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懒鬼》暂满还亏

5、05

　　春去秋来，又过一季。
　　刘芸怀上了我的孩子。
　　我很高兴。
　　刘芸很高兴。
　　栾子辰也很高兴。
　　不过显然我们开心的事源于一件，而又不同于一件。

　　而此时，我又坐在了那株桃花树下。
　　只是这一次，旁边多了一个人。
　　哦不，两个人。

　　其实我觉得刘芸是幸运的。
　　因为她可以一直活在她的梦里。
　　至死都可以没有醒来的那一刻。
　　完整如此。

　　可我就不行。
　　虽然我用了我的大半时间来做梦。
　　但我终究还是会有梦醒的一天。
　　而且那一天，必定是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皇上，皇上，您都没有听臣妾说话！”
　　刘芸果真是幸福的。
　　因为她的娇嗔里都透着一股甜滋滋的味儿。

　　我轻笑着揽过她。
　　然后将手伏在她的小腹上。
　　“朕在想，该给我们的孩子起个什么样名字。”

　　刘芸一听到这里，就又笑了。
　　那颜色竟比这桃花还要艳上三分。就好像当年的母妃一样。
　　母妃？
　　不对，母妃是如梨花白般的女子，与这桃花有何干系？
　　定是我记错了。

　　刘芸倚在我怀里。
　　她说，
　　“纵使这世上愁苦千万，你我二人相守，便是幸事。就给孩子起名为‘守’吧。”

　　其实我是明白刘芸的。
　　刘芸是说即便我是个傀儡皇帝，只要我二人相依相守，在这深宫里，未必不能有乐土一片。
　　作为我唯一的妻子，这泱泱后宫唯一的女主人，她自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
　　不过这也得力于我在这一年来里，演戏演得足够好。

　　我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好。便叫夏守。”

　　可是我的眼睛却穿过刘芸，穿过桃花，穿过矮墙。
　　穿过那斑斑驳驳的阴影。
　　一直到那人的身侧。
　　我知道他在那里。
　　他从来都在。

　　这一年里，他再也没有进过我的寝宫。
　　他像个真正的臣子一样。
　　恪守本分。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大夏朝，是他的。
　　只是谁都没有说，我们便就心照不宣的当做不知道。
　　也算是默契的很。

　　他在等。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等呢？
　　所以那一日，终是在我们的翘首以待外加千呼万唤之中，露出个头来。

　　其实我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紧张。
　　我是期待这个孩子的。只是我没有料到自己会期待如斯。
　　我在外间里走来走去，一刻也不停息。
　　里面的刘芸每叫一声，我的心便也跟着一跳。
　　闹得很。
　　况且在我的心里装着的，又不单单是刘芸的叫声。

　　我抬头望了望外头的天色。
　　又是月挂西梢，不满还亏。
　　好似那人一骑绝尘，自北门而入的那日。
　　不知怎的。我总是记得清楚。

　　忽而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
　　我惊而回头，奔到内室。
　　周围要拦着我不许进的人皆被我推至左右。
　　这是个崭新的生命。
　　我要亲手迎接他的到来！
　　我要让他不必担心受怕，我要让他享尽帝王尊崇。
　　他将会是位真正的帝王。
　　再非傀儡！

　　周围四下的内侍宫女接连跪拜。
　　那抱着孩子的奶嬷嬷更是三呼万岁，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下个小皇子！”

　　我就知道。
　　这个寄托的这多人期望的小人儿一定是个皇子。
　　我知道无论是我还是栾子辰都没有耐心再等一个孩子的降临了。
　　这是老天给我的指示。
　　我必将实现。

　　我从奶嬷嬷手里抱起了孩子。
　　然后坐在刘芸的身侧。
　　把孩子抱给她看。
　　我知道这是孩子最后一次见自己的母亲。
　　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而刘芸，显然也不知道。
　　因为她依旧笑得灿烂。
　　她又在做梦了。

　　待她睡下后，我便离开了。
　　也让那殿里的宫人退下了。
　　有些事，总不能太多人知道。

　　然后在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便就得知了皇后殡天的消息。
　　栾子辰不会让刘芸活着。
　　我也不想让栾子辰让刘芸活着。
　　所以，我很开心。

　　人呢，总是善用己心猜度人心。
　　我不是说人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是说，人只有自己怕什么的时候，才会觉得别人也怕什么。
　　只有当自己掉在那个境地里觉得太过悲惨时，才会觉得别人掉在那个境地里是值得同情。
　　所以。
　　我不怕死。
　　故而也觉得刘芸的死，不甚可悲了。

　　倒也不是我太过冷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