街市热闹着呢，你这多年都没出来，我带你去玩。”他拉着小楠站起来，仔细听了听，“你听，这是李菩萨的轿子。”小楠仔细听了听，听见锣鼓和吆喝声，也不知道小松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李菩萨叫李敬庭，当朝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实质上的宰相。顺和朝，李敬庭执宰近十年，毫无建树，在朝党和后党之争中，哪方都弹压不住，向来是皇上说是，他都附议，故此得了个“李菩萨”的外号。

　　小楠想着后宫对李菩萨的非议，不由笑了出来。她把家人的事压在心底，先不想了，牵住小松的手，“走吧，带姐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