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平方》赤然

6、Chapter 006

　　Chapter 006 奇葩成对

　　对方这句话讲的很有礼貌，罗根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家伙，按理说这样大家都揭过就此了结。但罗根被对方这句话噎住了的原因之一也恰好是这种礼貌。
　　像这种地方，两个男人撞到一起，往往都往对方身上喷脏话，像“该死的”“去你妈的”什么之类的都算归类到礼貌用语里面了，那些真正难听的话每次都让罗根觉得人类的语言是个奇妙伟大的创造。无论怎么说，他鲜少遇到像这种连说话声音都温柔的道歉声，这根本不是属于这样一个地方的声音。
　　而另一个原则则是，这个声音很有些耳熟。
　　其实罗根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收回心思，说：“没关系。我们都应该小心些。”他边说着边打量着对方，可惜对方披着件斗篷，连下巴都看不到，也无从知道是谁。
　　“谢谢先生。”对方这么说着，侧过身让过了罗根，匆匆往酒馆里走去。罗根刚从那里面出来，头和膀胱都有些涨痛，也匆匆离开了。
　　在这片被临时充当厕所地方的小角落里点着盏灯，昏黄的灯光吸引着十几只蛾子。罗根借着这点光线打量着这个地方。几个高大的男人三三两两地面对着一面墙，不时传来水声和互相调笑的声音，但也有几个人阴沉沉地站在一边。他没理会这群人，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松开裤带就准备放水。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罗根闻到对方身上的刺鼻的香料味，混在这个地方的空气里实在不好闻。刚开始他以为也是来放水的家伙，便往旁边挪了一步，可是这个人随后也凑了过来，还挪动了两步，这让他们两人的距离过于接近了。近距离下，那股味道更加清晰了。罗根感觉像一把针在刺着自己的鼻腔，他有些不爽地抖掉最后两滴尿液，拉上了裤子。
　　“嘿，帅哥。”那个人发言打断了罗根的行动，凑过来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说，“来这里找乐子吗？”他边说着，边微微抬起头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相貌。罗根歪着头，打量了下对方，发现对方长相也算得上是清秀，但怎么看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心想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谢。我想我比较喜欢胸大腿长腰细的女人。”罗根不客气地说。对方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绕过他向另一个人走过去。这次少年算是找对了对象，对方显然对他很感兴趣，两个人抱在一起说说笑笑离开了。仔细一看，周围这样的还不少，刚进来罗根以为只是朋友之间聚在一起的有几对居然都是像这样的。想起伯格分开时的那个眼神，怪不得觉得鬼鬼祟祟的，结果这里还是这种场所。
　　一想到胖伯格脑子里想的，罗根都被气笑了。他一边摇着头一边从另外一边绕到前门。他之前没察觉，现在特意留心了下，才发现酒馆的隔壁就是家妓院，只不过酒馆的任何一扇门和窗都没对着它，难怪之前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几个穿着暴露化着浓妆的女人在门口站着，看到从门口路过的男人就挺着自己的胸膛搔首弄姿。罗根倒是仔细观察了下，并没有发现之前和自己一夜情的两个女人，便又回到酒馆门口呆着。
　　安德鲁依旧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酒吧——这倒不是他自己想离开，而是被两个高壮男人像拎小鸡一样弄出来的。这两个男人粗鲁地把他往外面地上一扔，其中一个人骂道：“你还是想想还不了钱怎么办吧，垃圾。”另一个男人则是对着他的脸吐了口口水，再往他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然后把同伴拉开，骂道：“听到没有？后天给老大把钱好好送来，少一分用你一根手指头来还！啊？！妈的，简直是耽误老子喝酒的时间。”说完，两个男人也没再把注意分一点儿给这个倒霉虫，勾肩搭背地进了屋。
　　门开的一瞬间，里面传出来的的喧哗声更大了，似乎能让人感觉到里面那股热闹的气氛和湿热夹杂着烟味汗味的空气；但门很快就关了，只留下两个在门旁靠着的几个男人和安德鲁，以及不远处呻吟的一个流浪汉。
　　罗根换了个姿式靠在墙上，墙面的冷感和着一点子的湿意透过衣服传递给肌肤，他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继续冷冷地看着坐在泥地里的那个人。
　　安德鲁对于这种情况已经非常熟悉了，他知道旁边的人在观察自己但却不知道其中有个人是带着其它意味来观察的。他骂骂咧咧地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第一次并没有成功，两次滚落进泥地让他非常狼狈，本来还算干净的衣物大面积地被稀泥覆盖，连头发和脸都都一样。他看上去快跟旁边的流浪汉没什么差别了。当然最后他还是站了起来，抬着脸往酒馆大门看着，视线似乎是穿透了木质的门一般——他仅仅只是看着，然后低声骂了几句，转过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旁边的几个人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依旧各干各的事。罗根看着安德鲁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黑暗之中，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发现另一个人也在往那边走。这个人披着件斗篷，从头包到脚，连一缕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看起来就一副可疑的样子。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
　　安德鲁是直接往自己家走，开始走得很慢，后来也快了起来，他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但脚步和气息却保持一定的频率不变，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而且还是被两个人，一个是罗根，另一个是斗篷人。罗根落在最后，远远地看着斗篷人跟踪着安德鲁。斗篷不仅把对方的外貌特征遮盖住了，还把对方的信息素的味道也一并遮挡了，罗根只能从对方不比自己矮的身高和肩宽判别出对方是个男性。
　　斗篷男的跟踪技术还算不错，但相比罗根却差了一截，这让他能安全地跟踪两个人，直到安德鲁回了家。斗篷男找了个比较接近屋子的隐蔽地点守着，看样子今天他只是跟踪而已。罗根就藏在安德鲁家的对面一条巷子里——这里没有灯，很适合躲藏。
　　对面的屋子在安德鲁进屋没过一分钟就亮起了灯。接着又如同白天一样传出男主人的怒吼和打砸声以及女主人的哭骂声和小孩子的啼哭声，现在不同白天，安静的背景完全。旁边的几户人家的灯也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罗根怕被照出身影，便往里躲了躲，好在这周边的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闹剧，只是点灯看了看，又都骂骂咧咧地熄了灯，剩下几户人在偷偷地瞄着。而就在罗根躲闪的这一会儿，斗篷男也躲了起来，等他再探出头来观察时，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了。不过，他估计对方也在这附近不远。安德鲁那边的情况发展跟白天完全一样，不过现在安德鲁没心思在发泄上，打砸了一会儿便又从屋里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只留下屋子的女主人和孩子们在哭泣。躲在窗后的邻居在观察到这一点后，或心满意足或忿忿不平地熄灯睡觉去了。
　　罗根可以想象在这几年中，这种场景几乎每隔几天都可以发生。如果换作是他，早就离这种伴侣远远的了，然而，在他接触过的这么多女性当中，有勇气有能力离开自己丈夫的少之又少。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遇到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想要报恩的对象居然是个赌鬼。他还没把思路捋出个头，就感觉身后的空气有一丝异样的流动。他往旁边一闪，回过头去就看到那个消失的斗篷男一拳打空，左手又作掌向自己侧颈劈来。对方的身手不错，居然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潜伏到身后偷袭，如果换成镇里的其他人说不定已经中招了，但罗根不论是偷袭人还是被偷袭的经验都很丰富，马上反应过来就开始还击了。
　　对方在打斗的时候仍披着这件斗篷，看样子是不想暴露身份，然而这也让他的招式受到了限制，出手的速度慢了半拍，同时在打斗的过程中，斗篷掀起的一角终于让他的信息素暴露了出来。罗根一边抓住对方这个弱点反守为攻，一边对这股信息素警觉了起来——非常特别也非常熟悉。想到这一点，罗根下手的方向就换了，变成扯下对方的斗篷。对方很快就察觉到他的意图，慌乱了片刻，而正是这片刻的空隙让罗根一步踏前，凑到了这人的面前，左手就快要扯到斗篷了。他也察觉到斗篷男现在萌生了丝退意。这一丝也如实地从招式上反应了出来，不过对方很快就察觉到这丝退意并没给带来好处——罗根近身之后显得更加难缠，本来先进攻的一方现在却被逼到了墙角。而另一方面，他的对手也有些诧异。
　　罗根虽然现在是佣兵，不过他也曾做过正规军，在他离开军队之后他依旧对军队十分关注。对方的招式虽然生涩，但近身之后的那一套擒拿正是这几年才在军中流行起来的。他一面惊讶，一面找准机会按住了对方的右手。对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他很快抓住了猎物的左手，将两只手按在两侧的墙上。这一刻，两个人之间很贴近，也方便罗根凑在对方耳边，低声说道：“嘿，放轻松点。太紧张的话我可不保证会把你弄疼。”对方当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放弃反抗，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罗根的体力和力量强大些占了上风。他一边把对方的两只手都用右手握住，一边在心里吹了声口哨：一看就是贵族家的子弟，这两只手腕还真细，自己一只手就捏完了。在黯淡的月光之下罗根可以看到对方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躲藏他的左手，可是下一刻他就不得不把自己的一条腿插进对方的两腿之间并且用另一条腿压制住对方——因为对方打算废了他的下半身，而且差一点得手。
　　“我跟你没什么深仇大恨吧？用不着这么狠吧？”罗根背后冒了点冷汗，贴这么近，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大腿的肌肉力量，刚才如果让人得手了现在估计他已经可以暂时告别男人这一类别了。对方挣扎了两下，没吭声。
　　对面的灯又亮了起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下意思看向灯光处。那里一个胖壮的女人正怒视着他们两人，尖声骂道：“一晚上你们要闹几次？要发情滚到别家去！”她这么一闹，几乎是“刷”的一声，好几家灯又都亮了起来，吵吵闹闹的。罗根低下头看了看和对方的姿式：他正把对方的双手压在头上，一条腿插在对方的两腿之间，而对方能活动的那条腿正勾在自己的身后——他可以解释一下他们刚才真的只是偷袭与反偷袭吗？
　　在罗根纠结的一瞬间，对方终于摆脱了控制，像只兔子一样跑掉了。
　　“大婶，你就睡你的去吧。别暗地里羡慕嫉妒了。”罗根干脆不要脸不要皮了，对着那个大婶没好气地反驳道，“大半夜地偷听那么久了，可以和你老公一起实习下，不被打断的话感觉还不错。”说完这些，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走掉了。
　　这个小镇不大，能聊的话题也就那么多，于是第二天天亮没多久，不少人就知道了昨天夜里安德鲁又在打老婆以及某两个人在野战被瘦约翰的胖老婆现场捉奸的事了。罗根又一次见识了流言的力量，也偏好昨天晚上他跑得够快，众人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可不想自己成为茶话会上的聊资。也亏得这个镇不大，有什么信息传得很快——尤其是不好的那些，他在听到这两个话题没过半天又听到了安德鲁家的新消息。
　　“安德鲁准备把他家四女儿卖给人贩子了！”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不少人都觉得是真的，当然也有个别人怀疑。毕竟把亲生女儿卖给认识的人当老婆和卖给人贩子是两码事，前者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能打听到她过得好与坏，甚至还可以选择卖方，可后者的话，基本上就是再也见不到一面了，而且那些女孩沦落到人贩子手里大多都是卖作奴隶的。这些怀疑的人都是曾经跟安德鲁认识的人，他们不相信他会如此狠心。
　　罗根听到这个消息后，默默地点了支烟。他坐在角落里，空闲的那只手用叉子叉着熏肉在盘子里来回转着，心里却嘲笑着那些天真的家伙。像安德鲁这样赌瘾这么重的人，能拖这么多年才开始“真正”卖女儿，也算他还有良知了，他见识过儿子为了赌博把老子杀了丈夫逼妻子卖春的都有呢。他在脑海里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冷笑着把烟头按在桌面上熄灭。
　　那边的人还在唧唧喳喳地讨论着安德鲁一家的事，楼上却又下来几个人。罗根刚好转头与其中一人的眼神对上，心里偷偷一乐。对方有些慌张有些厌恶地把脸转开了一下，又迅速地摆了回来。罗根歪歪嘴，心想还装，当我闻不出来你身上那股子信息素味道还是当我看不出你那下巴模样？
　　这几个人正好是下楼来的吉尔伯格、琴和斯科特。他们下楼来是来买东西的，凯因不放心吉尔伯格和米拉在没有他在的情况相处，又担心琴和斯科特两个毛头搞出什么状况来，于是便把他们放在一堆派出来办事。大概因为受了伤又受了挫，吉尔伯格看起来蔫搭搭的，不像总是意气风发的Alpha，他落在琴和斯科特两个人的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然同样受挫的还有另外两个人，而琴看起来是三个人中情况最好的一个，她正侧着头带着一丝笑意跟斯科特说着什么，后者则是木着一张脸偶尔点点头。罗根把这两个小毛孩子跟之前见过的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活力。
　　三个人很快走到了门口，正好经过罗根身边。罗根笑着对三人问了声安，还得意地举起手冲斯科特摇了摇。对方三人最近几天被搞得有些惊弓杯蛇了，琴狠狠地瞪着罗根，斯科特倒是看出这家伙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半张脸都被布遮住了，从下半张脸根本瞅不出什么怀疑来。不过罗根除开很不正经地打了招呼之处也没再做什么了，琴只能干瞪着他，直到吉尔伯格快速从她身边走过她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罗根现在没什么事干，没过两分钟也出了门，跟在三个人后面。他并没有费心隐藏自己的气息，大摇大摆地像是在逛街一样。对方当然发现了这点，没两条街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他也不急，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抄近路溜达到安德鲁家附近。那瘦子的胖夫人正坐在门口扒拉着一筐带泥的马铃薯，看到他，眯着眼认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了。他冲着胖夫人笑了笑，对方红了红脸低下头没再理他。之前跟他聊天的胖女人看到他飞快地扑了过来，惊喜地叫着： “哎呀，你来了！真是好巧！”接着没等他反应，她便迫不急待地分享起小道消息起来。
　　“喝！威尔士一家！”她带着些冷笑地说，“安德鲁那无赖居然真敢卖女儿！祸害了大的不说，终于把主意打到小的身上了。我都不知道劝琳娜多少次了，她都不听。现在只知道哭，我看啊，总有一天她哭都哭不出来！”然后她说了句脏话，接着道，“要是换成我，不砍死那个无赖才怪，总比让自己儿女受苦的好！你知道吗？我刚刚劝她来着，她居然还说什么原谅？真怪我口才不好读书太少，完全不能转述她那番纯洁善良容忍的话来！”她这么一说，罗根听出一些道来，感情这位威尔士夫人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丈夫每天毒打辱骂她，将前妻的两个女儿随便嫁给一个不怎么好的人家，又要把她亲生的女儿卖给人贩子，她还觉得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包容丈夫，还配合自己的丈夫主动把女儿禁固起来。
　　做妻子做到这样一个程度教会都可以给她颁布一个最模范妻子徽章了。
　　而罗根也被这样一对奇葩的夫妻给深深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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