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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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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微微醒转。
之前的噩梦仿若刻进大脑,萦绕于眼前而挥之不去。迷茫睁开双眼,她一动不动,片刻才发觉自己正靠在佐助怀里。
赶紧闭上眼睛。
此刻,她是真的不想跟佐助面对面,记忆里应该是他将她摇醒,迷迷糊糊,自己好似在喊鼬的名字,而他一脸的惊惶。这局面太不堪……她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才好。
只能头一歪,用无赖的方式来逃避现实,双眼紧闭,就当自己继续失去意识,对外界所有刺激不闻不问。
笨……
她暗骂自己。
很快就会被他察觉吧。他那么犀利老练的人,不可能不会看穿她的这些小伎俩,到时候的话……再说吧。
他没有看穿她。
不妨说,他以一种不亚于她的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
她期望着他将她狠狠撂在地上,或者随便将她往什么地方一放,就再也不理会。
他什么也没有做。
有那么一会儿他任凭她的身子软倒在他的胸膛,黑暗将他们包围,与怀里的温暖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背后冷飕飕的凉风。他反而紧了紧手臂,将她抱紧,抱好。
他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她听见他胸口的心跳,既非剧烈也并非平稳,只是不安。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佐助问自己。
将她摇醒,然后针对她噩梦揭示的真相大肆嘲笑和抨击?
这样会不会让她更加崩溃,更加失态?
他自嘲笑笑。
原本他只是想复仇而已,干脆简单,杀了仇人,一了百了。
现在他却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卑鄙,一想到让她痛苦至崩溃,他便对自己越发不齿。
一直以来他和兜、大蛇丸,斑等诸人合作,却并不觉得不适应,那是因为打从心底,他看不起那些人——无异于小人的做法,利用别人的内心创伤不断的攻击再将之击溃。不,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和他们是不同的,他只做自己要达成的事情。即使是对水月、香燐、重吾,他也从来不向他们隐瞒自己利用他们的事实。
而现在……
看向怀里的这个人,月在她的脸庞投下晦暗的微光,她的双颊变得苍白,唯有俏丽的鼻尖让她有几分生气。她很瘦,也很轻,在他怀里,他很难感觉到一个人的分量。
很像受伤的某种温顺小动物。
这些鼬都知道吧,关于她的事情。以至于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寻找的还是那个人的安慰。
如果鼬在会怎么做?是不是每每如此他都会解救她?用不同于他此刻的方式,用更加完美的方法将她安抚。
她心里的秘密到底有多深,是不是已经都被他的兄长挖掘……原来他们如此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不仅仅是身体而已……
莫名所以,心里开始痛。遍寻所有,他找不出任何借口,无法寻得这痛的根源——除了一个解释。
嫉妒。
一直以来,鼬都是这样的,他总是得到比他更多的关注,更多的目光,更多的……倚靠。
我希望你崩溃……他想到几个小时前她才说过的话。
有一点呢,心里这空洞而无法释怀的感觉。伊贺钦也或者是卓越然,他对她期待着什么,这份期待原本不应该。
现在期待落空了。
有一点呢。
这一切是不是因为较之于鼬,他还不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事?
他原本只是想复仇而已,杀了仇人,一了百了,其余诸事与他何干?
现在他却很想知道,关于伊贺钦和卓越然的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是不是他误会了她很久?
如果她不是伊贺钦,如果她是另一个叫作“卓越然”的女子。这样一来的话,现在的这个女子,应该不能算完全是伊贺钦了。这样该多好……
“卓越然……”他轻轻呢喃。
伸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
她柔嫩光洁的肌肤让他想到易碎的瓷器。
曾经母亲小心的吩咐过他——
佐助,要小心哦,瓷器是很容易碎的。
很容易碎……
夜很深,风细语在耳边,树叶有节奏而又没有节奏的传来沙沙声,所有一切都又轻又柔。
他抱着她,背靠大树,还在想究竟要不要将她这么扔在地上。
渐渐脑袋微沉,视线模糊,星辰小心翼翼披上夜幕的外套,轻烟似的云层为月光笼上催人入睡的细纱。
或许应该这么把她扔下……
而耳边有母亲的低语。
佐助,要小心,不小心捧住的话……
会碎……
于是,越搂越紧。
*
她想他该是睡着了。
这是第一次,面对她,他放下了警惕心,就这样的,靠着她入睡了。他紧紧搂住她,暖暖的怀抱令她安心。
太好了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将她摔在地上。
她有一点点感动。继而哀伤又袭来。
噩梦,真是可怕的噩梦……如果这是伊贺钦的记忆……这真是人间惨剧。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难以释怀,最后渐渐被黑暗吞噬,变得阴险而可怕?
她想起了鼬说过的话。
——她独自在战场徘徊,手里抱着死去多时的弟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是深深的自责,不停的反复在心里说着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因为过于深刻,超越了生死,而在她的意识一部分脱离后,身体仍然残存着记忆。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多么的相像!
鼬和钦——
不得不扼杀自己的感情,毁灭全族却又为最后保全自己弟弟的性命而差点牺牲的鼬。
在冬雪里跌打滚爬,奋力挣扎,明明是不要命的护着弟弟,却最后亲手杀死他的钦。
究竟哪一个比哪一个更可悲?
钦又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活下去。
看着佐助和鼬,她会嫉妒吗?也或者是想珍惜?——自己再也无法拥有那种感情。
这一刻,心里某个地方释然了,她觉得无论之前她如何想害她,至少,她不想再恨她。
我真是苯啊,她的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应该恨她才对……
不过恨一个人实在太累了,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全身放松,她悄悄往后仰,完全落在背后人的怀里。
他的胸膛很宽,暖和又有弹性。鼻端的味道谈不上好闻,却给予了她安全感。她想,或许,比起鼬来,她更加喜欢有佐助在身边的感觉。这个总是说自己生活在黑暗中的少年,仔细嗅嗅,会有月光一样安宁人心的感觉。
这感觉有时候很难被察觉。
只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只要看见他的话……
真好,这一次,他没有把她扔在地上。
真好,噩梦醒来有他在身边。
*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他们两个谁先醒来,彼此都不是很清楚,只是睁开眼,对方已经在盯着自己看了。
他真的帅得太不像话了!她马上低头不敢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暴露不该暴露的东西。
晨曦染透她的发,她温顺的目光垂下到他的胸膛,让他想到畏畏缩缩的小鹿,顿时有一种想要摸摸她脑袋的冲动。
他们心照不宣的回归现实,于是他果断松手,她扑通落在地上。
“痛!呜……”她委屈的揉揉脑袋,而他尽力背转过身。
气氛尴尬,而沉默令之更上一层楼。
许久她憋出一句话:“那个……谢谢……”
“不用。我什么也没做。”
“可是昨天晚上那么冷……你还……”她还想继续。
“我说过,我什么也没做。”
“可是我好像看见……”
“你说够了没有?”他微侧的脸渐渐露出凶狠的目光。
“哦……”她赶紧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缩了回去。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提起关于“昨天”的话题,两人很有默契地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卓越然将包里所剩无几的干粮取出,她很佩服佐助的能干,原来他看似轻便的随身物品里,居然会隐藏那么多的内容。且这包是两层防水,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损坏和浸湿。
“必须走出这个山谷。”在吃完自己的干粮后,佐助道。
卓越然瞥了一眼他的肩上,不由眉头一皱:“你的肩膀似乎有些发青。不要紧吧。”
“暂时无碍。”
“暂时是什么意思?”她的心揪紧。
“火空黑夏将查克拉注入在箭里,这加大了她攻击的冲击力,在箭射入人身体的时候,查克拉形成的冲击波也同时打入对方的身体,让之器官内部渗血,造成内伤。”
他这么有耐心地解释,她倒是很有点意外。
不过——
“这么严重!你内脏受伤了么?”
“我说了暂时没事。”他不耐烦地看着她,“你对自己属下能力都不了解,居然也自称是暗部部长么?”
“我……”她语塞,低头。
佐助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探究什么,许久,才问道:“你……果然已经不是伊贺钦……”这个问题似乎是对他自己说,又似乎只是个问句,他皱着眉,紧紧盯住她,努力要将她看穿。
“你……如果我说我不是伊贺钦,你……你会相信么?”卓越然颤声问。
“果然是这样……”出乎她意料,他轻轻呢喃。
“欸?”
卓越然半张开口,惊诧地说不出话。难道说……
“你以前是伊贺钦,现在不是了……”佐助还在沉思,“现在的你叫卓越然。”
“是的,是的!”她马上给出正面回应,“没错,我是卓越然,过去的那个伊贺钦,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你……你怎么猜到了!”激动,她几乎要语无伦次。
他侧头很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最近才出现在她身上的?”
“是是!”她肯定的点头。
“就在我刺杀你未成功的那个晚上?”
“没错没错!”她满含希望凑近他,或许还会拉住他双手表示认同。
而他本能后退。
“离我远点。”
“哦。”她缩回身子,规规矩矩。
“你们共用同一个身体?”
“是的是的!不过最近她很弱,不常出现了。”她老实供认。
老天开眼,小帅哥自己想通了!无师自通了!
鼬还说佐助会不明白,看来他很能消化嘛!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这样一来之前的误解是不是能消除了?
果然是这样……内心的疑虑得到了解释,佐助暗自肯定了这个答案。
难以置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然而他不是也遇见过这样的人么?重吾。
人格分裂。
当然重吾是有点生理的原因才会变成那个样子,不过大蛇丸的实验曾经显示,的确有那样的一种病原体潜藏在人体内,让人性情大变,一旦遇到刺激便从统一的人格分裂出来,通常会表征出截然相反的个性。
比如重吾,当他向嗜血的一方改变时,他平时的善良荡然无存,转而成为来自炼狱的魔鬼,前后判若两人。
如果伊贺钦的情况是截然相反呢?
从魔鬼转而变成……
“你能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么?”
“曾经的……自己?”她一愣。
“对,你曾经做过很多的恶事。”
“那不是我做的!”她皱眉,怎么,这是什么情况?有点奇怪,很诡异……
“你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我没做过,谈什么记得不记得?”
表现出来了,另一重人格的情绪不稳定。他这么想。
“你究竟……在想什么?”她皱眉。
糟糕,虽说小帅哥对她态度有点改善,但是情况很诡异,这种扑朔迷离的表情算什么?他把她看成什么了?
“没什么。”和重吾一样,就这么决定吧。
“如果之前的伊贺钦回归。”他平静的回答,“我会阻止她。”
“啊?”她满脸疑惑,“喂喂,你不要想奇怪的东西……我其实是……”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他只是摆摆手。
“就是看你不知道的样子我才要说的。”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算什么?
“无论如何……无论这和你是否有关,你所在的身体……仍人令人痛恨。”
他没有去看她的双眼。
不得不承认,从内心的最深处,他意识到这不是全部的真相。只是不想碰触,这表象下的东西太危险,他不想再碰触……关于这个女人。
就当作她也如重吾一样,至少存在不让他再恨她的理由,哪怕再微弱也好……
但是只要一点点就好。
还要保留一点点的恨。
如果还有着恨意的话,就不会再往前一步了吧。
毕竟她是属于鼬的女人……
只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