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懒鬼》暂满还亏

6、06

　　皇后殡天，天下缟素。
　　却唯唯算不上我的寝殿。

　　栾子辰说他想我了。
　　其实我也有点想他了。
　　所以干柴烈火，就那么一触即发了。

　　我们又回到了大婚之前的日子。
　　好像除了我多了个孩子以外，什么都没有变。
　　当然，我还是趁着我们两个你侬我侬的时候，给远在南疆的刘将军写了一封信。

　　而现在，我又在做梦。
　　我梦见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在一条小缝后头盯着我。
　　在某一个月亮半满的日子。

　　不知怎么的。好像梦里的每件事情都发生在一个月亮半满的日子。
　　好像它，永远也满不了似得。

　　“你怎的又睡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看见栾子辰那张放大的脸。
　　我当下就不高兴了。
　　我双手往后一撑，上半身就挺起来了。
　　“你不准我在椅子上做梦，不准我在轿子里做梦，不准我在院子里做梦，怎么的，现在连我在床上做梦，都不行了吗！”

　　结果他只是轻笑一声，不羞不恼。当下一跨，就把我锁在了他的双腿中间，双手一拢，就把我的小腰握在了手里。

　　“长夜漫漫，你怎能忍心留下我一人，独自安眠？自是要做些有益之事，方才不辜负这大好月色。”

　　我偏头往外头瞧了瞧，又是月亮半满。
　　果然，我又是再做梦。
　　然后我凑上头去，与他缠吻在一起。

　　此时已是深秋。

　　栾子辰显然心情很好。
　　因为他把他许久不曾弹过的琴搬了出来。
　　就连这漫天黄叶和哀鸿悲鸣仿佛也都扰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就坐在院子里，身前香案上放着一把古木香琴。
　　正是年少时，他爱弹的那一把。
　　然后他食指拨动。
　　记忆里的曲子便就如水倾泻，幻化入耳。

　　我听着技痒。
　　就着人把我的笛子拿来。
　　然后琴笛合奏。
　　一如当年。

　　待这曲毕了。栾子辰便走到我身侧，将我揽住。然后开始把玩我手里的笛子。
　　“我怎么记得这把笛子上头原来拴着一直小兔子啊。那只小兔子呢？”
　　我就着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那条空空的红绳。
　　然后我展颜一笑，
　　“大概是被我吃了吧！”

　　他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当下就笑得直不起腰来。
　　“正好，你吃了那只玉兔子，我便吃你这只懒兔子！”
　　说着就要上来吃我。

　　我哪里会让他得逞？
　　自是麻利地转身，离开他的魔爪。
　　罢了，还给了他一个鬼脸。
　　我这情态，岂是得意两个字可以诠释尽的？

　　可惜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夜。

　　有句话什么说来着？
　　哦。烛下看人美三分。
　　况且栾子辰本身便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
　　我看他看得有些痴了。

　　他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心里大概是欢喜得很。
　　因为我从没见他笑的那么自在过。
　　所以我知道，他一定在做梦。
　　我说过了，人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笑的那么好看。

　　“夏欢，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能像现在这样。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只能跟在你身后。”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有回头看我的时候。”
　　“现在我好快活。”
　　他用手轻轻描画我的眉眼，动作那么轻，那么柔。
　　可那手指的轨迹却像是印在我心底似得。
　　弄的我。
　　有点难过。

　　“夏欢，我以为你这一辈子，就只会恨我了。”

　　就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他的这句话才飘飘荡荡，落入了我的耳。
　　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

　　哦，我想起来了。
　　那年血染宫廷，你手持三尺轻锋。
　　杀死了我的母妃。
　　我记得，那也是个月亮半满的日子。

　　所以，这一夜我睡得不甚安稳。
　　那星星点点的红洒满了我的整个梦境。
　　我躲在一处满是枝桠的窗外。
　　手里紧握着母妃送我的玉笛。
　　我本是想着吹一曲新曲于母亲听的。
　　却不料见到的，是母妃的尸体隔着一墙，横卧在我身前。
　　而那人的刀锋上，还留着滴答的残血。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皆打在我的心上。

　　我仓皇逃离，却对上一双像狼一样地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将我拖到一处角落。
　　问我肯不肯做一场交易。

　　今日你让我离开这大夏皇宫。
　　他日我助你手刃仇人，重掌大权。

　　我哪里有拒绝的理由？
　　当下我二人击掌为誓，他日以玉兔为凭。
　　这便是，我的秘密。

　　再然后，周国质子不见了的消息便传遍宫廷。
　　再然后，小满便做了我的贴身内侍。
　　再然后，我就成了这大夏皇帝。

　　再然后，我猛地醒来。

　　我转过头去，看向我身边的栾子辰。
　　他睡颜安静美好，何曾像是一个杀人见血的刽子手？
　　我贪婪地看着他的样子。
　　我要将他一笔一笔刻画在心里。
　　因为我怕。
　　我怕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