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罗翰》利夏尔

7、张晶与罗成1

　　罗成与张晶1
　　她打扮好，出了门，现在已经是将近中午了。
　　张晶觉得生活是那么的有趣，可以让她着迷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人行道旁干枯发黄的树枝，商店门前播放的歌曲，电影院的预告，百货大楼中摆放的亮晶晶的，或者是五颜六色，整整齐齐的暖水瓶。
　　有一大堆东西等着她去买。
　　桌子上有一个购物清单。
　　一个新的小砂锅，炖鱼汤用。有人说要炖鱼汤用。衣服，几件流行的冬装，黑色打底裤。是她的。她想了想，加上一瓶流行的香水。
　　有人要积木，一套色彩鲜艳的积木，这个人是谁，张晶不知道。一个电工用的小巧的工具箱，这个要工具箱的人是谁呢？
　　张晶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不知道是谁。
　　不过她可以确定工具箱不是她要的。
　　衣服，鞋子，这些是她应该买的，至于首饰……唔，她现在并不想要什么首饰。弄两个玉镯子好了。
　　茶具，一套细瓷茶具。
　　火罐，还有人用这么老套的东西？张晶撇撇嘴。
　　星月菩提子数珠，一百零八颗的。对于这个，张晶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她知道星月菩提子很流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行。反正流行的都是好东西。那么就马马虎虎地容忍了吧。
　　香烟……张晶平时不抽烟，可是她能在烟灰缸里发现烟蒂。
　　等一下，烟灰缸？这是谁买的？
　　毛笔……
　　看到这一项的时候张晶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还有人用毛笔吗？老古董！至少她是不会用的。也不知道是谁要买，唔，反正花钱就好了，反正也不是她的钱。
　　饮料，零食，还有……要批发一些游戏账号和点卡，真是麻烦。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买东西。
　　她看向购物清单后方，那里有个蒙尘的相框，相框中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谁呢？
　　张晶将相框拿起来，一口气吹去相框上的灰尘，她看到了照片上的人：是个红茶色眼睛和褐色头发的英俊少年，外表大概在十四，五岁。他抱着足球，对张晶龇着牙，一副无忧无虑，天真可爱的样儿。
　　张晶对着照片上的人吐了一下舌头，将照片放回原位。
　　穿衣打扮，带上购物清单，拿好钱包，张晶出了门。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又重复道：“我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
　　张晶直奔超市，在超市里的冷饮柜台前吃了一杯冰激凌。买好了饮料和零食，又一头扎进了服装店，从服装店出来，直奔首饰店。首饰店逛完，又走进百货商场，百货商场逛完，又走进手机店。
　　她好像是精力无穷一样，直到买了一大堆东西之后，百无聊赖的她站在了人行道上。
　　“哎呀……”
　　她自言自语地说：“我可不能将这么一大堆东西搬回去，柔弱的人家怎么能搬得动？不行，还是找上午钓到的那凯子帮忙吧，看他身材不错应该有力气。”
　　张晶想着，拿出苹果手机，拨通了电话薄中备注为‘傻子六号’的电话。也就是李安心的电话。
　　李安心下了班，回到家里。
　　回家让他感觉索然无味，家对于他而言就像是房子，尽管父母对他千般娇宠万般溺爱，他小时候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可是在择业和结婚的方面，父母就像是一根牢固的绳索，将他五花大绑。逼着他听从自己的话，他被二老的要求压得喘不过气来。
　　母亲朱玉妙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儿子回来。
　　朱玉妙六十岁，她是在三十一岁的时候生下李安心的。以前她当然也曾怀孕，不过都是女孩。她要生儿子，给她自己长脸，因此她执拗地流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胎，直到三十一岁的时候，成功地生下了李安心这个宝贝儿子。
　　“你要孝敬你妈。”李家福对李安心所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她为了生你，吃了多大苦，受了多大罪！她的苦心你怎么可能理解？她生了你，你必须无条件地孝敬。”
　　这个时侯朱玉妙就在旁边腼腆地笑着，笑得像个少女。
　　朱玉妙不好看，又黑又胖，油光光的脸像是一个被虫子咬了好几口，终于咬出了像是鼻子眼睛的黑洞的瘤子。她是个野媒人----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婚姻介绍人。比起有正规营业执照，有店面的婚姻介绍所，野媒人们给人撮合说亲，更加不择手段。有时候为了几百元礼金，不惜采取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方式。
　　李安心回到家，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便坐下吃饭。
　　这个时侯，母亲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满脸忧愁地‘唉’了一声。
　　“怎么了？妈？”李安心问。
　　朱玉妙便幽幽地卖起了苦情：“要是家里多个小孩蹦蹦跳跳，该多好啊。你一出门，就剩我们老两口，你爸你妈，我们身体都不好。说不定……我们死在家里，都没有人知道。有个媳妇伺候你，有个儿子将来给你尽孝，你也过得好些。”
　　“妈，瞧您说的。”
　　李安心觉得肉有点腥，就放下了筷子。
　　“可你现在还不结婚，妈愁啊，妈急呀！”朱玉妙泪光盈盈地对儿子说：“不管怎么样，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明年就把喜事办了。不然你先哄个姑娘，让她先给你生下孙子，我们只要抱孙子，她养不养没关系，不行的话孙女也好。”
　　“妈，我骗不了姑娘。”李安心偏过头，说。
　　朱玉妙鼓起眼睛，反问道：“你那精神病诊所里那么多漂亮姑娘进进出出，怎么一个都哄不到手呢？精神病姑娘最好哄了。”
　　“妈，心理医生不能和病人谈恋爱，这是规定。”李安心苦着一张脸，说。
　　“我不管，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你要气死妈么？”
　　朱玉妙装腔作势地说完，啪地一摔筷子，偏过脸不吃饭。
　　“妈……”
　　李安心看李家福对他努嘴，急忙说：“和病人谈恋爱，这事儿玄！若是我找个武疯子回来做对象，妈您愿意吗？”
　　“找文疯子！”朱玉妙嚷道。
　　“啥？”
　　“实在不行找个文疯子，她能生孩子就行，生了孩子，我们就将她往精神病院一送就行了。”
　　“就像柔柔一样？”李安心反问道。
　　一听柔柔两个字，朱玉妙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那是她活该，怎么别人生孩子没病？她就有病啦？我生孩子就和过门槛一样，她倒好，跟过鬼门关一样。你舅舅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还找我来借钱！这个没天良的讨债鬼！”
　　朱柔柔是李安心舅舅的独女，生完孩子之后，莫名其妙地疯了，得上了产后精神病。因为这个原因，朱柔柔夫家与她离婚，将她赶回了娘家，因为朱柔柔丧失了独立生活能力和自主行为能力，所以孩子也归了夫家抚养。另外夫家还向朱柔柔的娘家追讨十二万元的精神损失费----朱柔柔发病的时候将她的丈夫吓得不轻。李安心的舅舅朱玉国拿不出这笔钱，便一直拖欠着不给。