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储备粮[星际]》歌平

8、陌生房间(改）

　　乔致重重摔在地面上，激起的灰尘呛得他咳了好几声，他忍着尾椎的疼痛感，从地上爬了起来，第一时间检查跟着他过来的费许的情况，费许一双死鱼眼几乎翻白了，看起来对这种空间跳跃很不习惯。

　　乔致搂着胖头鱼，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稍显破旧的单层套房，大厅里摆着几件老旧的家具，素色的墙纸微微泛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深色的窗帘全部都拉上了，房间里的光线严重不足，导致乔致没有办法看清房子里的布置。

　　除了简陋的客厅，套房包括卧室、厨房和简单的浴室，乔致四处转了转，接着往门口走去，当时按下YES按钮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三维球上的坐标，更不知道那个坐标的具体意义，现在可好，他突然出现在别人的家中，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算洗脱小偷的嫌疑，也会被当做裸、露狂抓起来，好在房子里似乎没有人，他可以趁这个空档离开。

　　‘啾’，搭在乔致肩上的费许忽然掉了下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费许？”乔致蹲下去轻轻拍了拍费许的后背。

　　费许没有回答，乔致又尝试着叫了几声，费许依旧没有声音。

　　乔致想起胖鱼被士兵打的那一拳，腹部的凹陷还没有褪去，他也顾不得跑路，跑去拉开大厅阳台的窗帘，外面是晴朗的白天，橘色的光线瞬间填满了这间七十平方的小房子。

　　乔致走到费许身边跪了下来，“费许？”他颤抖着推了推翻着死鱼眼的胖鱼，胖头鱼安安静静地躺在不怎么光滑的水泥地上，灰扑扑的鳞片似乎更加黯淡了，乔致俯下身把耳朵贴在胖鱼的胸腔上，他只能感到胸腔有轻微的起伏，如果那一拳真的导致内伤，那么现在的情况则非常紧急，要是没有进行及时的治疗，小胖鱼的命估计都保不住了。

　　等等，乔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别人的家里，一般的家庭都会准备医疗急救包，总之先给费许进行急救措施，再带他出门找医院，他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眼前的场景又让他怔了一下，这家是遭过小偷吧？茶几和电视柜上的物品东倒西歪，不少都被扫到地上，两个房间的门也都开着，走廊里扔着几件衣物，就连厨房的锅碗瓢盆被如数地翻了一遍，翻找东西的人极为粗鲁，生活用品都扔了一地。

　　不过他没有时间发呆，在卧室的一片狼藉中找到急救包，幸好里面配有内脏愈合速效针剂，乔致拔出针头，正要往费许的尾巴上注射，费许的肚子忽然鼓了一下。

　　“呼……噜……呼噜……”费许抬起鱼鳍给肚子挠了挠痒，咂咂嘴，翻了个身，毫无顾忌地打了响亮的呼噜声。

　　竟然……只是累的睡着了，乔致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好歹是松了口气，把针剂装回去，乔致就地在胖鱼身边坐下，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是因为这间屋子大概很久没有人住了，他刚才去找急救包时，翻了一手的灰，不仅如此，地上，沙发上，陶瓷碎片上，只要光线能照射到的地方都可以看见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这种老房子通常不会装警报系统，所以即便被翻得乱七八糟，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不过话说回来，这间房子的布置倒满合乔致的口味，家具都是木质的，棕色的沙发正对着电视墙，电视墙下摆着一盆他十分喜爱的粉雏菊，尽管外头的花盆已经被小偷摔碎了，花草蔫蔫地歪倒在泥土里，沙发的背后是一个珊瑚形鱼缸，这种鱼缸乔致以前也有一个，养了几尾漂亮的热带鱼，可惜没过一个月就死了。乔致拿起掉在地上的影片盒子，竟然都是他喜欢看的，还有厨房摔碎的碗上面绘着的古典纹样也跟他家里的一模一样。

　　以及走廊里那件格子衬衫，他也有一件，诶，不对？乔致放松的神情凝固了，他迅速走过去把那件衬衫捡起来，175M，跟他一个型号，他把衬衫翻过来，这件衬衫分明就是他的！在衬衫胸口口袋的位置下方有一个晕开的黑点，这个黑点是因为有一次他做实验时不当心将浓硫酸洒了一点儿到衣服上，尽管以衣服的材质不至于被烧出一个洞，但还是留下了这个痕迹无法消除。

　　不止是衬衫，客厅里的鱼缸，那些电影，还有摔碎的陶瓷碗也全都是他的，乔致快步走到房间里，衣柜的衣服全都被扯出来丢到地上，就连床板都被掀开了，他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衣服，甚至是床上深蓝色的床单，通通都是他的！为什么他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除了必要的科学研讨会，乔致几乎不出远门，他只在卡佩拉星球上有除了研究所之外一个固定的居所，他是个有着轻微精神洁癖的人，绝不会把私密性的床单带到这种地方来。

　　乔致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在底朝天的床板上坐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怀表，照着被传送之前的样子把链子缠绕在手上，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怀表链的一侧伸出了探针刺进了他的皮肤，提取了他的基因后，表盖自动弹了开来，三维立体球形出现在他眼前，只是这次的红点坐标跟之前那次已经不一样了。在出现在这间房子里的一瞬间乔治就已经明白，这块怀表是他穷尽一生都要研究出的东西——无限空间跳跃装置。

　　只是他的研究还远远触及不到其中的奥秘，在他现有的记忆中以他的能力远不能研制这个东西，所以这块怀表究竟经过谁的改造，他目前无从得知，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改造这块怀表的人必定来过这里，所以怀表上才会有这个坐标的存在。

　　不过，那个人为什么要把他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

　　乔致的目光落到床脚边躺着的时钟上，他捡起时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克洛诺斯星历4110年，不对，现在难道不是克洛诺斯星历4107年？他虽然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缺损，却从没想过竟然有数年之久，他跑出房间，跨过正在睡觉的胖鱼，打开电视墙上的显示屏进入计算机界面，随手打开一个网页，网页上的黑体字确确实实显示着克洛诺斯星历4110年，也就是说，他失去的记忆时间跨度长达三年？！

　　如果他在去费许那颗星球的过程中穿越了虫洞，是有可能造成时空扭曲，与通用的星历时间不对等，但乔致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丧失的记忆当中一定隐含着至关重要的内容。

　　乔致站在客厅里，再一次环视了四周，这间房子的布置几乎跟他家是一样的，既然那个不知名的人把改造后的怀表给了他，估计是算准他会来这里，那么这个根据他习惯布置的房间必然有问题，如果猜的没错，他平时藏东西的地方也一定藏着什么。

　　乔致先去厕所里打湿一条毛巾，包裹着费许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才尽量轻地把那张靠墙的沙发挪开，在这张沙发的背后有一个小型的通风口，他找了把万能工具把通风口上的螺丝卸了下来，然后把手伸进黑乎乎的洞口，除了灰尘以外，手指还触摸到了一包鼓囊囊的东西。

　　他把这包东西从通风口里拿出，是一个用黑色粗布制成的小口袋，乔致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地上，里面有三张银行卡，剩下的全是各个星球的身份证与通行证，这些证件的照片都是他，但姓名，居住地却完全不一样。

　　全都是□□，那个人给他准备□□的原因是什么？如果联系到之前在费许星球上遇到的士兵似乎不难猜测，他正遭受卡佩拉军队的追捕，但乔致自认为是个合法公民，还是说他把自己做坏事的记忆抹除了，然而即便他做出违法的事，抓捕他的应该是星球护卫队而不是军队，按照星系通用法里的规定，这是为了避嫌，保证罪犯不会受到同族的包庇。

　　或者说，军队其实另有所图？乔致看着自己的手中的怀表，轻微旋转着的三维球体是如此美丽，他合上表盖，将东西收起来，环视着乱七八糟的房间，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他绝对不能被军队抓到。

　　费许一直睡到傍晚，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它转了转眼睛，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啾叽’？胖头鱼啪嗒啪嗒地跳过去，直接撞到乔致的背上。

　　乔致把它从身后拖出来，“睡饱了吗？”

　　‘啾’费许的脑袋靠在乔致的手上，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它的鱼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虚弱地啾了两声。

　　他们有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乔致也觉得饿了，他打开灯，抱着费许走到厨房，冰箱里竟然也被翻动过，不过还好大部分的食物都在，上层是一些蔬菜水果，下层则是冷冻的肉和鱼类，乔致又从橱柜里翻出十来个罐头。

　　“食材倒是挺丰盛的，”乔致摸了摸下巴，“只可惜我不会做。”

　　费许翻了个白眼。

　　乔致开了两罐罐头，放到微波里加热后推给费许，自己则做了盘蔬菜水果沙拉，一人一鱼蹲在阳台上吹着舒爽的夜风，享用着简陋的晚餐。

　　“我总算回到文明社会了。”乔致咔嚓咔嚓地嚼着嘴里的菜叶，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现代化城市，这说明他可以通过科技手段得知自己想要的情报，不过行动要万分小心才行，毕竟军队那帮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费许把一大碗罐头吸溜了个干净，有些不怎么满意的咂吧咂吧嘴，躺在乔致的大腿上。

　　乔致推了推它，“这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费许不满地啾了两声，不情愿地离开乔致的大腿。它只是觉得离食物近一点有利于睡眠，可惜储备粮不这么想。

　　这间位于五楼的简陋房子没有游泳池，卫生间里也没有浴缸，乔致只好把客厅里的鱼缸作为费许暂时的休息场所，尽管那个小型鱼缸对于费许来说过于紧凑了，然而乔致更担心的是费许是否能适应这里的水质，水的种类乃至水中的微生物对于鱼类是至关重要的，但是仓促间他也找不到与费许星球上类似的水，只好让费许在淡水中将就一晚了。

　　“感觉怎么样？”乔致把费许放进灌满水的鱼缸里，有些担忧的问。

　　费许哼哼了两声，仰着肚皮在鱼缸里摆动了两下尾巴，懒洋洋地啾了一声。

　　“马马虎虎么，”乔致松了口气，摸了摸费许湿哒哒的脑袋，“等情况稳定之后，我会想办法改善你的生活条件的。”

　　吃饱之后的费许又昏昏欲睡，乔致便不再打扰它，找了套干净的衣服刚打算回归文明生活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刚打开花洒就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门上，接着就劈啦啪啦一阵敲门声。

　　‘啾叽！啾叽！’费许着急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来。

　　乔致被它吓了一跳，光着身子打开门，费许正好撞在他的肚子上，乔致差点把刚才吃的沙拉都吐出来，他倒吸了两口冷气问：“怎。。。怎么了？”

　　‘啾！啾啾！啾啾啾！’费许两边的鱼鳍使劲地挥着。

　　乔致不大明白它想要表达什么，不过看它这着急的样子估计是担心他又遇上什么危险了，“好了好了”乔致温柔地拍了拍它的后背，“我只是洗个澡而已。”

　　‘啾啾！’费许的鱼鳍扇了乔致一耳光。

　　乔致揉了揉被打痛的脸颊，“我这不是看你困才没跟你说吗，怎么就成混蛋了。”

　　费许气呼呼地从乔致身上跳下来，扭着身体蹲到墙角去了。

　　乔致没有在别人注视下洗澡的习惯，即使对方只是一条鱼，他在费许愤怒的注视下甚至都不敢去搓某些地方，花了十分钟快速冲完澡，在离开厕所的那一刻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卧室里乱七八糟的，不收拾根本没办法睡人，何况如果在卧室里睡的话，费许也会跟过来，它不能过长时间脱离水，乔致只好拿了条被子，睡在客厅沙发，这样费许正好可以看见他。

　　乔致关了灯，在黑暗中躺着，他的身体已十分疲惫，大脑却还有清晰的意识，大概是脑活动过于活跃导致睡不着。

　　‘啾叽’费许的鱼鳍耷拉在鱼缸边缘，探出头看着乔致，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

　　“我没事。”乔致说。

　　费许把脑袋搁到边缘上，阳台的窗帘被风撩起，人造卫星柔和的光芒透过玻璃窗子照进来，它觉得这只大型食物有些不对劲，他看起来似乎很忧虑，虽然只是食物而已，但常年的捕猎生涯让它知道心情愉悦的小鱼吃起来口味更棒。

　　乔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叹了一声，转身对面对着费许，“在我十五的时候，我的父母因为交通意外亡故，我就跟叔叔住到了一起，平时也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我想不到有谁会这么了解我，知道我喜欢花的种类，知道我偏好的口味，甚至衣柜抽屉里还塞满了四角内裤，既然他能轻易地拿到我家里的东西，岂不是说明在我睡觉的时候，他可以趁着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杀掉我。”

　　“叔叔虽然了解我，但他对空间学完全没有了解，他喜欢尝试各种新鲜的东西，所以常年在外面跑，我跟他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乔致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并不是什么话唠，情感也不算丰富，按他的同僚的说法，是标准的闷骚，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对着一条听不懂自己话的胖头鱼啰啰嗦嗦这么多。

　　“不过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性，”乔致忽然微微一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好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